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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我
次日醒来的望长安又是精神抖擞活蹦乱跳的,有着用不完的精神气,也有着说不完的话,经过两天的相处,沈月城已经摸清了望长安的性子,不能太过搭理她,不然自己的耳根子永远别想清静。
而望长安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不管是篱笆墙外的一株小苗,还是这偌大的绵城山,她都觉得十分新奇,好像她从没有见过这些似的,总是有问题来问沈月城。
并且她还不太老实,脚上有伤,却不会总乖乖地呆在屋子里,而是单着脚东蹦西跳,或看沈月城劈柴,或看他洗衣裳,或看他挑水,又或是看他生火做饭,不过她都是不远不近地看着,从不敢靠近,以免惹恼他。
渐渐地,望长安发现了沈月城的生活规律,他每日都会在卯时起床,洗漱后到厨房里做早饭,然后洗衣,接着会背着那只大竹筐出门,一去就是大半天,但都会在日落前回来,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生火做饭,吃了饭后他就坐在屋里桌旁或用匕首削木头,或用刻刀雕刻他已经削好的木头块。
白日里虽然他会出去大半天,不过望长安却没有挨过一顿饿,因为他在出门前不仅将早饭做好,甚至连中饭都做好了,放在锅里温着给她,便是她要敷的要喝的药都会给她准备好。
望长安自己搁家里呆的时候她虽然觉得很无趣,但她却不敢有一丁点的怨言,因为她已经受了沈月城太多的恩,万万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而沈月城每每从外边回来,都会带回来一些新采摘的野菜,且隔三两日还会带回一小吊猪肉。
每一日,无事可做的望长安都会坐在屋子前等沈月城回来,而从沈月城第三次日落前从外边回来的时候开始,望长安都会主动地替他拿下背上的竹筐,虽然她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气。
起初几次沈月城还会拒绝,可在望长安一次又一次的执意下他便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在她伸手来拿竹筐的时候赶紧将竹筐放下。
也因此,望长安的日子里多了一点乐趣,一个期待。
那就是每日等沈月城回家,然后像个孩子似的从他的竹筐里发现“惊喜”,或是一小吊猪肉,或是一把绿油油的野菜,又或是一包米粮,再或是她的药。
没有人到这简陋的篱笆小院里来找过望长安,沈月城也依旧没有从官府那儿打听到有谁人家走丢了姑娘的消息。
日子就这么过了将近一个月。
绵城山又下起了雨。
望长安瞧着天色愈来愈暗沉,雨也愈下愈大,却还未见沈月城回来,她有心想要出去看看,可她脚上的伤仍不宜走动,她脸上的伤更不宜沾到水,她要是出去了的话,指不定沈小哥回来指该怪她没事又添麻烦了。
望长安扁扁嘴,然后眼睛一亮,忽然来了主意。
只见她捧起放在腿上的小竹篮,兴致勃勃地对蹲在里边的小鸟儿道:“小灰,我可以给沈小哥生火烧饭等他回来的对不对?”
望长安说完,将小竹篮放下,然后撑着沈月城留给她的木杖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走去了。
“啾?”小鸟儿豆子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小脑袋微微歪着,就好像在说“你会生火烧饭吗”似的。
沈月城戴着戴斗笠回到篱笆小院里来的时候没有听到这些日子都会听到的望长安欢喜的声音,也没有发现她欢喜地朝他走来,反倒是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柴烟味。
“望长安?”沈月城一边快步朝屋子方向走来一边微微扬声唤望长安,眉心微蹙。
他没有听到望长安应声,而是听到了望长安的咳嗽声,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他当即将竹筐放下,快步朝厨房走去,当他才跨进厨房时,一股浓得不行的柴烟直冲他鼻底,呛得他也咳嗽起来。
“望长安你在做什么!?”沈月城一边掩鼻一边喝望长安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恼意。
望长安被沈月城这突然的呵斥声吓了一跳,惊得她停住了正往灶膛里塞柴禾的手,只听她一边咳一边慌忙解释道:“我瞧着你迟迟没有回来,就想着生火烧饭等着你回来,可,可我点不燃柴禾,只鼓出了愈来愈多的烟,咳咳咳——”
“……出去。”只听沈月城声音冷冷地道了一句。
浓烟里,望长安看着沈月城阴沉的脸色,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赶紧将手里还拿着的柴禾放下,然后慌忙站起身,愧疚道:“沈小哥,对不起,我只是想给你帮忙,不然……”
“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我有手有脚,你们能做的事情我全都能做,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我不是残废,不需要你的可怜和同情!”望长安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沈月城冷冷打断,“出去。”
望长安没想到自己帮了倒忙不说还一不小心又说错了话惹沈月城生气,只觉难过又委屈,什么都没有再说,甚至连木杖都没有撑,就这么一瘸一拐连蹦带跳地跑出了厨房,跑回了她那屋,从小鸟儿旁边经过都没有将它一并带回屋。
回了屋后,望长安坐在桌前,看着铜镜里脸上裹着棉纱不说且棉纱这会儿还全都被烟灰给脏了的狼狈至极的自己,愈想愈委屈,眼眶渐渐红了。
她根本就没有看不起沈小哥的意思,更根本没有认为他看不见而想要帮他,她就只是想要先生火烧饭让他回来后少忙活一些而已,不然总是他在照顾她,她心里过意不去。
她根本就不是觉得他可怜,她根本就不是在同情他!
