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归东青

　　22 自从李嫱连着几天上门打听消息来过几次之后，裕衍杭是愈发觉得自己的府门热闹起来了，今天不是这个公明日就是那个侯。
　　果然世间一切事物到了该婚配的年纪都会被这般惦记吧？裕衍杭托着脑袋在院子里一边想一边三心两意的吃点心。
　　春天到了，衣物也早减了。虽说是有春捂秋冻这个说法，可在像裕衍杭这样火气旺盛的年轻人身上却是一点也不管用，要知道这会儿在皇宫那一位还揣着手炉呢。
　　也不知安西府的积雪都化了没有。裕衍杭看着院中早已化开的池塘，静静出神......
　　“将军，这道上的雪还都没化开呢，再等些时日也不晚！”
　　户成珮扶了扶额，已经不记得这是近日来第几次听到这句话了。
　　要知道作为一个镇守边关的将军，每年年初都要回京述职并不是什么突兀的举动。可偏偏今年，手底下这几个将领是明里暗里的不想让她走。
　　“怎么？去年回京的时候，天还飘着雪呢，也没见得你们一个个的这么拦着。”户成珮也不与他们打什么弯弯绕，“你们这一个个，心里这点事情我能不知道？无非是为那一位罢了。”
　　听了这话，手底下几个心腹面面相觑。这层窗户纸被捅开，这下反而不好劝了。
　　“无端端的误了述职的日子，恐上头那位多疑。至于燕王你们大可放心，我与她本无什么龃龉。婚姻大事，也并不是非谁不可。”户成珮一边漫不经心说着话，一边用手指了指摆了一桌的地图，“此处地势极好，孙斌你找几个身手敏捷的去这处多多设些马障。明日我便出发，大半个月就回来了。这段时候，军中大事就由瞿副将做主。”
　　户成珮一直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性子往好听了说是果断坚决，要是往坏处讲便是有些自我偏执。
　　总之第二天一早，户成珮就跨上了去京师的快马。
　　原本计划着半个月就回边疆去的。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在户成珮抵达京城的第一天，就得知了一个京城人民一日三餐上都要热烈讨论的消息——李嫱怀孕了。
　　“这不是好事么？”户成珮解下披风随手放在桌上，又拣了一块木碟里的果子往嘴里一塞，“好不容易得了第一个孩子怎么皇宫里也没什么动静，这么平平淡淡的？一点儿也不像上边那位的作风。”
　　贴身丫鬟青姣替她收了桌上的披风，又替她斟了杯热茶，“小姐您可知道宫中的太医诊断出来，这孩子已有一月余了.......”
　　“那便如何？反正皇宫里也只有那一位，又不能是别的......”说到这儿，户成珮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燕王是不是回来正好一月有余？”
　　“哎正是呢，小姐您真是说到点子上了！您可不知道，前段时间李贵妃隔三差五的就往燕王府跑，一去就是两个时辰，孤男寡女的谁知道做些什么勾当？”看到自家小姐朝自己狠狠剜了一眼，她忙摆摆手解释道，“这..这都是听外边的人说的...嗐，小姐您也也别怪大家多心，皇上登基这些年都没消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了孩子，可不叫人多想嘛！这消息满皇宫都......”
　　户成珮来不及听完她讲话，急忙问道：“那裕衍杭如何了？皇帝可将她软禁了？”
　　青姣有些纳闷的看了户成珮一眼，倒也乖乖答道：“这倒并没有。似乎是只吩咐了李贵妃好好养胎，至于燕王殿下如何倒是不知。”
　　户成珮微微放下心来，她想了一瞬便细致吩咐道：“你去替我寻一身寻常衣服，再牵一匹驽马过来，切记不要人跟着。一会儿若是有人来府上见我，你就说我这几日奔波骑马吹了风头疼不见客。”
　　“小姐，您这是要......”青姣心内暗自揣摩了一番，有些差异的看着她。
　　“我要去燕王府上一趟。”说话的口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而户成珮下一刻便又披了那件肩头雪还未化的披风便出了门。
　　初春还凉的早晨，她微微佝偻着身子骑在马上，街上早已被清了雪，这匹驽马仿佛没吃饱一般倦倦的踏在大道上，有气无力的发出答答声也只能在这般无人的时候响彻街道。
　　上门去寻她会多尴尬，被人发觉又有多危险。在这样几乎是千夫所指的场面，孤立无援的裕衍杭要一个人承担这些并不属于她的流言蜚语，户成珮真心觉得太过为难她这个其实涉世不深的性子。
　　“吁——”那马不满的打了个响鼻，还是乖乖的在一扇偏门前停了下来。
　　户成珮在这扇并不起眼的侧门前踟蹰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伸手去触那冰凉的门环......
　　谁知那门竟鬼使神差的突然开了，门内那边的少年低着头轻笑着正欲往外走，冷不防便与站在门口正欲敲门的户成珮撞了个满怀。
　　面前被那少年的衣衫带起一阵说不出的清香。那一瞬间，自问自矜稳重的户成珮心里似乎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挠了一下，微微有些发痒。
　　“哎！”那少年有些不满的轻呼一声，忙用手扶正了自己的头冠。
　　听见这声音，户成珮心下突然如刀绞般一紧，再抬头时却已面色如常。她大大方方拱了拱手，“见过燕王殿下。”
　　那身着翡色的少年有些愣愣的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是户成珮，突然偏着头朝她轻笑一声，“户将军，许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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