[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针锋
房间里的气氛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剑拔弩张。
越昇和容予坐在沙发上，人手一台笔记本，打得啪啪作响，听到开门的声音两人同时回头，越昇竟然还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语气堪称温柔：“你们两个果然一起来了——来，这边坐。”
夏清桓看了顾铭一眼，顾铭握了握他的手，两人一起走过去，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小明知道我为什么来中国的，”越昇直入主题地说道，“倒是没想到，一来就迎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小恒，你能想象我开车经过CBD的时候，看见我本应该乖乖在维也纳的实验室里搞研究的弟弟挂在楼上对我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我……对不起，”夏清桓很干脆地低下头认错，“我就是怕你们生气，才……”
“才一直没跟我们说，对，”越昇看着他，“但你真的以为能瞒一辈子？你以为父亲会放你在外面逍遥到什么时候……事实上这次我出来，一来是来国内谈生意，顺便看望顾家二老，二来父亲让我去维也纳看看你，劝你尽快回苏黎世去。”
“……”
“一直以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容予已经差不多都给我说过了，”越大哥面容严肃，“你确实出乎了我们的意料，小恒，我一直以为你才是家里最乖巧的那个孩子。”
夏清桓低下了头。
“唉，”越昇叹气，“你可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顾铭有些心疼地握住夏清桓垂在膝上的手，斟酌着开口道：“昇哥，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小明，”越昇叹了口气，“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顾铭微微一笑：“我才知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越昇明显地愣了一下，难得神情有些尴尬：“这……这不一样，你不知道我们的父亲……”
“我迟早是要拜访他老人家的，”顾铭紧了紧握住的夏清桓的手，不让他开口，“昇哥，我和清桓……呃，和、和他的关系，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
“抱歉，我这么叫惯了，还是叫他清桓吧，”顾铭耸了耸肩，语气平铺直叙，“我想你并不像伯父一样，对演员这个职业和我们之间的这种感情完全无法理解吧？”
“这……倒是不会，”越昇苦笑起来，“你也知道小宜每天在干什么，而且我在外面闯荡这么多年，认识的认很多，思想不可能再像家父那样保守陈旧。”
顾铭笑起来：“这么说，你也认为是他的想法有问题喽？”
“顾铭……”夏清桓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试图插|进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剑拔弩张意味的谈话，“哥，我这两天实在走不开，你稍微帮我瞒一下，我过几天再回去看父亲，可以吗？”
顾铭皱起眉头，转身看他：“然后呢？”
“……什么？”
“你想把这部戏赶完，我说得对吗？”他不等对方回答，就很笃定地继续道，“回去之后呢，是不是要道歉以后乖乖做你父亲的好儿子，留在那儿一辈子做你不想做的事，然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这么算了？”
“顾铭……”
沉默了一会儿的越昇缓缓起身：“小明，你知道的，人总不能这一辈子都随心所欲，我们这样的家庭更是如此。”
顾铭哈地笑了一声：“我倒是觉得，人活这一辈子，若是连随心所欲都做不到，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也站起身，收起了常对着夏清桓时那种软和活泼的神色，两个一般高大挺拔的男人相对而立，空气都隐隐地紧绷起来。
“我们暂且不论他们父子两个之间孰是孰非，但我没想到，伯父作为一个青年便抛弃祖国国籍，远渡海外的人，却还保留着比国内的家长们更食古不化的性格。”
越昇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脸上也染出一丝怒火：“你根本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影响到孩子的一生？”顾铭寸步不让，“你刚才说，我们这样的家庭更不能期待随心所欲，但是你错了——你看我和小宜，我们谁不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做事？”