什么嘛,什么都不给她说就生气,沈小哥太过分了!
望长安一吸溜鼻子,眼泪便从眼角流了下来,湿了她脸上脏兮兮的棉纱,让她看起来更狼狈。
看着看着,她生气地抬起手,将自己脸上的棉纱给解了下来。
厨房里,沈月城正蹲在灶膛前,将望长安塞得满满一灶膛的柴禾给一一拿出来。
只见他双唇紧抿,唇线绷得紧紧的,不知他在想着些什么。
他将柴禾拿出来后,重新点燃了才塞进灶膛里。
哪怕厨房里柴烟依旧散去,他也没有走出厨房等柴烟散尽了才进来的意思,就好像在躲避着什么一样。
他方才说的话,似是将她伤到了。
他……可是要向她道歉?
道歉的话,又该说什么才是好?
阿娘曾经教过他,可已经时隔太久太久,他早已经忘了该怎么和人道歉,更忘了该怎么和别人相处……
沈月城将双唇抿得愈来愈紧。
就在沈月城不知自己该和望长安说什么才是好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厨房外望长安那一瘸一拐又带着一蹦一跳的脚步声,紧着便听到望长安的声音:“沈小哥沈小哥!”
欢喜愉快的声音,甚至还带着满满的激动,一点儿都没有难过委屈的感觉。
沈月城怔了怔。
看来,是他多想了。
也是,他这样的人说的话,别人怎可能真的往心里去。
沈月城没有从灶台前站起身,他就像没有听到望长安叫他似的,只往灶膛里继续添柴禾。
望长安扶着墙蹦到了沈月城身旁,还没站稳便先激动开心对他道:“沈小哥沈小哥!我的脸好了!那个凶巴巴的老大夫的药真的很管用!我脸上的伤全好了,而且还没有留疤!沈小哥,我没有破相!我的脸还是和原来一样!”
“嗯。”沈月城头也不抬,只淡淡应了一声,淡漠的反应与望长安那激动开心的模样形成强烈的对比,若是换做别人,一定会被沈月城这样的反应打成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可望长安就是一朵明艳的向阳花,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况且她已经摸清楚了沈月城的脾性,是以她非但没有被沈月城冷漠的态度打击到,反还扶着灶台在沈月城身旁蹲下身来。
可她脚上的伤虽然好了大半,但还是由不得她这么随意蹲下,是以她才稍稍蹲下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沈月城则是霍地站起身,不悦道:“你干什么?想要你脚上的伤更严重吗?”
“当然不想!”望长安见沈月城站起来,她也紧跟着站好身,并未因沈月城不悦的反问而难过,而是笑着道,“我想蹲下来让沈小哥看看我的脸呀!”
沈月城忽地又抿起了唇,大有一副又变成扎人的刺猬的趋势。
望长安见状既不害怕也不担心,而是抢在沈月城说话前赶紧道:“我知道沈小哥看不见,我也一点儿没有和沈小哥玩笑或是同情可怜沈小哥的意思,我就真的只是想让沈小哥看看我的脸而已,沈小哥是看不见,但沈小哥可以用手摸呀!”
望长安说得很认真,也很真诚,“沈小哥你救了我还收留我,我知道你长什么模样,可你却不知道我长什么模样,这对沈小哥好像有点不公平。”
“还有啊,沈小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难看?你是不是觉得你救回来一个丑八怪?你摸摸我的脸看看就知道我是不是丑八怪了!我不丑的,真的!”
“……”沈月城默了默,道,“美丑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他道得语气淡淡,没有冰冷,亦没有生气。
望长安瞧着他没有生气,只觉更开心,“可我想知道我在沈小哥心里是好看的还是难看的呀!我可不希望沈小哥觉得自己是和一个丑八怪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沈小哥,你就摸摸我的脸看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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