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尔喀女神

作者:唐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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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


      随后好多天里,奇雅根本没有机会给拉旺多尔济送幽会的香笺,因为他每天办完公事就往她的闺房里跑,也不计时辰了。他就是要多陪陪她,免得她闷了会乱想。他们一起把拉旺多尔济前些时候送的书一本一本地看,抄抄写写的,笑笑闹闹的;他给她拉马头琴,唱歌;他看她跳舞,也陪她跳舞,直到她累了倒在他怀里休息。拉旺多尔济觉得自己像少年时代那样精力旺盛,身体敏捷,没有烦恼。奇雅也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状态,娇俏灵动之中夹着越来越明显的温柔女人味。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异显得日渐模糊,大到小单向的宠溺变成了相互的疼惜。
      拉旺多尔济在床上就像是一个热恋中的少年,总是意犹未尽,难舍难分,要靠奇雅提醒他节制,他还耍赖似的要闹腾一会儿才听话睡觉。他不再去想子嗣的事了,他放下了包袱,有就有无就无。他现在享受着被心爱的人疼着爱着哄着管着的那种满足。
      不过,奇雅比拉旺多尔济清醒冷静,每隔十来天,她就会提醒他去另外两个夫人那边。每当这时候,拉旺多尔济就觉得是从幻境中回到现实里:他不是少年,而是年近不惑;他有他的家庭责任,有作为丈夫和父亲的义务。

      当拉旺多尔济觉得越来越离不开奇雅的时候,他就越来越害怕她有一天会离开他,哪怕这一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不想为此担惊受怕。
      这一天,拉旺多尔济问奇雅:“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想跟我订立一个君子之盟?”
      “你还提那做什么?”奇雅答道:“那时候是因为你犯了错,现在你已经洗心革面了,我就既往不咎了。”
      “可是,”拉旺多尔济认真地说:“我现在想跟你订立。”
      奇雅惊呼:“我做错什么了?”
      “你错在,让我承受不了离开你的风险了,”拉旺多尔济把奇雅牢牢抱住,接着说道:“让我越来越害怕你哪一天会离开我。不订立一个君子之盟,我就不放心,就没有把握。”
      奇雅心疼地说:“你怎么这么傻?这还需要担心吗?”
      “是你让我变傻的!”拉旺多尔济说着,拉着奇雅到书桌前,写下他想好的盟誓之词。
      奇雅逐字逐句地读起来:“博尔济吉特氏拉旺多尔济与爱新觉罗氏奇雅,于大清乾隆三十八年十二月初十日,订立君子之盟:男不再娶,女不另嫁;生不相弃,死不相离;夫义妇柔,妇贞夫敬。”
      这就是说,他要两个人互相承诺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他对她要有义有敬,她对他要柔情专一。
      读完之后,她问道:“你想要怎么订立这个君子之盟呢?盖上我们固伦公主和额驸的金印吗?”
      “不。”拉旺多尔济郑重地答道:“那是当今皇上给我们的御赐名份,里面没有我们的感情。我想要跟你订立的,是我们相互的承诺,跟公主额驸的身份没有关系,所以盖上我们的手印最合适。你肯盖吗?”
      “嗯。”奇雅答道:“要是这能让你安心,我愿意承诺。”
      她说着就要去摁她的手印。
      “别急。”拉旺多尔济说:“等到今晚吧。我们找春茗和额楞泰来当见证人,就更郑重一些了。”
      “好。”奇雅答道:“那就今晚吧。”

