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意

　　洗完澡，磨磨蹭蹭擦干净头发，估摸着蒋俞之该吃完饭了，叶时意才慢慢吞吞地下了楼。

　　没想到下去时，蒋俞之还坐在客厅看文件，听到声音，头也没抬：“好了？吃饭吧。”

　　他脚步顿了顿：“你……还没吃吗？”

　　蒋俞之起身走到饭桌前，用行动回答他：“兰姨已经回去了。”

　　叶时意有些后悔——早知道蒋俞之会等他……他就趁兰姨在的时候把饭给吃了。
　　不是不想跟蒋俞之一块吃饭。
　　而是他觉得自己快招架不住了，蒋俞之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能把他弄得面红耳赤的。

　　才认识半个多月，这些反应来得太快，他虽然没有正经谈过恋爱，但也不是没被人追求过。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太正常。

　　兰姨今晚做的是家常菜，走过去时，蒋俞之已经把碗筷摆好了。
　　在他面前，蒋俞之似乎一直没有什么架子。

　　“站着做什么。”

　　叶时意坐到他对面，刚想动筷，蒋俞之又开口了。

　　“最近在忙一个项目，”他道，“平常我都会在家里吃饭。”

　　叶时意怔了怔，明白过来了。
　　半个多月来，他们一块吃饭的次数并不多，有的时候蒋俞之回来得晚了，叶时意会给他下碗面，却不会等他吃饭。

　　工作结束的时间没没定性，蒋俞之也不会开口让他等。

　　蒋俞之继续说：“项目今天忙完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叶时意应了句：“嗯……”

　　“所以最近我都会回来吃饭，”蒋俞之说，“会等我吧？”

　　叶时意：“……会的。”

　　蒋俞之满意了：“吃。”

　　叶时意刚动筷，就发觉出有些不对劲。
　　这桌上……没有公筷。

　　以前都是他顺手帮蒋俞之摆碗筷，会特地带上副公筷。

　　他正犹豫着，蒋俞之已经开始吃了。
　　叶时意只得跟着吃……亲都亲过了，想这些未免太矫情。

　　才动了几口饭，他搁在桌边的手机就响了。
　　因为是粗制滥造的手机，铃声尤其刺耳，只是一声叮咚都能让人听了心感不快。

　　至少叶时意是这么觉得的。

　　他先是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男人吃相缓慢且优雅，仿佛丝毫没有受到这提示声的打扰。

　　他在心底迅速把换手机的事抬上日程，赶紧把手机攥进手里调成震动，生怕它又发出什么声音。

　　是才离开不久的余扬发来的微信。

　　余扬：明天一块吃个饭？你来时胡乐一直提醒我照顾你，结果给我喝酒喝忘了，现在想想挺愧疚的。

　　“是你叔叔？”蒋俞之状似无意地问。

　　叶时意下意识摇头：“没，是余扬，让我明天出去吃饭。”

　　轻轻一戳就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蒋俞之嗯了声，沉默半会，又慢条斯理地问：“明天要不要去公司看看？”

　　叶时意脱口而出：“要的！”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答得太快，补充了句，“如果方便的话。”

　　“没什么不方便，原本早该带你去。”

　　叶时意对蒋氏内部运转不好奇，但非常想见识一下蒋氏总公司的模样和员工的工作氛围。
　　虽然可能看了之后会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但公司和人一样，都是得在打击中成长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叶时意：不好意思，我明天没空。

　　余扬：哦，那改天再说吧，在这边遇到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当然，没事也可以找我。

　　然后还发来了一个可爱的狗狗招手表情包。

　　叶时意没再回了，放下手机问：“明天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大概什么时间点过去比较方便……安排个员工带着我就好了。”

　　蒋俞之轻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去参观公司。”

　　叶时意眨了眨眼：“不然呢？”

　　蒋俞之停筷：“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在同一本户口本上。”

　　叶时意：“……没忘。”

　　“那叫巡视，”蒋俞之道，“或者是，看看自己丈夫周边的人际关系？”

　　叶时意：“……”

　　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

　　第二天，叶时意起的格外早，蒋俞之走出房门的时候，他已经在跟兰姨聊天了。

　　“今天你要跟蒋先生一块去公司？”

　　“对。”叶时意整理了下领带，“您看我这套可以吗？”

　　“可以，你穿什么都帅，”兰姨毫不吝啬夸奖，“我活这么大岁数，见过最好看的人也就是蒋先生和你了。”

　　叶时意失笑：“兰姨，您太夸张了。”

　　“我哪夸张了，蒋先生难道不够好吗？”

　　叶时意认同：“他是很好。是我那部分夸大了。”

　　蒋俞之听得发笑，故意加重步伐，果然，饭桌边的人一听见他的脚步声，立刻噤了声。

　　吃完早餐，三人一块出门，蒋俞之想起什么，叮嘱道：“兰姨，我这段时间都会回来吃饭。”

