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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病房里的监测仪“滴滴”发出声响,顾铭灏朝氧气罩下虚弱的那人无奈道“你也知道院长妹妹曾是老爷子的学生,眼下我们将人拦在外边,若是惊动院长恐怕还是拦不住”
裴之衍疲惫的闭了闭眸,低弱道“让他们进来”说罢摘下氧气罩缓慢撑坐起来。
顾铭灏俯身去拦仍晚了一步,忍不住皱眉道“阿衍,你昨夜被下了三张病危通知,两个小时前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裴之衍低低“嗯”了声,朝他弱声道“去开门”
众人一进来,老爷子便拂开被搀扶的手,疾步走到病床旁,颤巍巍的开口道“怎么突然就…”
“爷爷…”裴之衍强打着精神,眼下仍有些气促,扫了眼众人继续道“尔尔输血的事,为何无人告知于我”
此话一经说出,众人脸色各异。裴老爷子不明所以的疑惑道“她在山里献血了?”语气里尽是不满。
林颜绮不安的扯了扯裴慧衣袖,后者安抚的拍拍她手背。
裴慧朝病床上那人解释道“当日血库缺稀,我也是情急之下想到她与爸爸血型相配才通知她赶来的”
一旁的裴老爷子算是听明白了,皱眉朝裴慧问道“是乔丫头给我输的血?”
裴慧不满道“不就是没把她给老爷子输血的事跟你们说吗,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为此置气调请去山区支教吗”
老爷子赞同的点点头,这赌气般的做法确实小题大做任性了些。
见老爷子点头,裴慧立马有人撑腰似的,趾高气昂道“她是不是添油加醋挑拨是非了!要我说还是颜颜…”
话未说完就见那人冷冷看了来,明明是她的晚辈,却总无形中给她压抑感。
“姑姑…”裴之衍低哑唤了声,不待她应声,朝她继续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
“阿…阿衍…”裴慧惊讶的看着他。
“出去”
“阿衍,我是你姑姑啊”
“滚”
见他动怒,林颜绮挽住一旁呆愣的裴慧,硬是将她拉了出去。
“阿衍,再怎么说…”自家孙儿这般护妻的模样着实惹得老爷子心下不满,正要朝他说教,就被他哑声打断。
“尔尔是我妻子,如果你们无法真心接纳她…以后…也不必盼着我回去了…”
老爷子被气得血压直冲而上,好在顾铭灏在一旁扶着。裴之衍到底是心软,没告知老爷子他眼下的安好是用他期盼的曾孙儿换来的。
“她一个外人,也值当你这般连亲情都不顾…”
话未说完,就见病床上那人捂胸急喘道“爷爷是想…让我…连您也不认吗…”说罢咳喘的越发激烈。
顾不得宽慰裴老爷子,顾铭灏上前替那人戴上氧气,力道适中的替他按压胸口,良久,才见他稍稍缓过劲儿来,只是已无力再说些什么。
见他这般老爷子哪还舍得再同他置气,嘱咐他好好休息便由人扶着出去了。
裴之衍心脏难受的厉害,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得微微抬手扯了扯顾铭灏的衣摆。
感受到他的动作,顾铭灏俯身问道“怎么了”
“帮…帮我…约一下…那个学生…的…导师…”
袁媛虽说成绩优异被导师带在身边培养,可毕竟是个学生,那人要约见她的导师倒也无可厚非,想了想,朝他说道“以你现在的状况,轮椅都坐不稳,更遑论去约见什么人了”
裴之衍闭眸叹了声,低喘道“明天…约一下…她…不是要去吗…”
他是想赶在袁媛这周出发前与她导师确定治疗方案吧…顾铭灏低劝道“阿衍,你眼下至少要休养半年才能稍稍恢复些…”
“半天…”
见他同自己商量,顾铭灏无奈道“别说半天了,半小时都不行”
“阿灏”裴之衍低低唤了声,见他疑惑的朝自己看来,哑声道“麻烦你…帮我把人…请来”
“……”
舒芸调开了两个患者的咨询,才得以空出时间来到医院,她本是不愿跑这一趟的,奈何自家爱徒苦苦求了半天,这才调整时间赶了来。
大概觉得在病床上会客不太礼貌,裴之衍一早便让顾铭灏将他扶至沙发上坐着,还真如顾铭灏所说那样,自己根本就虚弱的坐不住,只得倚在沙发背上低低喘着。这回顾铭灏没再由着他,替他戴上鼻氧又不放心的将微型监测仪戴他手腕上。
舒芸第一眼见到裴之衍,确实被他的虚弱模样给吓到,而后便释然了,想来她的那位患者也是因着这人的身体状况而有所顾虑,以至于自己心结至深。
“舒医生”裴之衍略微低喘的朝她礼貌道。
舒芸朝他点点头,沉吟一番,开口道“裴先生,您爱人的事…是我们处理欠妥。毕竟保护患者隐私是我们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袁媛她经验不足,一心想着由您辅助促进治疗或许可以尽早医治好您的爱人,但此举我并不赞同,在这段疗程里您还是不参与的好”
“您的意思…我需要…装作不知情?”裴之衍有些气促的抚了抚胸口。
舒芸点头道“裴先生,给您爱人一些时间,让她自己调整好状态主动向您提及此事”
“若是她…”
见他喘息急促,舒芸放缓语气使他尽量平和道“我觉得她去山区支教有助于病情缓解,毕竟当她觉得自己被需要时,那些负面情绪就会被慢慢移开”当然,舒芸确实也没有想到合适的治疗方案,所以才让袁媛每周去一趟,适当的与她交谈以此缓解她心里压力。
“被…需要么…”
舒芸点头,没有在意到他若有所思的神色,抬手看了眼时间,抱歉道“裴先生,我所能提供的信息大体就这些了,若是有什么补充,我会让袁媛告知你们”舒芸说着便起身告辞。
裴之衍撑着沙发扶手缓缓起身,朝她微微颔首“辛苦了”
顾铭灏将人扶坐下,朝他皱眉道“你还是坐着歇会儿吧,我去送她们”
裴之衍没再推拒,抚着胸口垂眸低喘。
舒芸一走出医院便朝身侧的袁媛问道“那小伙子是谁?”