      当天晚上,在额楞泰和春茗的见证下,拉旺多尔济和奇雅在他们的盟誓上摁下手印。
      “现在你该放心了。”奇雅安抚地说:“我跑不掉了。”
      “等等,还有一件事。”拉旺多尔济神秘地说。
      “还有什么事呢?”奇雅好奇地问。
      拉旺多尔济向额楞泰使个眼色,额楞泰就从衣襟里拿出一个白玉物件递过来。
      拉旺多尔济深情地对奇雅说:“我们原来那个合卺酒杯找不到了,让我觉得很不安心。我找人制了一个新的合卺杯,你看,一对交颈的鸳鸯。今晚我们再饮一次合卺酒,我要跟你一辈子交缠一起,恩爱到老。”
      这样的话他们私下里说就罢了,有春茗和额楞泰在场,奇雅不由得脸红了,不知如何应对。
      “来,”拉旺多尔济往玉杯里倒酒,端起来送到奇雅嘴边说:“你先饮。”
      奇雅仔细看那酒杯,跟原先那只凤在鸟上的酒杯形状相似,但中间把两个杯口连在一起的,是一对一模一样的鸳鸯,交颈而缠。
      奇雅就着拉旺多尔济的手,从杯里小啜一口。
      拉旺多尔济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把奇雅抱住,如释重负地说:“现在我放心了。就算没有那个御赐的公主额驸婚姻,你也跑不掉了。”
      额楞泰和春茗互相看看。这额驸王爷也是够痴的,御赐的婚姻他还觉得不够牢实,还要想出个只在当事的两个人之间有意义的盟誓。
      “王爷王妃,”额楞泰说:“大事已成,我们就退下了。”
      春茗会意地说:“公主王爷早些安歇吧。”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没有出声。等到额楞泰和春茗出去了,门被带上了,奇雅才说:“ 你弄个不一样的酒杯,是不是不喜欢公主压在额驸之上?”
      “你说呢?”拉旺多尔济故意使坏地答道:“其实你压在我上面我也很受用的。”
      “你!”奇雅知道他又开始闹了,从他怀里挣着出来,威胁说:“你不正经的话,这些就都不算数了!”
      “那可不行!”拉旺多尔济叫着:“君子之盟,岂有儿戏!好吧,我是不喜欢公主压在额驸之上,但是我喜欢你压在我上面!”
      他以前只是火热,现在还加上赖皮了,奇雅知道他已经被自己惯坏了,所以当拉旺多尔济像个半大小子一样热切地胡乱地开始亲她的时候,她哄他说:“乖,别猴急,你都说了,我跑不掉的······”

      拉旺多尔济又尽情享受了一次少年情郎似的欢愉。他觉得自己真是幸运,他的王妃有这么娇嫩柔滑的身体,却能给他带着母性的疼爱,让他撒欢耍赖。等他平静下来,奇雅对他说:“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好吗?”
      “你说。”拉旺多尔济看她怪认真的,好奇地问:“是大事?”
      “嗯,大事。”奇雅肯定地说:“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拉旺多尔济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一阵子他着实为这事伤过神,但是并不知道怎么解决。
      奇雅把头枕在拉旺多尔济胸前,不安地说:“我知道,你也是想的,是吧?”
      “这······当然了。”拉旺多尔济不想骗她,但是也不想给她压力,就说:“你还这么年轻,我们有的是时间生他四个五个。”
      “我想找个大夫诊一诊,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奇雅说:“皇阿玛的一些嫔妃,也是诊过之后,吃了药,才有孕的。可惜宫里的太医离这里太远了。”
      拉旺多尔济听了这话,开始认真了,想了一会儿,答道:“你要是不忌讳,不妨先请那个邬世宣来看看吧。他给英迪和乌达尔诊治过,我看这附近,他就是最好的大夫了。”
      奇雅答道:“我跟邬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是那次我女扮男装跟赛拉罕到集市上买东西的时候。你觉得他合适,就安排他来吧。”
      “哦,那太好了。”拉旺多尔济放心地说:“既然你见过他,想必知道他温文儒雅,礼节周全。那我尽快安排他来。”
      “不过,”拉旺多尔济没忘记宽慰奇雅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不顺利,你也不要着急。就算没有嫡子,你我也一样恩爱终老。”
      “好,我不着急。”她平静地说:“要是没有孩子,这辈子我就只疼你一个人。”
      “那就这样说定了。”拉旺多尔济安抚地说:“睡吧,别多想了。”