“每个成年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也只有他们自己有担负起这个责任的权力，”顾铭强硬地按住了也试图起身的夏清桓的肩膀，“我只能说，你弟弟在他自己选择的路上一直走得很努力，也同样获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成就，每一个了解他的人都会尊重他，而非因为他的职业而轻视他。”
越昇冷笑一声：“那他应该怎么做，抛弃自己的出身，什么家人什么亲情都不用考虑，只管去一意孤行做所谓‘想做的事情’？他连越都不想姓了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与他相反，顾铭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冷静，“昇哥，我很尊重你，不想因为这种事跟你吵起来——我也会很尊重伯父，因为他是清桓的父亲，但我必须要跟他见面，也必须把事情跟他说清楚，因为我们彼此相爱，这一点永远都不会也不能改变。”
“你……”
“性向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天生的，”顾铭轻声说着，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指了指一边的容予，“清桓就是这天生少数派中的一员，而你们号称家人，觉得自己尽到了亲情的责任，却还不如一个好朋友更了解他。”
越昇张了张口，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很了解你们的家庭状况，但从刚才的谈话中也可略窥一二，”顾铭说得心平气和，“你不妨想一想，他的这种意识觉醒的时候是多大，而在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就这一点做出改变的时候，又该怎么面对自己、面对严苛的家人，那时候你们又在干什么？”
“我们总有自己要做的事，”越昇咬了咬牙，“是，我承认，我对我弟弟的关注不够，我甚至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有撒下这么一个弥天大谎，做出如此叛逆的事情的勇气。”
“哥……”夏清桓脸色苍白，眼神却重新坚定起来，“哥，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但我想顾铭说得对，一辈子被困在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事情上太痛苦了，我甚至无法想象自己离开这个圈子的样子，我不是在夸大其词，我想那简直能要了我的命。”
夏清桓终于意识到，他把这件事搞砸了，不是因为他违背父亲的意愿去寻找了自己的梦想，而是因为他没有在当年就把事情说清楚，这么多年都束手束脚、躲躲藏藏。
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竟是个懦弱的人，他潜意识里没有意识到这种隐瞒迟早会曝光的吗？不，有过的从最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怎么都不可能瞒一辈子。
但他只是选择不去想，总觉得事情败露的那一天还远，得过且过地缩在自己构筑的乌托邦里，还连累身边亲近的人和他一起担惊受怕。
也许……
夏清桓抬头看了看顾铭，看着这个向来从心所欲，能骄傲地做自己，有着一双从最开始就深深吸引他的神气活现的眼睛的男人。
他忍不住想：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他就好了。
人们最容易爱上的，永远都是自己最想活成的样子。他从第一次在那个酒会上见到似曾相识的顾铭，或者更早……在高中随风摇摆的雪绒花丛中，遇见那个真正让他确定自己性向的、比现在的顾铭更加成熟和坚定，却仍然有着那样一双眼睛的男人，就早已把自己的真心交付了出去。
对……当时也正是那人告诉他，想做什么就要去做，他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演员。
容予叹了口气，投降似的举起双手：“昇哥，这可跟我没关系，话真不是我教他说的……不过我也觉得，小恒说得有道理。”
越昇对他怒目而视：“你刚才还说会帮我劝他。”
容予很是无赖地一摊手：“那不是怕你发火嘛……而且如果他自己都没有奋斗到底的决心的话，我再怎么操心也没用。”
他笑着走过来，拍了拍顾铭的肩膀：“我是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啦，但刚才的话说得很不错，不过……嗯，希望你在越叔叔面前也能保持这种气场，加油~”
“另外悄悄告诉你哦，”容予好像忽然想到什么，在夏清桓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并阻止之前笑出了声，“你小子可是很懂什么叫先下手为强——小恒忠贞不移地等着某个人的承诺，都等了有十八年了。”
“什……什么！？”
“容予！”
“你这幸运的小混蛋，”容予促狭地朝他挤了挤眼，“救人一命反把自己赔进去，我们小恒可是被你坑惨了。”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其实算是一个转折。
献给所有即将活正在奋斗在自己梦想的道路上的妹子，还有我自己。
我真的觉得，无论如何，不要给自己的人生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