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归东青

　　6 第二日，回京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上路了。
　　谁也不知道二人消失的那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很明显的，在二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本来以为这只是两人稍稍闹了些什么小孩子的别扭，回到京就好了。却没想到一回京，两人是各回各家，也没有了交集。
　　“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府里可出什么乱子没有？”裕衍杭沐浴完毕，穿了一身天青色绸丝小褂，因着晚间用不着见人，头发也只是简单束了起来，并未戴冠，连一干香囊玉佩什么的也都扔在了一旁，只兴致缺缺的靠在椅背上把手里折扇打开又阖上，阖上又打开。
　　“府里一切都好。倒是王爷这一行可还顺心？”
　　听他这么一提醒，裕衍杭似乎想起了什么糟心事般登时皱起了眉头。
　　“看王爷这样子，想必是有些不顺了。”清明挑了挑眉，看着整个脸都苦巴巴的裕衍杭，心里偷偷觉得好笑。
　　“清明，你说说...”裕衍杭刚张了嘴，却又想到什么似的住了嘴，只听她喃喃道，“罢了，你个打了小半辈子光棍的，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好主意。”
　　清明忍住了窃笑，故作玄虚说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谁能摸得准。您说是不是！”
　　裕衍杭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一下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看着裕衍杭的太阳穴气得鼓了又鼓，清明只怕她手一哆嗦又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茶具给摔了，赶忙安慰道：“可是呢，也不是没有办法......哎呀，我也真给您出个主意！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解铃还须系铃人’，您要真和户小姐闹了脾气，直接去问不就得了。”
　　“谁说是她！”裕衍杭气得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扔。
　　幸好没扔地下，清明暗地里刚刚松了口气，突然想起来这位主子还生着闷气呢，又赶忙安慰道：“对对对！现下京城谁不知道燕王殿下和护国将军是死对头，咱王爷身份尊贵又仪表堂堂，京城女子见了您哪个不是芳心暗许，王公大臣谁不想把女儿嫁进咱燕王府大门，门口的求见名帖都快堆满屋子了，您怎么会把她放心上！”
　　裕衍杭有些气急败坏的站了起来，“一个小小的将军，竟然敢把晾了我这么久，真当我燕王是个能随意摆弄的主？不成，我得亲自上门去要个说法！”
　　说罢，便一叠声叫了人备了马。
　　“大半夜去叨扰人家不太好吧？”清明嘟囔了一句，继而小心翼翼撤下了那盏性命危在旦夕的茶盏。
　　正准备骑马要走的裕衍杭听到这句生生止住了步子，“还不成还得带着礼物去？那天下人还真以为我裕衍杭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还需得大半夜偷偷登门谢罪呢！”

　　半夜，在正厅里端坐着与裕衍杭交谈的不是别人，正是户成珮。
　　原来那户老将军因着老年丧子，身子一直就不大爽快。如今户成珮回来了，也就把府上一干大小事都交给了她，自己去寺庙里吃斋养病去了。
　　“王爷有话请直说。”户成珮不与她客气，一晚上来来回回就拿“有要事”这三个字糊弄了自己一个晚上，真以为自己是任她裕衍杭拿捏的吗？
　　户成珮清清嗓子，大有些要送客的意味，“若是王爷一时记不起来，不妨日后记起来了再来吧！”
　　裕衍杭摸着手里冰凉凉的扇坠，“那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还是不明白。
　　户成珮看着裕衍杭笑了笑，心里却叹了口气，“对我而言，你太稚嫩了——而我也干不出揠苗助长那种事情。裕衍杭，你是燕王，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她抬起头来看着裕衍杭，脸上也看不出是喜是悲，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仿佛便像过了好些年。
　　半晌，裕衍杭深深呼出一口气，像突然松了口气般，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阖上碗盖一句话不说，便静静走了。
　　直到听到下人回报她到了府上，户成珮才放下心来，从正厅往自己房里走去。
　　“小姐...您这样说，会不会惹怒王爷啊？”替户成珮摘头钗的侍女悄悄问道。
　　“也许吧。”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出神。
　　窸窸窣窣，绾起的头发也落下了，乌黑发亮的，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小姐...您当真喜欢这个不成器的王爷呀？”侍女又多嘴问了一句。
　　也难怪她，这段时日，京城的流言实在太多了，有一个算一个，都说的真真切切的，让人分不清真假。
　　“女为悦己者容。”户成珮轻轻笑着，慢慢摘起了耳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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