“什么?”袁媛还沉浸在导师之前的言论中,并没有听清她的问话。
“裴先生那位医生,他跟你什么关系?”她算是明白为何自家爱徒难得求自己,只为请她走这一趟。
“他爷爷上山下乡那会跟我爷爷是朋友”袁媛如实答道,又惦记着病案,朝她认错道“老师…我不该将病人的情况暴露给他人的,哪怕是她的至亲…”
舒芸扫了眼她愧疚的表情,低叹道“昨天的讲座没仔细听吧?”
“什么?”
“双管齐下才是良方”
老师的意思是…这步棋…她走对了!?那她刚刚说自己…那是……
“回去把昨天讲座录的视频再看一遍,写分析报告给我”
“哦,好”
乔宛尔如往常般随小王去镇上接袁媛,见小王没像之前那样抱着装满吃食的大纸箱,反倒拖了个行李箱,不禁好奇的朝他身后看去,想到那人说过段时间来看她,隐隐的竟有些期待。
“夫人…”小王闷闷叫了声,把行李箱塞后备箱里。
“那是什么?”乔宛尔指了指后备箱朝他问道。
“哦,那是先生给夫人准备的吃食”
“怎么不是纸箱装的?”乔宛尔稍稍有些不祥的预感,朝他继续问。
小王便将顾医生短信里交代他的说辞照搬过来“听说先生是准备过来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好像又临时有事来不了了,索性直接把行李箱托运了来,吃食都装在里边”
乔宛尔蹙眉“临时有事?工作上的事吗?”
见小王摇头,乔宛尔忙掏出手机给那人打了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是那人近乎低弱的声音“尔尔”
“你…在忙吗”
“没有”那人说着竟低低喘了起来。
乔宛尔听到他低喘,担忧问“不舒服吗?”
“有些”这次声音较之前更加低弱无力。
“那你…好好休息…”
顾铭灏见那人失望的挂了电话,忙替他把氧气罩戴上,忍不住揶揄道“再不戴就真的像电话里那样喘不上气了”
裴之衍按着胸口,有些气闷的闭眸低喘。
“哎,这招不行的话,我直接把那几张病危通知书发给…”话未说完就听自己手机响起,扫了眼上边的来电,朝那人挑眉道“你家小兔子上钩了”说着还故弄玄虚的跑外边接电话。
哪里是什么小兔子,分明是披着兔皮的小狐狸…裴之衍抬手按了按胸口,倒不似之前那般窒闷了。
乔宛尔打完电话,朝刚刚出站的袁媛抱歉道“媛媛,你介意即刻跟我回A市吗?”
……
裴之衍夜里胸口窒闷的提不上气,调大了氧气仍觉得不适,只得按下床头呼叫铃将值班室的顾铭灏叫来。
直到挂上点滴,那人才昏昏沉沉睡去,只仍有些气喘,偶尔会被憋醒,意识却混沌模糊。
隐约中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见到思念的脸庞,蹙眉叹了声,又闭眸休息了。
乔宛尔郁闷的囧了脸,这人什么意思啊,睁眼看到她皱着眉头叹气就算了,怎么又闭眼继续睡了…连个招呼也不打……
裴之衍一直不大舒服,睡得也不安稳,听到耳畔逼真地传来一声不满的“哼”,便又疲惫的睁了眼,看着那风尘仆仆地娇小身影,这下是彻底清醒了。撑起身子朝她低唤道“尔尔”
乔宛尔揉了揉发酸的鼻头,红着眼眶朝他闷声道“裴之衍…你不要工作了好不好,咱家资产也不少,只要你不是太讲究,我的工资能养活咱俩,实在不行那就卖套房嘛,也够我们生活了”
她以为自己这次病倒是被工作累的…裴之衍朝她伸了手,低弱道“过来”
乔宛尔欲俯身靠近他,又顿住,扯了扯衣摆朝他说道“我…一会去洗洗…”
那人却是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轻轻抱住,只是他没什么力气,抱着她虚软的倚在靠枕上低喘“怎么这会回来了?”山区那最快一班火车也要明天上午才能到。
“我坐了几站火车转飞机回来的”
不待那人动容,乔宛尔继续道“机票贵死了,你给我报销”
“好…给你报销…”
刚说完便听到她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垂眸就见她不好意思的朝自己说道“我…还没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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