      邬世宣又一次进了王府,被额楞泰带到王妃的上房,再由春茗领着他进到卧室里。他看见王爷已经等在床前,帐幔遮垂,想必王妃在帐幔里面。
      “小医邬世宣给王爷王妃请安!”邬世宣恭谨地跪下行大礼。
      “邬先生请起来。”拉旺多尔济一如既往地客气:“有劳邬先生再次过府出诊,本王十分感谢。”
      邬世宣站起身,答道:“王爷太客气了,小医惶恐。请问王妃是何症状?”
      “其实王妃并不是身体有恙,而是······”拉旺多尔济斟酌着说:“本王自与王妃圆房以来,已近两年,其间恩爱不断,只是王妃一直未能有孕,故而······”
      邬世宣明白了,原来是不孕之症。
      他知道再不接话王爷会难堪,连忙说道:“原来如此,小医明白了。可否容小医先给王妃搭个脉?”
      “当然。邬先生请。”拉旺多尔济答道,随后示意春茗伺候。
      春茗把床前小几和椅子安排好,把奇雅的手放到帘外的小几上,然后对邬世宣福了一福说:“邬先生请。”
      邬世宣觉得春茗眼熟,多看了一眼。春茗并不介意,站在一边等候。
      按脉之后片刻,邬世宣起身,拉旺多尔济急着问:“如何?”
      “王爷,”邬世宣躬身答道:“妇科之症,单从脉象上,是查不出什么的。刚才小医只是要知道王妃的大致身体状况,如需用药,便好斟酌轻重。”
      “那······”拉旺多尔济颇为失望地问:“还有别的法子吗?”
      邬世宣低着头说:“若是王爷容许询问一些妇科方面的状况,小医或许能推测一二。”
      “邬先生不必不安,请问吧。”拉旺多尔济答道:“只是王妃不便亲自作答,让春茗回答吧,她是贴身伺候王妃的。”
      春茗在边上答一声:“是。邬先生请问吧。”
      邬世宣开始问话,问得很细致,有的问题春茗没有把握,要进帐帘去问奇雅,然后再出来回答。问话过程中邬世宣打量了春茗好几次,拉旺多尔济都看在眼里。
      邬世宣问完了话,终于忍不住对春茗说:“邬某唐突,问一句题外话。这位姑娘有些面熟,邬某好像在市集上见过,是吧?”
      春茗不知该不该回答,看看拉旺多尔济。
      拉旺多尔济这才明白了邬世宣为何老是打量春茗,就干脆地说:“王妃提到过,她曾经女扮男装与邬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想必春茗当时就在一起。”
      “噢······”邬世宣恍然大悟,当时那位自称在京城长大的少年公子,原来是这府里的王妃,那也就是大清的固伦和静公主了。
      “小医真是有眼无珠啊。”邬世宣自嘲地说:“竟然不辨男女。”
      拉旺多尔济大度地笑笑说:“王妃那时候年纪小,贪玩,现在长大了,再不会到处乱跑了。”
      这时帐帘里奇雅咳嗽几声,显然对这话不满意。
      拉旺多尔济连忙拉回正题说:“邬先生,该如何为王妃医治呢?”
      “这个,小医已经心中有数。”邬世宣答道:“容小医开个方子,请王妃连服九天,若是下次不再痛经,就是对了症了。以后每次月经干净之后都连服九天。然后王爷王妃只要如常行房,轻轻松松就可能会有喜讯。一旦有孕,便要马上停药,否则恐怕对胎儿不利。”
      “那太好了!”拉旺多尔济很兴奋:“请邬先生马上开方吧!”

      邬世宣从王府出来,回想起两年多以前与那少年公子说话的情形,其实现在想来,那明显就是个少女嘛。如果那少女就是王妃,那王妃可是太年轻了,比乌达尔还小呢。邬世宣想到这里,忽然一个冷战。乌达尔说过,他的意中人比他小一岁,是王府女眷。天哪!难道乌达尔中意的竟然是王妃!他的嫡母!
      邬世宣完全不敢相信这个念头,但是种种迹象都指向同一个答案,他不禁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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