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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在婚期正式到来之前，林沪生还是忍不住再到医院找了游青一次。
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想听到点什么，可不听一次终究还是觉得心有不甘。
对于林沪生的到来，游青既不惊喜也不意外。还是医院附近的餐馆，两人点了菜，却都没有吃。
“恭喜你啊，沪生哥。”游青从林父那得知了婚期，半个月后，林沪生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你真的觉得值得恭喜？”林沪生反问。
“我确实不觉得。”游青一向坦诚，也就真的实话实说了。“有很多的人，结了婚很快就会离婚。也有很多人，以为自己结了婚，从此就可以改变自己原本悲惨的命运，可没想到婚后竟是更悲惨的命运的开始。也有很多的人，以为结了婚就能一直走到尽头，但事实是，可能才走到一半就走散了。所以，结婚真的没什么好恭喜的。什么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我都觉得很空很没有意义。沪生哥，把握当下就行。”
“你这是在教我婚姻的哲学？”
“人生的哲学吧，我其实比你懂得更多。”
“不敢苟同。”林沪生说到，“你只是以为自己懂得很多，看得很透彻。但是，其实你并没有真正认真地去体验感受每一段人生。你以为的没有意义，只是因为你害怕面对愉悦的过程结束后的冷清和寂寞。游青，你是胆小。因为你胆小，所以你连尝试都不愿意。你根本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的人生和选择。人家开不开心，幸福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岂能因为你觉得不幸福，就都得像你一样不哭不笑不选择不改变？”
“哦，是吗？”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针锋相对的意味甚是明显。“那就祝你幸福呀，祝你新婚快乐，祝你们白头到老。可以了吗？”
“你祝不祝福，并没有多重要。”
“那你来干什么？又来找我做什么？”
“你是我名义上的妹妹，更是我实际上的前女友，任何一种身份，我都有理由再见见你，不是吗？”
“谁是你前女友？”
“哦？不是前女友？在选择性失忆功能方面，我可不如你。我可是一直清楚的记得，我们每一次在一起的所有细节。你可不止是叫过我哥哥，你还叫过……”
“你闭嘴！林沪生！”
“生气了？终于生气了！”
“如果没什么正经事，我要回医院值班了。”自知自己的失控，游青不想再和他没有意义地耗下去。
“怎么没有正经事？正如你所说的，结婚确实没什么好恭喜的。所以，结婚当天，你就不要出现了。我不需要你的祝福，也不想再看见你。游青，我有时候真的在想，这辈子要是根本就没有遇见过你该多好。”
“原来你会这样想。”
“不然呢？你真以为遇见你认识你是一件多么美好多么幸福的事？”
“我知道了。对不起。”
“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林沪生生气地吼了出来。
游青怔怔地看着他，眼里都是泪水，不知所措。
终究是不舍得她难过，林沪生继而又解释道：“或许以后还是会有人，能让你鼓起勇气再次相信这个世界。我只是，很遗憾自己做不到。所以，你不需要对我，对爸妈有任何的愧疚。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我们都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爸妈选择待你如女儿，我选择……这都是我们自己的决定，你不必一直戴着这些枷锁生活。”
“不会有这样的人的。有些伤痛，穷尽一生也无法治愈。还好你最后还是选择了放手。”游青眼中含泪，神情痛苦，回忆起她从未主动向任何人说起过的耻辱家事。
“我父母感情从来不好，可偏偏又都很在意面子，谁也不能给谁戴绿帽子。可最终还是双双出轨。父亲撞见了母亲的丑事，为了报复，将自己的相好带回了家。夫妻双方拿棍子拿刀开打开砍，当着我和妹妹的面，父亲砍断了母亲的左手，母亲也不示弱，真的挥刀刺死了父亲。脏话连篇，血肉横飞，这么彪悍的民风民情，这么不知廉耻而又手段凶残的双亲……我的妹妹，当时就吓傻了，是真的吓傻了。在我离开那个所谓的家乡前半年，我的傻妹妹淹死在了水沟里。天天跟她说不要往水沟边去，天天去。或许，她就是知道，那条水沟，能让她彻底解脱。她可能觉得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我一直也是这样认为的。父母的事，爷爷奶奶的重男轻女，从来没有听我提起过我的爷爷奶奶对吧？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管过我和妹妹。但凡他们在我上学的时候能稍微看着点我妹妹，那也不至于被淹死。这样的家庭出来的人，我真的都觉得自己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继续存活下去？我甚至都觉得，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根本就是罪孽的延续。我身上必定流淌着凶残的血液，延续着罪恶的基因。我应该和我妹妹一样，早早地就离开。”
“林沪生，我这样的人，真的不值得。我真的很抱歉，耽误了你这么多年的时间。我应该从一开始就拒绝你，不该和你产生任何男女之情。终究还是我自私了。自私地默许了你的招惹，却根本没有能力给你一个好的结果。所以，你现在还能选择一个人结婚，真的挺好的。不一定要多幸福，这世界上真正幸福一辈子的人估计也没有太多。但至少，别人拥有的或者拥有过的，你也一样能拥有。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真的是我打扰了你的人生，非常抱歉。”
“林总，林总，你快说话！快说话！游青她终于说出来了，她说了！说了说了！”微型耳机里传来的是彭小然激动的声音，林沪生已然有些僵硬，完全反应不过来。
“林总，告诉游青，你就是爱她，你会一直保护她照顾她，快告诉她！”
彭小然其实是林沪生请的高级心理咨询师，林沪生等了太久了，他真的想彻底解开游青的心结。可是此情此景，即使有高级心理咨询师的远程专业指导，林沪生也说不出话来。任何话，在游青听起来应该都是苍白无力的，她不会相信，或者说她已经没有这个能力相信。
林沪生最后只是说了一句：“人与人不同，游青，我不认识你父母，我只认识你，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游青泪中带笑。
“我先走了，下次再来。”耳机里不断传来彭小然激动的催促声，林沪生本人现在急需要静一静缓一缓，所以，林沪生暂且没有听彭小然的立即表白并说明真相。
“不是说了并不想再见到我？”游青对于林沪生说过的话，倒是记得很清楚。
“你管我。”林沪生拿起外套就走了。
游青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很是感慨。其实她也不傻，林沪生之前也就到医院来找过她一次，医院里就好多同事旁敲侧击问她这哥哥到底有不有对象。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受欢迎的。如果可以拥有，谁也不想让给别人。可惜，她没有这样的能力，她不敢祸害别人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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