　　“好，就都跟以前一样了是吗？”兰姨碎碎念着，“小意一来你就不怎么回来吃饭了，我原先还担心着呢，这下可好，我一定多买些东西……”

　　兰姨走后，蒋俞之径直走进车库。

　　叶时意忙跟上，后知后觉问：“吴秘书不过来么？”

　　“他家里有事，请了几天假。”

　　叶时意哦了声：“我来开吧。”

　　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蒋俞之心念一动，突然改了口：“好。”

　　说完，他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径直坐了上去。

　　叶时意拉好安全带，愣了：“你不坐后面吗？”

　　蒋俞之没有解释，催促：“开车。”

　　蒋俞之去公司的时间跟寻常上班族不一样，这会儿已经过了早班高峰期，不怎么堵车。

　　叶时意却开得颇为艰险。
　　没别的原因，就是旁边的人……一直在看他。

　　蒋俞之手肘撑在车窗上，偏着头，看得颇为认真，偏偏叶时意还不好意思问他在看什么。

　　良久，蒋俞之才悠悠开口：“拿驾照多久了。”

　　“刚成年就拿了。”

　　“没成年之前有没有碰过车？”

　　“没有。”

　　“这么乖？”

　　“……嗯。”

　　“最喜欢什么车子？”

　　“没有特别喜欢的。”

　　蒋俞之问的话题琐碎，叶时意有一答一，并不欺瞒，也绝不多说。

　　蒋俞之问到最后，才丢出句：“你没有要问我的？”

　　“……”

　　他如果说没有，是不是太敷衍人了？

　　他想了想：“你喜欢什么车子？”

　　“现在这辆。”

　　“哦……”

　　蒋俞之觉得好笑：“问完了？”

　　叶时意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这回他的问题带了些私心：“你是几岁开始接触公司事务的？”

　　“十六。”

　　“觉得难吗？”

　　“难，”蒋俞之道，“所以你现在如果觉得自己有心无力，难以胜任，都是正常的，过两年就好了。”

　　“最初有没有……”

　　“有，外边想着欺负新人，里边元老反对，蒋成安还想着把我拉下来。”说到这，蒋俞之轻嗤一声。

　　他没说完，但叶时意知道，后面就是蒋俞之把这群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蒋成安甚至都被调去了国外，近期似乎也只是暂时回来。

　　车子开进公司地下停车场，蒋俞之的车位跟别人的没什么差别，只有在车位前头多了一个小小的标志。
　　好在叶时意眼尖，一进去就看到了。

　　把车子停好，蒋俞之解开安全带，淡淡道：“驾照没领多久，车技倒不错。”

　　叶时意扯了扯嘴角，在这种方面，他向来不敢马虎。

　　蒋俞之走着，忽然没头没尾地丢了句：“吴秘书请了三天假。”

　　叶时意嗯了声，浑然没发现这里头的陷阱，跟着蒋俞之一路走向电梯口。

　　到了他们才发现，电梯前已经站着几个公司员工了，有男有女，他们打扮整齐，手里都拿着公文包，见到蒋俞之，纷纷打招呼。

　　“蒋总早。”

　　由于不清楚叶时意的身份，大家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叶时意表情平静，并不惧怕他们的目光，对上视线，他甚至还朝对方笑了笑。

　　接收到叶时意笑容的女职员登时就红了脸。

　　众人一块上了电梯，由于大老板在，没有人敢说话，电梯里静悄悄的。

　　蒋俞之打破沉默，续着刚刚的话题问：“这三天你忙么。”

　　叶时意说：“不忙，怎么了？”

　　“我在司机这方面有些挑，坐别人的车，常会晕车。”

　　叶时意点点头，体贴的提建议：“你可以备一盒晕车药在车上，我路过药店的时候顺便给你买一盒？”

　　蒋俞之没再跟他废话：“委屈你，当我几天司机？”

　　没等叶时意回答，他笑了笑，“我们刚结婚就让你当司机，是不是过分了？”

　　这话一出，叶时意能听见后边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气——

　　众人对视几眼，弹幕已经出现在当事人之外的所有人脑中。

　　“老板结婚了？？”
　　“啧，还好不是之前媒体传的那个小明星——”
　　“你是不是傻，那明星明显和老板没关系，一般有关系的，都传不出去。”
　　“老板娘刚刚对我笑了，我这都脸红心跳准备要电话了……我居然觊觎了老板的男人！”

　　叶时意自然是不知道飘在这架电梯上头的内心咆哮的。

　　他心一跳，摇头：“……不过分。”

　　蒋俞之嘴唇轻勾：“嗯。”
　　电梯停下，他往后一瞥，语气如常，“你们的楼层？”

　　“对对对——”
　　马上有人反应过来，众人齐齐出了电梯，所有人出去之后，几乎都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电梯里的人。

　　被当作珍稀动物观赏的叶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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