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主角的头缝歪了怎么办

作者:许佩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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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四分五裂


      凌云端只觉眼前一花,双腿一软,就像突然踏空了一样,心里忽悠地一下吊了起来。他瞬间忆及上次自万里高空跌落的经历,立刻就没出息的想要尖叫。但是那悬空的感觉只是刹那,他摇晃了一下,随即便踩到了实地。

      迎面就是一股熟悉至极的恶臭,黏腻浓郁,争先恐后的往毛孔里挤,令人窒息。凌云端死命钳着自已的脖子,腰弯的像被油炸的荧光大虾,连连发出生理性的干呕,恨不得把自已呕的从里到外反过来。

      危急之间,周仙仙伸过手来,掰过他的脸强硬的在他鼻尖抹了点什么,一股凛冽的冰冷立刻传遍全身,他猛地打了个喷嚏,四肢百骸瞬间通透了,那臭味虽然难闻却也变得可以接受起来。

      凌云端成功逃离了臭味的荼毒,捏着鼻子心有余悸:“卧槽!怎么又是这玩意儿!”

      周仙仙一一为众人解了围:“这是天生浊气,也叫秽气,秽鬼就是从这东西里孕育而生的,喏,就是这个——”周仙仙用脚点点地,道:“平常都是气体,但多到一定程度就会凝成液体。

      凌云端这才发现足下是一片齐脚腕深的黑色粘稠液体,臭气逼人。

      “我去!这不就是上次别人快递给凌云端的墨汁么?”方贺恢复过来后就想跳脚大骂,奈何硬件受损,只好退而求其次,象征性的翘着瘸腿,嫌弃万分往凌云端身上靠了靠。

      “别废话了,我们开始布阵!”周仙仙抽出分水匕,肃然命令:“两两背靠背,按照我说的行动。”他说完立刻毫不犹豫的挥刀刺向右手,短匕刺透手背,自手心穿出,鲜血淋漓洒进地上的秽气中,瞬间消散不见了。

      “方贺,四隅之震位,走九步。”周仙仙忍着剧痛,双手在胸,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枯瘦的十指间鲜血狂涌。

      方贺抱着公鸡杏杏踟蹰了一下,扭头苦着脸道:“大仙,能不能说我能听懂的话。”

      周仙仙:“......朝东北方向走九步。”

      “你忘了?我腿瘸,走不了啊!”方贺又叫道。

      周仙仙,凌云端,方贺:“......”

      边上仿佛行将就木的宿管再也看不下去,面无表情的一脚踹过去,方贺连同公鸡杏杏一起飞了起来,齐齐栽在不远处的污水里。

      方贺像被火燎了毛的猴子,腿也不瘸了,“噌”地一下跳了起来,疯狂的拍打身上的黑水:“卧槽!太TM恶心了!章从一你——”他指着宿管正要破口大骂,但是注意到宿管不善的眼神,又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悻悻的垂下头骂骂咧咧的擦脸。

      “凌云端,西北走九步。”

      凌云端抱着神龟婷婷,麻溜的站到了指定的位置上。

      四个人在各自的位置站定,周仙仙双手虚合,由内向外推出,嘴里念念有词:“天地之间,一气而已,惟有动静,遂分清浊,惟有老少,遂分四象。”

      他声音清正平和,指尖淋漓鲜血瞬间分作四股,流水般落入脚下浓稠阴秽的黑水中,水面刹那间腾起暗红血光,以凌云端四人为顶点,纵横交错,组成巨大的逆位四象阵,覆盖了深黑色的水面。

      继而,象征朱雀陵光的雄鸡杏杏引颈长鸣,秽气骤然剧烈翻滚,蒸腾起缕缕烟雾。周仙仙驯养的雄鸡杏杏常年食毒虫辣子,饮五谷之精,感日出天地正气,鬼魅丑类,百鬼畏之。随即玄武执明也应和而动,神龟婷婷执幢负鼓,挡灾破煞,妖灾群恶,自然伏退。四牲相继鸣动,逆位四象阵缓缓变动,由四隅转向正位,虚实互换。

      然而就在逆位已逝,正位渐生之时,位于东面的凌云端突然毫无征兆的跌向阵外,重重的砸在黑水中,乾位的阵法支撑陡然消散,整个正反四象阵坍缩一般迅速消弭下去。

      周仙仙悚然一惊,阵法立时反噬,他陡然长吐出一口鲜血,向前扑倒在地,就此不动了。

      变故起于瞬息之间,方贺和学霸还没反应过来,一切就都已结束了。

      “方贺!”就在方贺张皇四顾之际,凌云端陡然大声疾呼:“躲开!”方贺闻言抱紧杏杏,本能般向后一闪,险之又险的避过了一道刀剑般的寒芒。

      “咯吱......这个身体......”宿管僵硬的收回了攻击的手,缓慢的动了一动,就像生锈了的人偶,全身关节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就连说话声音都像铁锈般呕哑刺耳:“太......难用了。”

      凌云端从黑水中翻身跃起,对着彻底傻眼的方徐二人厉声大喊:“快跑!宿管已经不是人了!”

