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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岑风倦的吃相很好，斯文又优雅，邬凌却像是要把冷酷人设贯穿到底，面对一桌珍馐并不提箸，只拿着个酒杯自斟自酌。
岑风倦慢条斯理咽下饭菜，忍不住道：“看着我的脸可以让你酒兴大发？”
邬凌摇头，疑惑于他何出此问。
岑风倦将杏眸眯成危险的弧度：“那你为何一直盯着我，打扰我用餐？”
岑风倦的两大忌讳，一是不能扰他清梦，二是不能打扰他享用美食，方才邬凌却直直地盯着他，让他颇有些食不下咽。
岑风倦暗自磨牙，若是旁人犯了忌讳，他早就开口了，也就是面对邬凌他才多了几分忍耐，没想到邬凌丝毫不知收敛，活像是要把他的脸当成下酒菜。
邬凌道：“我有话要说，但食不言，只好先看着你等你用餐完毕。”
岑风倦哼了一声：“几年前从没见你遵守过这规矩，现在倒是讲究起来了？”
邬凌少年时，恨不得在用餐时做一场报告大会，和师尊汇报自己的修行和研究进展，岑风倦起初试图纠正这一习惯，却看到少年委委屈屈忍住发言，小心翼翼看自己一眼，再看一眼，一副憋得不行的模样。
于是岑天尊不出所料地心软了，只好听着自家小徒弟不停歇的发言。
后来岑风倦去了某现代背景的小世界，体验了一回校园生活后才恍然，那些年里他相当于听了邬凌的上千场论文答辩。
结果如今邬凌竟然说食不言，岑风倦对此嗤之以鼻，反应过来这大概又是个小考验。
果然，他回答后，小世界稳定度又有提升。
邬凌轻轻一笑，开口道：“你点的菜都很合师尊的口味。”
岑风倦回想见面来邬凌的言行，挑眉道：“接下来是不是要说，还有第几号也是如此？”
邬凌却摇头：“没有第几号了。”
“嗯？”
“前面的三百七十四位仿冒者，没人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岑风倦心中微喜，听见邬凌道：“我之所以能记住提及的那些仿冒者，是因为他们做过正确的选择，但没有任何一位能处处正确，所以没有人曾和我一同用餐过。”
邬凌看向岑风倦，眸光深邃：“但你不同，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符合我的期待。”
邬凌沉声道：“你真的很像我师尊。”
岑风倦忍不住道：“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你师尊。”
邬凌却仍带着三分谨慎的审视，对岑风倦的话不置可否。
岑风倦无力地叹息：“你难道没想过，在我真的是岑风倦的情况下，你多番试探，良久无法确定我的身份，会让我不悦？”
邬凌的眼睫垂落，鸦羽般的长睫遮住投向他眼底的光，让那双眼眸色泽更深，不再是杀意翻滚的妖异血红，仿佛恢复了岑风倦记忆中纯净的纯黑模样。
邬凌道：“师尊不会的。”
他嘴角翘起来，笑容干净，不带丝毫负面情绪：“师尊心怀天下，于是我保护着天下，师尊被修真界那些伪君子害死，所以我杀了他们为他报仇。”
邬凌看向岑风倦，轻声道：“师尊看到我这么乖，心疼我都来不及，怎么会不悦？”
这一瞬，邬凌抛弃了所有戾气和尖锐，像是变回了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徒弟。
岑风倦看着他眼中闪动的光芒，再想想邬凌这几年的处境，心中生出几分不忍来。
现在想来，邬凌是真的很听话，虽然对普通人的态度极冷淡，但确实拯救无数人命，完美地符合了岑风倦对他的期待。
当然，邬凌同样手段凶残地杀了很多人，但那些修者罪有应得，在他们仗着自己更强杀死普通人时，在他们逼死岑风倦时，甚至更早，在他们当初对邬凌做出那些恶行时，他们就该料到会有遭受报复的一天。
岑风倦不觉得邬凌的作为有错，反而经他提醒突然意识到，他的小徒弟虽然状若堕魔黑化，其实却依旧保持着本心。
与此相比，因为危机重重而格外警惕，因为见过太多仿冒者而戒心深重，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岑风倦反而觉得是理所应当。
这么看来，他确实没有生气不悦的理由。
岑风倦看着邬凌轻叹一声，发现自己被说服了，甚至看着邬凌突然安静下来的模样，忍不住生出几分心疼。
岑风倦放下筷子刚要开口，余光却扫到系统虚拟屏，看到上面的小世界稳定度竟已经不声不响地涨到了百分之八十。
他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咽回了心疼之中即将出口的话。
岑风倦思索着，小世界稳定度和邬凌情绪息息相关，而邬凌的情绪又和自己有关。
换而言之，邬凌越相信自己就是岑风倦，越觉得师尊回来了，心情就越好，小世界稳定度就越高。
那八十的稳定度岂不是意味着，邬凌已经偏向于相信他的身份？
在这样的情况下，邬凌突然展露脆弱又乖巧的一面，真的是情不自禁吗。
岑风倦回想方才的对话，甚至连进入月牙楼前种种都回想一遍后惊异地抬眼，他突然觉得，从没钱吃饭时的窘迫，到刚才突然剖析自己的心迹，都是邬凌故意做的。
岑风倦看着邬凌，惊诧道：“你刚才是……有意在卖惨？”
邬凌眼睫轻轻一颤，似乎有些慌。
岑风倦确定了，邬凌刚才竟真是在卖惨，他已经意识到岑风倦可能就是师尊，因此示弱卖惨，想借此消磨初见带来的不好印象。
岑风倦一双杏眸因为惊讶瞪得滚圆，他心思单纯的小徒弟什么时候连卖惨都学会了？
邬凌侧过头避着岑风倦的视线，清了清嗓子：“该去丹宗了。”
很好，开始对自己用转移话题这招了，岑风倦看着邬凌已经起身的背影，感到万分魔幻。
去丹宗的路上，邬凌若无其事地开口：“师尊不会生我的气的，因为我会认出他。”
岑风倦面无表情：“你没认出来。”
邬凌却道：“会认出来的，或许因为过度警惕，会多一些波折，但终会认出来，没有任何人能在我面前仿冒他，因为我的师尊，天下无双。”
岑风倦看向邬凌，正看到青年嘴角微勾，眼眸发亮。
天下无双。
邬凌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吗，岑风倦的心情骤然变好几分。
然后他猛地警觉，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被套路了，邬凌这是眼看示弱被拆穿，开始走拍彩虹屁的套路！
岑风倦忍不住又看向邬凌，在他记忆里，少年邬凌干净又单纯，别说有心机，甚至有点缺心眼，可现在一别六年，邬凌的心眼变得多得像一节藕。
很快就到了丹宗，岑风倦和邬凌不再交谈，默契地左右散开各自警戒一边，却发现丹宗中安静得过分，一丝有人活动的迹象都无。
岑风倦传音邬凌：“你把他们满门都屠了？”
邬凌道：“只杀了去杀我的人。”
岑风倦眸光凝重，丹宗不可能动员全门去杀邬凌，必然有人留守，还有弟子要修行，那此刻这些人去了何处？
邬凌突然抬手，一道星盘被召出，悬浮在他掌心之上，星盘并非常见的规格，倒像是漫天星辰被他捕捉到其中，闪烁的光芒勾勒出微缩的银河。
邬凌袖摆一拂，星盘上光芒闪动，最后汇做红光在一颗星辰上亮起。
邬凌面色一沉：“全宗门的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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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岑风倦【滤镜开启】：我的小徒弟真可爱真乖还有点可怜
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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