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凤呈祥

作者:萧瑟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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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文甫与陆济连夜商议出大致的调查流程,接下来一连数日,陆济东奔西走,将所有可能和陈元序贪腐案有关的文书账簿尽皆收揽至大理寺府衙,带领一众王府属吏及从各部借来的办案人员一一勘核查验,忙得脚不沾地。
      只不过这个“忙”却不是忙着彻查,而是忙着避重就轻。既要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又不能摊出什么使朝廷动荡的大问题,惹元光帝多心忌惮,各中真味难以把握。尤其涉及军中粮饷等各项开支的地方,关系着军心是否能尽快安定下来,因此陈文甫特意叮嘱陆济受累一些,尽量亲力亲为。大理寺中有陈仁熙的人,他有点担心这个二哥唯恐天下不乱,会借自己的脚拌陈元序一个大跟头。

      陆济为了避开陈仁熙耳目,索性将疑似有问题的账目暗中收起,打算送去昱王府,顺便也可请陈文甫自己斟酌。出了大理寺,陆济见天色已晚,想着此去昱王府搞不好又要商议到深夜,便转道回了一趟细雨巷,打算休息一下,换身衣裳,一推大门却发现晏伯空正在院中抱着酒葫芦发呆。
      陆济很是意外,道:“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喝闷酒?”
      晏伯空心不在焉地瞥了他一眼,压根没听陆济说了什么,只道:“跟你三哥打了招呼,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陆济闻言愣住,忙问为什么,晏伯空略有醉意,不耐烦道:“什么为什么,你还不欢迎?”
      陆济失笑:“我以为,你恨不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你的倾倾公主。”
      晏伯空眼中闪过一抹担忧,沉默半晌,又扔掉酒葫芦,苦笑道:“鸿胪寺的地盘,谁想动她都得掂量掂量后果,我跟得紧了反惹人嫌。”
      陆济盯着他左看右看半天,忽而笑道:“你这神色,倒有几分情场失意的模样。”

      晏伯空一愣,忙正了正神色,死撑道:“莫名其妙,我在你这儿待着,方便跟你打听消息而已。”说话间脑中飞速思考,硬是挤出个问题来:“若陈元序真出了事,胶东军统帅会换成谁?”
      陆济思索片刻,耸了耸肩:“不好说,不过陈元序出事的可能性很小,最大的可能,还是要留他在军中镇守一段时间。”
      晏伯空被勾起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道:“陈文甫不趁机踩他一脚?”
      “陈文甫?”陆济哼了一声,笑容带着冷意,“他不敢吧。”虽然陆济内心很希望陈元序此次摔狠一点,让他即便坐上了太子之位,也烫着屁股坐不安生,毕竟甘棠山庄的劫难十有八九是陈元序手下的死士所为,但陈文甫忌惮元光帝,不敢亲自出手打落陈元序,陆济也一时不好轻举妄动。

      陆济对上晏伯空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无奈道:“行了,你少跟我打探这些事,我还得去王府送点棘手的账册过去,今晚兴许就不回来了。”
      “什么账册?陈元序贪腐案的证据?”晏伯空问道,“你们既然都能搞到证据,为什么还这般瞻前顾后?”
      陆济一叹:“事情若那么简单就好了。太子册封大典在即却出了这等事,现在皇上哪怕为了自己的脸面,心里肯定也是希望能保住陈元序,圣意如此,我们何苦蚍蜉撼树?”
      晏伯空不屑地嗤了一声,“元光帝就算要护着自己钦点的太子,也拗不过百官公卿啊。”
      陆济道:“那也要百官公卿有人肯出面较真才行,仅靠御史台那几个人能成什么气候!”
      晏伯空不解道:“那陈文甫要这证据有什么用?销毁了岂不更合你们皇帝心意?若不甚让把柄流了出去,军中安定不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济一笑:“你当昱王真怕皇上怕到全没私心么?现在没用,说不准以后有用呢,攥在手里总归是个筹码,再不济,留着送陈元序做个顺水人情也比销毁了划算。”
      “哦。”晏伯空闻言若有所思起来,不再接话。
      陆济回房沐浴更衣,稍作休息,半个时辰后便又出门,朝昱王府走去,晏伯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精光闪过,似盘算着什么。

      鸿胪寺客馆
      海倾倾毫无困意,浑浑噩噩地抄着书,直至油尽灯枯,在黑暗中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正想重新添上灯油,隐约听见岑璜和海安澜在院中闲聊着。
      岑璜道:“小晏一个人跑出去好几天了,后个就是除夕,要不咱们出去找找?”
      海安澜明显拔高了声音,几乎是冲着海倾倾的窗子喊道:“我才不去,谁把他气走的,谁给找回来。”
      海倾倾怅然一叹,放弃了点灯,摸黑在屋子里坐了许久,听着外面动静渐歇,岑璜和海安澜都已回房入睡,陆涟今日也不在,海倾倾披上一件连帽斗篷,顶着寒露出了门,心里不时感叹着:“还得亲自去把人给哄回来,也不知谁才是公主。”