      宿管的眼睛是诡异的漆黑,宛如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镶嵌在苍白的面容上,她咯咯吱吱的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歪着头望着凌云端咧开大嘴“嘎嘎嘎”的笑了起来:“祭......祀,找到......你了。”

      凌云端被这一眼剜掉了一车鸡皮疙瘩,急退数步,反手抄起身旁散落的钢筋水泥,格挡在身前。

      然而不远处却突然传来方贺和学霸的惊叫声,他还不待反应,却陡觉心头一凛,一道锋利的寒风从背后袭来,他迅速的扑向一边,就地打个滚,惊险万分的避开了身后白雾凝成的利剑,随即他发现原本销声匿迹的白雾不知何时又包围了他们。

      凌云端顾不上突如其来的敌人,猛然翻身跃起,绕开行尸走肉般的宿管,飞身奔向方贺和学霸。

      学霸被一道白雾触手缠住脚踝,飞速的向白雾群中倒拖而去。情急之间,方贺飞身扑上抱紧了学霸,然而学霸的速度只是缓了一缓,继续无法停止的向云雾而去。

      凌云端依仗着青蚨虫,穿过白雾飞跃过去,瞄准探出的触手一脚踹了过去,白雾触手应声而断。

      秽鬼许是知道自已已是生死关头,更添悍勇,漫天漫地的席卷过来,再也不顾致命的青蚨虫,不管不顾的抢身前来,一波波撞死在青光之上。

      包围圈迅速缩小,凌云端拼命的张开双手将方徐二人护在身后,不断后退。

      然而突然间,凌云端脚步一滞,猛然撞在方贺身上,方贺反常的从后面挤将过来,反将他向前逼进两步,与白雾面面相对。

      “操!宿管来了,不能再退——啊——”方贺的话音陡然中断,凌云端大惊回首,宿管抓住了方贺的脖颈将他单手举起,而后狠狠的砸在地上。

      “方贺!”凌云端惊叫一声,立刻想要上前救助,然而宿管猛然探手过来,骨肉分明的指尖陡然弹出寸长的青色指甲来。

      凌云端抬手护住头脸,想要利用青蚨虫硬扛下这一记攻击,然而宿管的手爪半路突然变了招式,改刺为抓,悍然透过青莹莹的光,攥住了凌云端的手腕。凌云端还未及反应就被一股大力甩开,而后一只冰冷的手铁钳般钳住自已的脖颈,凌云端听见了脖颈处筋骨破碎的声音。

      死亡交睫,他想,这就死了么?

      凌云端早就做好了捐躯的准备,这些时日的苦难锉子一样,锉去了他百岁无忧的妄想,也锉掉了他所有不谙世事的张扬。

      窒息的剧痛灭顶而来——他就要死了么?垂死挣扎了那么久,到头来却仍是困顿无边的一条绝路,生而为人难道注定要被控于鼓掌,被囿于方寸,无能为力?

      人生来困顿,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无知无觉的在既定道路上挣扎着生,痛苦着死。

      但是他为什么要甘心接受这样的命运呢?他怎么能甘心接受这样的命运呢?

      他心中骤然又涌起强烈的不甘和愤怒,这股陌生又熟悉的感情仿佛天生便已存在,不知在他心底积攒了多少个岁月,宛如岩浆般磅礴而出,烧灼的他身消体散,只剩一个愤怒的灵魂。

      星图变换,沧海桑田,草木枯荣,他被困囿了千百万年。

      天地所在,无边无界,他却不能移动一步。

      他陡然狂笑起来,鲜血汹涌着挤进气管,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他陡然挣扎着拖着折断的脖颈,妖鬼一样在方寸之地间纵横狂奔,声嘶力竭。天地陡然变色,闪电落下,白雾滚滚而动,秽鬼在嘶声着湮灭哀嚎,天上地下同悲怆。

      仿佛过了千百年,又好像只是一秒,他鬼魅般停驻脚步,茫然四顾,极目之处,一无所有,天地尽皆苍茫。

      片刻后,他身上的青蚨虫仿佛耗尽了最后力量,闪烁了两下,怦然而散。

      猝然间,宛如刀剑入体,凌云端只觉胸口闪电般涌起一阵剧痛,仿佛利刃剜心,每一次呼吸都犹如被生生活剥,疼的他站立不稳,猛地向前跪倒在秽气中,面目剧烈扭曲。

      方贺和学霸急忙抢身到他跟前,疾声惊呼:“云端!云端!”

      凌云端四肢僵劲,胸口似乎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空荡荡的,无处依凭。朦胧中他听见学霸和方贺惊骇莫名的叫喊:“胳膊......胳膊.......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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