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主角的头缝歪了怎么办

作者:许佩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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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死神他还来


      封校的第三天,继食堂划破动脉而死的倒霉鬼后,死神再度上线,并找上了和凌云端住同一宿舍楼的战友。
      据说这人先前和自已室友起了龃龉,相互冷战了个把星期。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俩人不知怎的进一步激化了矛盾,竟然大打出手。混战中,其室友竟不小心将筷子插进了这人的眼睛,那筷子几乎整根没入,这人当场就流了一脸五彩斑斓,没等医生赶来就痛苦至极的死去了。
      这种带着极大偶然性和随意性的死亡事件不啻于雪上加霜,本就已是惊弓之鸟的众人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头风给涮下来。
      好在学校反应及时,适时的进行舆论造势,将这种死亡事件归结为人心不稳造成的意外,又呼吁大家在目前境况中要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共度艰险,顺势就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眼下局势严重的不明疾病上面。
      凌云端他们一起熬过了好几个充斥着检查、消毒、吃药外加担惊受怕的日子,成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哪天他们中的哪个会被这抽风一样行踪不定的恶疾给逮着,就此交代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凌云端愈发的觉察出整件事情的不对劲来,病人表现出来的奇异症状像一片乌云笼罩在他头顶,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出一种大难临头的危险。
      他也曾和学霸进行过认真的讨论和详细的分析,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除了出现过相似的症状以外,他和这些病人之间没有任何可探知到的联系,然而凌云端心头却始终萦绕着一种近乎笃定的感觉,似乎冥冥中有一根线横亘而过,将一切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那线是如此细弱,但又如此锋锐危险,悄无声息地缠在他勃颈上,轻轻一动,就会血脉尽断。

      自从隔离区建立后,他们就无法自由活动了。
      唯一可稍微松口气的地方就是临时搭建的“食堂”。那食堂离凌云端他们的宿舍楼有三分钟的路程,在这段路程中,所有人都必须要禁言禁语,相互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安静守序的快速通过。但就算如此,大家也都十分珍惜这唯一一段可出来观光的时间。
      凌云端三人刚从食堂吃饭回来,四周三三两两的都是慢腾腾往宿舍楼挪的同侪们。
      由于被圈养了太久,所有人都放满了脚步,企图多感受一下外面自由的时光,因此凌云端他们临时安身的宿舍楼前挤满了人,执勤的白大褂们拿着大喇叭驱赶了好几回,但此刻吃饱喝足的羊群们胆子竟也肥了,压根没有半分危机意识,依旧在大门口徘徊着,磨磨蹭蹭的不肯老实进圈,几乎要造成交通瘫痪。
      凌云端他们仨借着人群的掩护在偷偷摸摸的咬耳朵,暗中谋划着要搞部手机,私下联系周仙仙。
      在这种朝不保夕的光景下,方贺依然打扮的人模狗样,一头秀发理得整齐妥帖,招摇撞市的十分惹人。
      但是这头毛发下的那颗脑袋里除了稻草就是浆糊,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样板货。
      方贺对溜门撬锁偷手机一事设想的分外简单,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从食堂回来时分是作案的绝佳时机,也只有此时他们才能接触带手机的老师,而校舍门口这一人口密集地则是最好的作案现场。
      但是,当胸有成竹准备行动的方贺看见老师手中出现的一步步手台时,却默默的......卧槽了。
      他们这么稍微一个耽搁,就已经落后于人群民众了。驱赶羊群进圈的白大褂看见缀在人群后面鬼鬼祟祟的三人气急败坏的大声催促。
      三人无法,只好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凌云端跟着方贺和学霸装模作样的做急切小跑样,但是速度却没有任何提升。一旁的方贺甩着一头开屏孔雀似的的头发,死鸭子嘴硬的找各种主观或客观的理由,试图推卸责任。
      凌云端听得十分无奈,对方贺脸皮的厚度有些感慨。
      但还不等他感慨完,仿佛做梦似的,他陡然恍惚了一瞬,就像是天地间某处突然发生了什么细微的变化,随后仿佛有无声的震动带着千万钧浩荡之力在天地间回响,那巨大但却无声的轰鸣撞击在他脑海,就像是......就像是某种遥远的......呼唤。
      而后冷风瞬间乍起,吹得九天云动,地上砂石四起。
      凌云端突然毫无缘由的在宿舍楼前面停住了脚步,原地怔了一下。
      他像是忽然堕入了异常恍惚迷离的梦,那刹那,意识似乎骤然被抽离,他脑海陡然一片空白。
      “卧槽!你个事儿妈!”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方贺嫌弃的声音在耳边突兀的炸起,炸的他甚至一时无法理解方贺的话。
      他茫然的抬起眼,看见方贺和学霸并肩站在前方不远处,齐齐回头俯望着他,在他们背后,宿舍楼高大而巍峨的身型像一个俯卧的巨兽,投下巨大的阴影。
      他低下头,这才猛然察觉,自已此刻竟然正在蹲着系鞋带!白色的鞋带回旋往复,打了一半的结,另半段还缠在他手指上。
      他记忆莫名其妙的有了断层,满脑袋连接不上的弦胡乱的跳动着,他一时懵了。
      然而还不等他好好的填充回忆,他突然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眼前的十层高的大楼像是得了风寒的病人,陡然间毫无征兆的颤抖了一下,随后发出一声叹息般的哀鸣,一道细微的裂缝转瞬间延展扩大,变成利爪狰狞的长龙呼啸着布满了整座楼体。
      继而,那巨人般的大楼像是陡然间被抽离了骨骼经络,无处依附的血肉轰然开裂,崩裂断层的混泥土和峥嵘锋利的钢筋错位刺出,沙石飞舞中,无数惊恐而绝望的脸从扭曲变形的窗户里透出来,凄厉尖锐的惨嚎被大楼的轰鸣掩盖,四处奔逃的人群像四溅的泥土被巨力甩出来又重重拍在地上。
      那一瞬间,时间像是被拉成无限长,长得足够一个地狱从虚无中隆重诞生。
      时间又像是被缩成无限短,只是一个呼吸间,几十米高的大楼就轰然倒塌,尘土激荡而起,像一只巨兽反扑向天空。
      那种盛大的毁灭像被慢放的电影镜头,悄无声息而又波澜壮阔。