      胶东军变搞得人心惶惶,永安城的宵禁也比平日严了一些,亥时已近尾声,城中除了飘忽不定的敲更声,四下里一片寂静,不见行人。
      海倾倾知道晏伯空在永安城除了陆济便没有其他朋友,白日里听海安澜说话时提到陆济的住处,便暗自留了心,这会儿一边找路一边理一下思绪,以免见面尴尬无话。
      她自己半夜睡不着,便想当然地觉得晏伯空应该也还没有睡下,真要那么坦然无虑,为何人又躲着她不见?

      海倾倾正不紧不慢地找着细雨巷,忽见前方街口跑过几名官兵,看打扮却不像是城中巡防军,貌似在找什么人,不由心下纳闷,突然旁边黑漆漆的巷子中蹿出一蒙面人,猛地将她拉进小巷,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海倾倾骇得张嘴就要惊呼出声,呼声却被蒙面人抬手堵了回去,当即一阵慌乱,使尽浑身力气挣扎,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声道:“别出声,是我。”
      海倾倾这才抬头认真看去,见面前之人一双眸子灿亮如星,很是熟悉,正是晏伯空。晏伯空拉下面罩,虽然压着声音,仍能听出夹着怒气:“大半夜的你一个人跑出来干嘛?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海倾倾翻了个白眼:“你消失这么多天不回来,到底是谁让人不省心?”

      二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片刻,晏伯空终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出来是为找我?”
      海倾倾哼了一声,恨恨别过脸去:“不是。”话出口又有点后悔,语气僵了僵,道:“是岑大人找你。”
      “呵,”晏伯空一手抵着墙,低低笑了一声,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悄声戏谑道:“堂堂公主殿下,半夜出来给一个小小主簿跑腿?那好吧,不知他有没有让你带话,找我何事呢?”
      “你……”海倾倾原本被他按在墙上,闻言气得奋力一挣,差点撞击他怀里,只是刚一开口就听见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嘘!”晏伯空无声摇了摇头,示意她噤声,顷刻间一队士兵从巷口跑过,晏伯空左手就势搂上她腰间,带她挪进不知是何杂物的阴影后,有几个士兵停在巷口扫了两眼,没发现二人,旋即离去。
      海倾倾见状,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无奈只得凑到他耳边,悄声问道:“那些人是在找你?你做了什么?”
      晏伯空感到耳旁一阵热乎乎,仿佛小猫轻轻挠着心口,当即转头目光灼灼地看进她眼中,笑道:“你先说,岑大人找我何事?”

      海倾倾听他在这种危急时刻仍是这般不正经的语气,甚至还夹杂着调笑嘲讽的意味,羞怒难当,挣扎更甚,但晏伯空死死将她锁在怀中不放,海倾倾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唯恐引来那些兵士,心急之下早已忘了出门的初衷,怒道:“没有人找你,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你永远不回来也跟我无关!”
      “当真?可是我几日不见你,简直度日如年。”晏伯空望向她的目光突然又变得可怜兮兮,言语间携着灼热气息,“你想我么?”
      海倾倾怔忡一瞬,实在没有在这种情境下接收柔情蜜意的定力,无奈一叹:“别闹了,那些人到底为什么找你?你惹了什么事?”
      “没什么,”晏伯空转眼又变了脸,似乎心情很不错,语气轻快地道,“就是去陈文甫那里偷了点东西。”
      “你去王府偷东西?”海倾倾大惊失色,一时都忘了问他偷的什么,只拉着他上看下看,却又看不清楚,急得伸手一阵乱摸:“有没有受伤?”
      晏伯空被她摸得一阵发痒,笑着抓住她的手,低声道:“一点事儿没有,我们回去吧。”

      二人一路小心避过巡查侍卫,昱王府似乎不想声张,暂时没有惊动京城官兵,海倾倾提心吊胆地跟着晏伯空东躲西藏,终于回到客馆之中,没有惊动任何人。
      海倾倾紧跟着晏伯空窜进房间,悄声问道:“你偷什么东西?”
      “军中贪腐案的证据,”晏伯空灯也不点,摸黑开始收拾东西,边整理行装边道,“我明日一早就出城,去投奔陈元序。”
      “啊?”海倾倾愣了一瞬,倒没担心他就此一走了之,略一思忖,问道:“你想入军?”

