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琴日常

　　起先，文妃和寒妃还不以为意，大抵是觉着她们有太后和太皇太后撑腰，我这个皇后对她们来说不足为惧。我也不和她们一般见识，就一直跪在那儿，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寒妃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冷冷道：“你爱跪就跪着吧，我是不跪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我淡定的唤了一声吴尚宫，礼仪司在皇宫各处都有人手，这吴尚宫恰巧还就是礼仪司派来的。

　　“文妃妹妹，你说这寒妃嚣张跋扈不敬皇后，该如何处置啊？”我跪在那里，含笑看着跪在我对面的文妃。

　　只见那文妃也是浅浅一笑，淡淡道：“宫里头的规矩，皇后乃是主子，嫔妃不敬皇后，乃是大罪。按照宫规，该杖责三十后发配尼姑庵了此残生。”

　　我点了点头，笑道：“就按照文妃说的办罢。”

　　这寒妃乃是太后的人，起初还不以为意，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我，轻蔑冷笑：“你敢！”

　　我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决定还是要把这选择权告诉给她，便语重心长道：“寒妃妹妹，我是皇后你是嫔妃，我让着你是情分，不让着你也是本分。这没什么敢不敢的。你若是现在向我跪地求饶，再在我这未央宫大门口跪上半个时辰，那我便大人有大量放你一马。可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寒妃冷哼一声，撇过脸，轻蔑一笑，“你敢把我怎么样？！”

　　我连连点头，我就是喜欢这般有骨气的。我扭头对吴尚宫笑道：“就按文妃说的办罢，即刻就行刑。”

　　两个身子粗壮的嬷嬷齐齐把寒妃架了起来，寒妃这时候才知道惊惧，面上再也没有先前的桀骜凌厉之色，只是却仍旧没同我服软，指着我怒骂：“你这不要脸的老女人，凭什么要把我送到尼姑庵里去！你敢杖责我，皇上就会知道你是个毒妇，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装！皇上不过是看重你的家世罢了，你还真以为皇上睡了你就是宠幸你了？！”

　　我跪在地上，轻啜了一口桃桃递上来的茶水，淡淡道：“不必拉出去行刑了，就在这儿行刑罢。”

　　寒妃慌忙的看向太后，却见太后理也不理她，撇过头兀自喝茶，寒妃这才慌了神，死命挣扎想要挣脱开来，说话的语气也变了，跪在地上不住给我磕头，嘴里讨着饶：“娘娘饶命啊，臣妾错了，娘娘大人有大量扰了臣妾吧！”

　　我有些心软，正犹豫着要不要就放过寒妃这一次，想了想就摆了摆手，示意那两个嬷嬷先起开，岂料那两个嬷嬷刚起开，寒妃就一下子窜到了太后身后，面上全然不见了先前那惊恐畏惧的神色。反倒是一脸凌厉的看着我，轻蔑道：“你这毒妇，忒狠心了些，不过自己年纪大了就仗着家世欺负我们这些年轻嫔妃。”

　　我乐了，感情这寒妃刚才全然不过是缓兵之计？我淡定的挥了挥手，两个行刑的嬷嬷手脚麻利的将寒妃从太后身后揪了出来，寒妃吓了一跳，大抵是没想到那两个嬷嬷竟敢在太后身后抢人，不过我想是她太过单纯的缘故，她又不是太后的亲女儿，太后又怎么会护着她？那两个嬷嬷也不过是见太后摆出了一副明哲保身的架势，这才敢把她从太后身后揪出来罢了。

　　若要我说，文妃是个好演员，那么寒妃就是那变脸高手，上一刻还对着我声嘶力竭一派轻蔑神色，这一刻就又梨花带雨的跪地讨饶了。不过这次我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任凭寒妃再如何求饶也权当没听见了。

