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的风有点甜

　　尽管今天的气温仍旧不高，却不像昨天阴蒙蒙的，那是冬日少有的灿烂阳光，照在温唯身上暖洋洋的。

　　温唯八点五十五打卡，提前五分钟，却发现其他人基本已经到全了，在踩点打卡作为常态，偶尔迟到也在所难免的现代职场实属罕见，这家公司不但年轻，还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鹅蛋脸在自己座位上啃着刚买的热腾腾的包子，脸上带着难以掩饰地欣喜：“薇薇，我刚才碰到叶总了！你说得对，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晚走的鸟儿还有加餐呢，是吧，温唯？”宋薇薇挑了挑眉，看向温唯，故意撩拨鹅蛋脸的好奇心。

　　温唯知道宋薇薇说的是昨晚开黑的事，只是腼腆地笑了笑，起身走向茶水间。今日过后，她就要离开这里，多余的话也没必要说了。

　　温唯回到座位时就听到鹅蛋脸在那儿嚷嚷：“什么？你们和叶总一起玩手游？太过分了，为什么不叫我呀！”

　　“你又不会玩，再说之前熊哥在群里统计，你连个表情都没回，怪我咯？”

　　“我哪知道那是叶总的意思，我要是知道，就算花钱报个补习班也得学呀！”

　　温唯将目光投向了最东边的办公室，透过半透明的隔挡玻璃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个笔挺的身影，既然叶牧川在，不如现在就找他说清楚。

　　温唯低调地走向那间办公室，趁小姑娘们吃着早餐，聊着闲天的节骨眼，偷偷溜了进去，连门也没敲。

　　叶牧川明显被她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耳朵竟染了一层薄薄的红雾，他今日依旧穿着得体的西装，只是昨天是藏蓝色，今天是深灰暗格，更显成熟，一股商业精英的气派扑面而来，只是那红红的耳尖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温唯自知唐突，亡羊补牢似的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不好意思地看着叶牧川：“叶总，我有事找你。”

　　叶牧川调整着状态，又恢复了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什么事？坐下说。”

　　温唯斯斯文文地坐在叶牧川面前，却不敢抬头看他：“我……虽然有点突然，但昨天的确认真思考了一个晚上……其实我还是很喜欢牧莱的，虽然只来了一天，也看得出这里环境轻松，气氛和谐，分工明确，做事有效率，但是我……”温唯轻轻皱着眉头，那段背了好久的话竟然突然卡壳了。

　　“温唯。”叶牧川唤了她一声。

　　温唯本能地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即便隔着一副眼镜，但那犀利的目光仿佛能一下将她戳穿。

　　“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有些急事要处理，我们能不能换个时间再聊？”

　　换个时间？

　　“我很快就可以说完，一分钟。”

　　“我怕我的话说不完。”也许是叶牧川的脸太过好看，这么强硬的语气却没有引起温唯的反感。

　　“那什么时候？”

　　“工作时间排满了，你如果着急就中午吧，我们一起吃个饭。”

　　吃饭？

　　温唯这二十六年被无数个男人约过无数次饭局，而她每次都能编出完美的借口一一回绝，但叶牧川这个套路，她还是第一次见。

　　既然已经决心要走，就没必要再拖了：“好。”

　　看着温唯关上了门，叶牧川将背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气，拿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眉心：怎么办？

　　叶牧川特地约在了一个距离公司不近的火锅店，未到中午休息时，便先前往订下位置，在店内等温唯到达。

　　这家店在市里非常有名，不能预约，只能到店内排队，即便是工作日的中午，叶牧川提前了一个小时，也仅仅只剩下了大堂角落的位置。

　　然而人再多，温唯依然能在嘈杂的大堂一眼找到叶牧川，不仅是因为他气质出众，自带光芒，更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穿着西服来吃火锅。

　　温唯坐下时，面前的小火锅已经逐渐沸腾，这样的冬日，没有比吃一口热乎乎的火锅更让人幸福的事了。她的那只小锅红彤彤的，明显是麻辣锅，而与她不同的是，叶牧川面前的却是奶白色的菌锅……这么养生？果然老干部做派。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麻辣锅？”温唯喜滋滋地问。

　　“记得而已。”叶牧川说着用公筷夹了些温唯最喜欢的金针菇先投入了她已经沸腾的锅中。

　　叶牧川没有说谎，温唯这只小馋猫喜欢什么口味的饼干，什么牌子的巧克力，什么形状的糖果即便过了十几年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想忘也忘不掉。

　　温唯心头一紧，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忍不住想起那个小时候总被自己花样戏弄的他，其实根本没有那么讨厌，或许真正惹人讨厌的只有自己。

　　叶牧川透过阵阵热气看着温唯，小口小口吹着金针菇的她又有了小时候俏皮的影子，比在同事面前那种端庄得体可爱一百倍。

　　“别光顾着照顾我，”温唯笑得灿烂礼尚往来地用公筷夹了几片肥牛放入叶牧川的锅中，“你也吃呀！”

　　叶牧川看着锅中那漂漂浮浮的牛肉，心中暖暖的，但想到这次来的主题，又沉重了几分，他沉默了一会儿，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想走？是公司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吗？”

　　温唯险些忘了此次之行的目的，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更惊讶于叶牧川竟然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的，我说过，我对公司很满意，真的很满意。只是我的个人原因……我……”想到真正的原因温唯再次欲言又止。

　　“什么个人原因？”叶牧川认真地看向温唯，却只换来她闪躲的眼神，叶牧川停顿了片刻，声音带着几分落寞：“是不是……你还像小时候那样，讨厌我。”

　　“没有的事！”温唯也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何如此激动，她的小脸涨得红红的，甚至热辣辣的，竟有些窘迫。温唯尴尬地冲叶牧川笑了笑，喝了一口果汁压惊，为刚刚的失态打着圆场，“像叶总您这样的大众男神，我高攀还来不及呢。”

　　叶牧川刚刚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几分，语气也柔和了起来：“以后不在公司的时候，别这么称呼了，原来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

　　原来？尽管叶牧川虚长温唯两岁，但小时候的她却总是没大没小地学着叶牧川的姐姐叶牧原一样叫他“小川子”，当然背地里的称呼就更过分了，什么叶木头、叶四眼，叶二呆子……

　　“这……不太好吧。”温唯眨了眨眼睛，心虚的一批。

　　叶牧川的嘴角似乎有几分想要上扬的冲动：“没事，就像小时候那样，叫我牧川哥哥吧。”

　　牧川……哥哥？你丫记忆错乱了吧！

　　这时一声熟悉而高亢的女中音远远地从大堂入口处传来：“这什么破地方啊，排队排到现在才能吃？”

　　“你懂什么，好吃着呢！”

　　温唯回头望去，是两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而那个领头向他们这边走来的花衣大妈不是她的英雄母亲张琪芬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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