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缠头

　　蔡重晋依然没有找到他一直等待的那个契机，这几日与赵祎在军中前后奔走却依旧是徒劳无获。即便是内心笃定的蔡重晋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禁军早已经是赵家军的天下。如同杨大人这样依旧对周将军耿耿于怀的老将已不多，且大多在军中已无太大威信。如今他蔡重晋想要重在这禁军中立威，怕是只有靠自己征战沙场才行，周老将军当年留下的余威早已不足以支撑起他的未来。

　　如此一来，虽有不好却也有好处。既然周将早就不足以畏惧，那么蔡重晋以自己的能力在军中站稳脚跟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皇上不介意，赵老将军也不介意，至于赵光和他的兄弟们介意不介意

　　『父亲，这位便是您前些日子托我找的蔡将军，今日我将他带来了府上。』

　　赵弘坤点点头，拿茶杯的手有些颤抖，他稍微理了理情绪，方才抬起头来。赵祎看到自己的老父亲，一位驰骋沙场，在战场上敌人闻风丧胆的威武大将军，如今竟然紧张的嘴唇上的胡子都在颤抖。低头嘴角浅笑，心里对蔡重晋一事已有了八九分的把握。如今万事俱备，只要蔡重晋自己不在关键时刻犯了别捏。

　　『快快请进来。』

　　赵弘坤着急的站了起来，身体有些不稳，踉跄了两步到了赵祎面前。赵祎赶紧上前虚扶了一把，转瞬即逝的虚了眼睛，之后又恢复了平日里人畜无害带笑的眼睛：『还请父亲小心些。』

　　待到蔡重晋进来之后，赵祎立即转身退下，临走前向蔡重晋点点头，一副大事已成胜券在握的样子。二人之间的关系，正式转到了新的篇章。若是先前是互利共赢的合作关系，接下来，蔡重晋明白他与赵祎即将成为互相利用的牵制关系。他需要利用赵家的势力，谋取更大的兵权更多的机会；而赵祎，更像是一位谋士和一个在他和赵光的关系中得利的渔翁。

　　转眼，看到赵弘坤穿着家居的常服将花白的头发高高束起，全然没有当年正值壮年的英雄模样。都说最不忍，英雄老去不战，美人容颜逝去。赵弘坤将军情绪有些激动，险些不能自持。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蔡重晋一番，方才开口说道：
　　『你就是，当年周老将军身边的那个孩子？一转眼间你已经这么大了啊，真是时间不饶人啊，老夫也老了啊，老了……』

　　蔡重晋点头，却不言语。赵弘坤自然明白他此举何意，如今他在朝堂之上皇上面前力推当年周老将军曾重用的旧部，绝不是单单对当年一事愧疚这么简单。他也理解，在蔡重晋心中周老将军亦父亦友不可取代的地位。他心中不肯原谅自己，或是说仍然怀有芥蒂，若非走投无路，绝不肯来求他。

　　『如今老夫年事渐长，也会为年轻时候的莽撞感到遗憾，甚至有过后悔。当年的事……的确是老夫不对，不敢奢望你能理解和原谅，但的确是事出有因。现在回首去看，才觉得周老将军乃真英雄豪杰。

　　聪明如斯，又何尝不知是自己兵权大握功高盖主带来的灾祸，却能为了一城百姓免遭生灵涂炭。硬是在没有援兵，粮草短缺的情形下，生生的坚持了数日，直到战无再战。当日我带兵赶到的时候，周老将军依然站在城楼处。背后是几千大周禁军的尸首，周将军一马当前，战到了最后一刻。说实话，莫说当时周老将军已经六十高龄，就算是当时的赵某也不能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能做到将军这样。周老将军，的确是值得尊敬。』

　　赵弘坤负手背立，侃侃而谈。但在蔡重晋看来却是欲盖弥彰，这件事不提就罢。提起来他就是一肚子的气，当年蔡重晋奉命死守汴京，听到周老将军战危的消息也无可奈何。没想到堂堂一门忠将良相，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上，最后却死在了君王的猜忌之下，提起来就来气。

　　『说实话，要让蔡将军你重进禁军虽不容易，但也不是全无可能。不怕蔡将军笑话，小儿赵光如今在军中势力庞大，已遭来皇上不满。这个不孝子与石守信等鼠目寸光的宵小之辈对老夫的位置早已经是虎视眈眈，即便蔡将军你才华出众，但要短时间内在禁军重新树立威信也却绝非易事。除非……』

　　赵弘坤突然转过身来，像是有些难以启齿般盯着蔡重晋看了良久，方才重新接续起自己的话头：『老夫倒是有一个方法能让你名正言顺的重归禁军之列，想必蔡将军也知晓我那二儿子赵祎虽也自小习武，却对打仗一事实在提不起兴趣。这些年军功分文没有，好不容易娶了郡主才挂了虚职，禁军中如今是我大儿子赵光一人独大。不知蔡将军是否愿意做我的女婿？』

　　原本已经对此次见面感到索然无味的蔡重晋听闻了这个提议，倒是突然有些窃喜——甚至，可是说是内心里的暗爽。但又要故意做出为难的表情来拧紧眉头，埋下头思考了一阵。看到蔡重晋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赵弘坤急忙出口解释起来：
　　『实不相瞒，老夫这个女儿并非老夫亲生，实则是一位小妾嫁过来时便带着的女儿。所以也未曾入我赵家族谱，只是名义上的女儿罢了。这……原本庶出已经算委屈了蔡将军你。但这门亲事与蔡将军你虽然不搭，好在外界尚不知晓其中底细。我这一生又只有这一个名义上的女儿，只能先屈就蔡将军你。如此一来我便有了有了再请你回军中的借口有由头，日后等你在禁军中站稳脚跟，倒是再休妻另娶或是其他，老夫都绝无怨言。』

　　妥当了，蔡重晋虽不知道赵珧对这门亲事持何种看法。但她既然都愿意不明不白的跟着自己跑了，如今明媒正娶想必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于是也赶紧点头应允了下来：『既然赵老将军您诚心诚意的这么说了，那么小侄再斗胆问一句，赵老将军口中所说的要嫁给我的女儿可是赵家赵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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