　　宫里头的刑具大有妙处，三十杖下去，不见红、只内里一片乌青。不过寒妃这却很是奇怪，一丈打下去，她登时捂着肚子面色惨白，打到七八杖的时候，下身涌出一片鲜血。

　　我莫名：“这寒妃莫不是月事来了？”

　　我虽是想收拾了寒妃，可却没心情当众折磨人，心里思忖着寒妃若是月事来了，那便不必杖责了，回头等她月事过去直接送出宫便是。岂料寒妃却不似寻常人来月事那般轻松，我叫那几个行刑的嬷嬷住手后，只见寒妃仍旧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打滚。

　　我莫名，“要不，再请个太医？”

　　我心里叹了口气，心想，本来是想小惩大诫、杀鸡给猴看，在后宫众人面前立个威，却不料打到一半这寒妃月事就来了。我只好又让桃桃去太医院找了个太医过来，本是想着自认倒霉给寒妃开两幅补养的药材便罢了，岂料太医来了之后却吓白了脸，颤声道：“寒妃娘娘是动了胎气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萧凌什么时候睡了寒妃了？我怎么竟不知道？！半晌，我扭头去看太后，却见太后也是极为震惊，我虽不知太后这震惊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可也大抵推断得出来，寒妃肚子里头的这个孩子，铁定不是萧凌的。

　　大抵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我最是见不得小孩子受苦，一想到寒妃肚子里还有个小娃娃，我就心疼起来了。尤其是得知这小娃娃还是给萧凌戴绿帽子怀上的之后，我就更是开怀不少。当即一挥袖子、下令：“立刻把寒妃抱去我寝宫的床上，让她好生养着，什么人参鹿茸灵芝虫草，但凡有用得上的能让她保胎的，全都给她用上，份例不够就用本宫的！”

　　我一想到寒妃给萧凌戴了绿帽子心里就欢喜的不得了，寒妃肚子里这孩子不管萧凌要不要我都是要定了。

　　不多一会儿功夫，萧凌竟也来了，这小子看起来心情不错，想来是不知道寒妃有了身孕的事情。

　　他淡淡的瞥了我和文妃一眼，道：“皇后和文妃也别跪着了，都起来罢。”

　　我这才扶着桃桃站了起来，腿都酸麻了，半晌，也只能靠在门上缓着。这时候，里间忽而传出寒妃的呻/吟，萧凌皱眉：“什么声音？”

　　大殿里一片死寂，我眼看着萧凌把目光对准了我，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挤出一个笑脸：“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寒妃妹妹有身孕了！”

　　萧凌的脸腾地一下变得铁青，咬牙切齿道：“有身孕？”

　　饶是我胆子再大，看见萧凌这幅神情也没了胆儿，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却听得萧凌道：“寒妃肚子里的野种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太医浑身抖作一团，半晌，才道：“约莫已有两个月了。”

　　萧凌冷笑，他是极好看的，冷笑的时候剑眉飞扬、桃花眼里寒光乍现，倒也有一丝惊心动魄之美。“幸好朕碰都没碰她，不然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太后淡淡道：“这寒妃不守妇道、枉顾宫规，如今又怀上了孽种，我寒家没有这样的女儿，寒妃和她肚子里的孽种都给我就地处置了，一个也不准活着出去。”

　　忽然，那被我吩咐去给寒妃安胎的医女慌忙出来道：“娘娘，寒妃娘娘的胎怕是保不住了……”

　　我登时着了急，我可还想寒妃把这孩子生下来给我养着玩一玩呢，若她就这么小产了，我这愿望岂不是落空了。急忙同那医女道：“那快给她保胎啊，保不住也得保啊，这可是这宫里头头一个孩子，什么金贵的药材只要她用得上的，都给本宫用上去，寒妃份例若是不够就从本宫这里头出！”

　　半晌，我忽而觉着那医女神色不太对劲，大殿里头一片死寂，半晌，我僵硬的转过身子，只见萧凌铁青着脸看着我，我仿佛都能看见萧凌头顶上冒出来的袅袅青烟，以及萧凌身后不远处，太后她老人家的脸上正显出一丝惶恐之色。