      最终,一切尘埃落定。
      四周逐渐安静下来,废墟里的低声呻//吟和高声惨叫渐渐清晰,一声声远去。
      风中尘土和砂石的味道沾染了鲜血,带着浓重的铁锈味,直钻脑海。随即,四周便传来许多呕吐的声音。
      周围短暂的静了片刻,继而有人惊声尖叫起来,侥幸逃脱或不幸目睹了这一惨剧的人群此时才后知后觉哭叫起来。
      一切都乱了套。
      但凌云端却感觉像是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梦里他被一只手猝不及防的拍到地狱里。
      在方才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被惊起的学霸和方贺向后拖着退了好远,才没有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坍塌波及。
      但是此刻他却没有任何庆幸或者幸运的感觉。他站在这片废墟和坟墓面前,一直以来压在心里的石头摇身一变,竟变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劈头盖脸的斩落下来,将他整个贯穿钉在地上。
      无数惨泣利嚎变成一把把刀剑一点点切割胸臆,巨大的自责和负疚排山倒海而来。他浑身冰凉,冷汗直冒,一时间感觉自已像是死了。
      他站在惨烈的地狱里,一遍遍的问自已:“这些......都是因为我么?都是因为我么?都是因为......我么?”
      惊魂未定的方贺和学霸吓了一跳,忙起身过去扶他,然而却被他的样子惊住——凌云端脸上丝毫血色也无,苍白的像从地府刚爬出来的小鬼,双目赤红,就连五官都在剧烈的扭曲。
      终于,他口中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变成了厉声惨嚎,就像是在地狱中被生煎活炸的恶鬼,声声泣血:“是我么!是我么!是我么!”
      凌云端像个悲泣的野兽,猛然爬上了废墟,不住的用双手挖掘着被掩埋在钢筋混泥土下面的残肢断臂。
      他是如此用力,手指三两下就见了血,近乎疯狂:“是我害的么?是我害的么?!是我害的你们么!”
      凌云端此时恨不得从未来过这个世上!
      他只是个普通人。
      他这一生,迷迷登登上山,稀里糊涂过河,这也可以将就,那也可以凑合。
      他虽有过英雄梦,曾幻想孤肝侠胆、一人一剑打败恶龙,拯救世界。然而他毕竟只是区区寻常人,几十亿芸芸众生里再普通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他根本没有肩扛一切的能力,也没有独自承担一切的魄力,更没有为这些死去之人负责的心里准备。
      但是,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的么?这些无辜的生命都是因他而终结的么?
      “凌云端!云端!”学霸和方贺涌上前,一人抱住了他一只胳膊,拼死命的去阻止他。
      “凌云端!”学霸嘶声大吼:“不是你!这不是你的错!”他声音都劈了:“你不是罪人!也不是杀人凶手!”
      然而凌云端充耳不闻!
      方贺干脆双手双脚齐上,从后面抱住了凌云端,凌云端的动作短暂被制,抬起的脸上泪流满面。
      学霸从前面抱着他的双臂,在他耳边声嘶力竭:“你没有害人!你救了我们!凌云端,你没有害死人!你刚才还救了我和方贺!要不是因为你蹲下来系鞋带,我们早就进了楼被砸死了!”
      凌云端似乎愣了一下。
      学霸不敢停歇,继续嘶声大喊:“你什么都没做错!也没有害人!,你救了我们!凌云端!”
      凌云端的理智悬于一线,在内心汹涌翻滚的阴暗洪流中挣扎了一下。
      学霸见他稍许冷静了下来,在他耳边大声道:“我没骗你,也没安慰你!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什么都没做错!你救了我们!凌云端!”
      那纤细的一条线却牵住了即将临头的巨大石头,他的理智猛地挣扎了起来。
      凌云端像个悬挂于悬崖边上的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求生欲断然将自已从粉身碎骨的绝境里救了出来。
      他收敛了所有的表情,死死的握着自已的胸口,就像是要让自已连同内心都成为一块冷硬的石头。
      不为任何风雨所动。
      然而最后,他的神情痉挛一样抽动了一下,陡然趴在地上剧烈的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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