      这一问带着思索和商讨之意,毫无质疑语气,晏伯空心中感动,总算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默契,蓦地转身,黑暗中一把将海倾倾拉进怀中,在她微凉的额上啄了一下,然后放开手,若无其事地转身继续收拾,一边道:“我去试试看能不能得他信任,有机会就劝说他组建一支真正的水军。”
      海倾倾猝不及防地被他偷袭,整个人僵在原地,怎奈晏伯空一点扭捏的时间也没给她,紧接着就一本正经地说起打算,海倾倾也只好强迫自己跳过这一节,勉强跟上他思路,道:“陈元序如今焦头烂额,怎么会起组建水军的念头?”
      晏伯空手上一顿,叹息道:“再不济,至少也要整顿一下你说的那个什么护航水师。对于陈元序而言,顶多就相当于戴罪立功了呗,他又没什么损失。永安城这边,元光帝很明显能拖就拖,咱们不能所有人都耗在这里。”

      “可是,”海倾倾有些犹疑,“你去投靠陈元序这事瞒不了多久,陈文甫肯定能猜到证据是你带走的,届时我们不是彻底得罪了这个三皇子?”
      “不得罪他又有什么用?”晏伯空不假思索地道,“难道你没看出来,他本也没真心打算帮我们?不过据我观察,他也不算是那种会伺机报复的小人,应还不至于从中作梗,再说还有陆济在他身边,不用担心。”
      海倾倾听他窸窸窣窣地收拾细软,又分析得头头是道,莫名沮丧,闷声不响地站在一旁,晏伯空忙活了片刻,似乎感觉到了她情绪不对,悄声问道:“怎么,你害怕跟陈文甫翻脸?”
      “嗯?”海倾倾愕然抬头,半晌,怏怏道:“跟他无关,只是你……你要小心,”说着不禁一声轻叹,泄出了一腔愁绪,“你会有危险吗?”
      晏伯空被她叹得柔肠百转,心底又是一阵悸动,凑到她耳边,轻声调笑道:“原来是舍不得我……”
      他双眼在黑夜中清亮逼人,闪得人心里一阵飘忽,海倾倾倏地烧红了脸,好在房里黑灯瞎火也看不真切,不过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耳边鼓噪个不停,也不知晏伯空听不听得到,立即掩饰什么似地气道:“你无聊……呜……”
      海倾倾恼羞成怒的话语悉数咽了回去,只因晏伯空已欺身吻了上来。海倾倾顿感一阵天旋地转,还敢得寸进尺,这公主当得也是没谁了!

      谈不上缠绵的清浅一吻,晏伯空意犹未尽地打住,不敢太过纵情任性。海倾倾懵成了一根忘了喘气的木头桩,理智上觉得自己应该义正言辞地抗议一番,人却只是定在那里,怂得连嘴都不敢张。
      晏伯空在她耳边轻轻一笑,语气带着挑逗意味:“冒犯公主,臣罪该万死,待我将功补过,公主饶小的一命可行?”
      热乎乎的气息裹住耳朵,海倾倾哑然,感觉自己生平唯一那么一次摆公主架子,就要成为他手中的小辫子,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翻旧账。海倾倾挣开他,后退一步,蓄了蓄气势,正要严正抗议,晏伯空却轻声道:“我走了。”
      “现在?”海倾倾一怔,气势跑个精光。
      晏伯空回身系好包袱,点头道:“早点去城门附近守着,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戒严。”

      海倾倾鼻子一酸,不舍之情涨潮一般泛起。自从瀛洲出来,二人朝夕相处,携手共进,早已习惯了对方在身边,除了之前闹别扭的几天,还从未真正分开过,而且这一别还说不上要几时才能再见,海倾倾一时默然流泪,止也止不住。
      晏伯空替她抹掉眼泪,暗悔刚才情不自禁下的举动,临别之际还撩拨人,简直作孽。况且自己又何尝舍得?晏伯空甚至想开口让她跟自己一起走,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真能混入军中,不方便带着她,更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只得忍住不提,只道:“陈文甫那边,能瞒多久瞒多久,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有事我会找陆家的联络点寄信给你。我走后你就对人说我负气离开,不知去向就好。”

      海倾倾收起颓态,勉力一笑,道:“我明白,你万事小心。”
      晏伯空推开门,借着稀疏微淡的月光,回头深深望了她一眼,忍住了再去抱她一下的冲动,挥了挥手,笑道:“走了,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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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叮,通关二十万字,谢谢甜甜童鞋的支持,单机狗表示受宠若惊哈哈,蠢作者决定要为了你发愤图强,战胜拖延!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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