　　我心里蓦地有一丝疑惑闪过，论理，太后若要惶恐也该是知道寒妃有身孕后惶恐，可太后在得知寒妃有身孕后神色一派淡然，显然她是早就知道此事打定了主意若是事情败露就弃军保帅。可若是如此，她为何在得知我要保下寒妃腹中孩子的时候却要如此惊慌？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我觉着寒妃肚子里这孩子怕是来头不小。

　　“皇后这还真是姐妹情深啊，看你着急的样子，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寒妃肚子里头那孩子是你的呢！”萧凌凉凉道，将我从神思里拽了回来。

　　我干笑了两声，讪讪道，“瞧皇上这话说的，臣妾待寒妃妹妹同亲妹子是一样的。况且寒妃是皇上的嫔妃，寒妃的孩子自然也就是皇上的孩子，皇上的孩子可不就是臣妾的孩子吗？”

　　我这话说完之后，连我自己都快要被我说服了。全然忘记了我亲妹子沈碧玉同我可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关系。

　　“朕可没碰过她，那孩子是你的可不是朕的。”他斩钉截铁的断了我的话头。

　　我挠了挠头，心道，你没碰过她，我难不成碰过她？再说了，就算我碰过她，我也没有那能让她怀上的功能啊。

　　不过当着太皇太后和太后的面，我却还是要给萧凌几分颜面，我讪笑道：“瞧皇上这话说的，臣妾也不过是因为是我把寒妃打得动了胎气，若是不给寒妃保胎，臣妾心里就过意不去，到底是一条人命，若真因着臣妾的缘故没保住，臣妾心里怪愧疚的。”

　　“皇后可真是心善啊，”他凉凉讽刺，嘴角满是嘲讽的微微勾起，“寒妃肚子里这野种本就不该留下，你没打她她难不成就能在宫里头随意混淆皇室血脉了？”

　　我心惊肉跳的，急忙摆手：“自然不是，臣妾也就是在宫里头闲得无聊，这不是好不容易有人有身孕，想着随便养个孩子玩一玩。”

　　他嗤笑：“皇后，朕若是没记错的话，你入宫到现在可是养死了两只鸡、三只鸭、四盆花、五个麻雀了。多少生灵都惨死在你的手里了，怎么还要来祸害活人？”

　　我气极：“皇上这话什么意思？臣妾不就是闲得无聊想养个孩子？寒妃肚子里的左右也不可能是皇子公主了，臣妾就当个孤儿养着玩怎么就不成了？怎么到了皇上嘴里成了多十恶不赦的事情了？”

　　他挑眉：“皇后若真想养个孩子玩一玩，倒还不如从自己身上下手，就凭朕一夜七次的本事，说不准你肚子里已经揣了一个了。”

　　他这话让我脸上腾地一下窜上来一股热气，感觉脸上似火烧一样热的厉害，气势一下子矮了半截，人也蔫了下去。他见我不说话，回头对太后和太皇太后道：“皇祖母、母后，这屋子里头怕是要有血腥了，还请二位移步。”

　　太皇太后和太后便挪着步子走了。大殿内里除了寒妃的呻/吟声外再没半点声响，整个大殿之中静得可怕，我们两个干瞪眼了半天，我忍不住捅了捅他，小心翼翼道：“皇上真的不想要那孩子？”

　　我眼看着萧凌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了下来，急忙更正：“我刚刚看着我说要留下那孩子的时候，太后慌了，这孩子说不准有什么来头，若是留着兴许还能有用处。”

　　萧凌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些，点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该帮着谁。”

　　说完，他冷哼一声，“今日要不是朕来得及时，保准你跪到天荒地老也没人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急忙狗腿的奉承他了一番，萧凌看起来很是受用，叮嘱了我几句，让我看好寒妃，便又走了。

　　送走了萧凌，我可算是松了口气，问那医女：“寒妃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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