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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村民们都还活着。
岑风倦目光扫过一地尸体，那么这些死去的都是什么人？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具尸体上，尸体染着血污的头颅面向着他，那头颅目眦尽裂嘴巴大张，仍维持着死前那一刻惊恐的表情。
岑风倦凝视片刻，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对方后，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他直接问道：“这些死去的是什么人？”
邬凌侧过头笑了一下，他笑得愉悦，神色中带着足以让他被指责为魔的冷酷和邪性。
邬凌答道：“是丹宗的修者。”
丹宗，岑风倦想起自己上一次听到丹宗，是在客栈那位富商口中。
有丹宗修者以普通人心头血炼丹，被邬凌抓到，邬凌杀了那修者，丹宗却声称邬凌屠戮无辜修者，还宣布本派和邬凌不共戴天。
岑风倦又看了一眼这遍地的尸体，他记忆中丹宗并不是个大门派，从尸体的数量看，怕不是直接在这里被邬凌灭了满门。
岑风倦问道：“怎么回事？”
邬凌却看向岑风倦一笑：“你真的想问我？”
岑风倦有些莫名，回道：“当然。”
邬凌敛起笑意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而是道：“二百零五号也曾问过这个问题，你可知后来发生了什么？”
岑风倦此时真生出几分好奇，配合着邬凌问道：“发生了什么？”
“他根本不信我说的话，而且尽管竭力掩饰，却还是藏不住被修真界洗脑的腐朽味道。”
邬凌嘲讽地挑了下嘴角：“他甚至迫不及待地劝说我，让我向修真界道歉和解。”
邬凌神色突然冷下来，双眸殷红如血，他冷声道：“我师尊绝不会是这般道貌岸然的模样，也绝不会在查明真相前就指责我，他暴露得太过明显，所以我只好废了他，把他丢回将他送来的宗门去。”
至于被送回去后，那个失去利用价值的人会面临怎样的后果，就不是邬凌关注的问题了。
说完如此冷酷的话，邬凌看向岑风倦，像是想从他神色中看出什么端倪。
岑风倦却只是平静道：“知道了。”
他想了想，补充道：“对于冒充我想借我身份行不轨事的人，是该做出这样的惩戒，我挺满意。”
邬凌的神色有些意外。
岑风倦已经发现，他不需要带上温软的面具，也不需要伪装成几年前的自己，言行随心时反而更符合邬凌的期待。
正如此刻，岑风倦看向系统，发现小世界稳定度果然有所上涨。
邬凌收回看向岑风倦的视线道：“跟我来。”
邬凌率先向前，岑风倦跟在他身后，两双长腿跨过一地斑驳的血迹，走进焦颓的村落。
走到一间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屋子门前时，岑风倦扭头，看向屋前那片院落，他在里面察觉到了传送阵法的存在。
邬凌抬手轻挥，一抹红光闪过，一道大型传送法阵便浮现在院落中。
邬凌迈步走进法阵中心，道：“走吧。”
岑风倦随他走进去，压下心底因不适应产生的怪异感，六年前他和邬凌也常一同出行，但那时他才是走在前面的那个，少年邬凌往往只是亦步亦趋，紧紧跟在他身后半步处。
如今再度相逢，邬凌却占据了主动权，而他成了跟随的那个，这让岑风倦难免感到几分怪异。
但他分得清轻重缓急，没有开口，安静地看着传送阵上的红光越来越亮，最后光芒骤然闪烁，岑风倦闭目一瞬，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与之前的截然不同。
他和邬凌已经离开了那个村落，正站在片郁郁葱葱的山谷中，在他们不远处散落着数百位村民。
岑风倦忍不住在心底惊叹，在他离开后，邬凌在阵法上的造诣有了很大的提升。
岑风倦不喜欢阵法，尤其是传送阵法，因为他体质偏弱，用阵法传送时常常会感到不适。
但在很多个小世界，御剑飞行的速度仍有上限，岑风倦为了第一时间赶往目的地，常不得不使用传送阵。
这个小世界也是如此，当初他做任务时，便不止一次因传送阵虚弱难受。
但邬凌的传送阵却不同，更加快速也更加稳定，岑风倦没有感觉到丝毫不适，眨眼间就已经到达目的地。
山谷之中，村民们看到两道身影浮现，一瞬间紧张到极致，但他们很快就看清了来者的样貌，神色骤然放松下来。
随即便乌泱泱的跪倒了一片。
一边跪倒伏拜，这几百号人边高声道：“多谢邬凌天尊的救命之恩！”
邬凌面色冷然，没有因他们的感激生出情绪波动，也没有发表感言的意向。
他只淡淡道：“全都起来吧。”
村民们却极听他的指令，当即起身。
邬凌侧过身让出岑风倦，对最前方那位老人道：“和他讲讲之前都发生过什么。”
随后他凝眉道：“来个人引路，我去看看那几个村民。”
一位精壮青年站出来，引着邬凌走远，岑风倦收回看向邬凌背影的目光，朝老人看去。
老人没有多余的关于岑风倦身份的好奇，而是直接问道：“公子想知道什么？”
岑风倦想了想，道：“你们村子是怎么回事？”
老人低低地叹了口气，语调中带着夕阳西下的暮气与低沉：“都是冤孽啊。”
老人道：“起初是丹宗盯上了我们，据那位丹宗的修者说，我们村有个药泉，但泉水的药效太弱，不能让他满意，于是他便盯上了村里的人，要用日日喝泉水的我们的血代替药泉水，来做他炼丹的原料。”
“他杀了几十位村民，取他们的心头血炼制丹药，我们四处求援却无人理睬，最后是邬凌天尊路过村落，拯救我们于水火。”
老人双眸中突然迸发精光：“天尊直接杀了那丹宗的修者，当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但很快老人又叹息道：“可后来丹宗宣布要报复，他们无法抗衡邬凌天尊，就盯上了我们，在天尊离开后对我们大肆杀戮，天尊不得不去而复返，丹宗离开前却给几个村民下药，将他们炼成了听话的傀儡。”
“丹宗的打算是，等邬凌天尊回来后，他们操纵傀儡给天尊下药，等天尊陷入虚弱后他们再动手杀人。”
“他们却没想到，天尊格外机敏，一眼就看出那几位村民有问题，于是设下传送阵将我们送走，自己留在村里守株待兔，等待丹宗的修者们上门。”
说到这里，老人看向岑风倦道：“公子，不知丹宗如今如何了？”
岑风倦想起那个目眦尽裂的头颅，却只觉得对方自作自受，他答道：“都被杀死了。”
老人顿时喜形于色，眼中却蒙着水雾，哽咽般道：“杀得好！邬凌天尊杀得好啊！”
岑风倦听着他兴奋的呼声，心情有些难以平复，这就是邬凌这几年生存的环境吗，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否则就可能伤在数不清的仇敌手中。
降临小世界前，岑风倦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邬凌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堕魔，可现在看来，这个小世界根本就是在逼人成魔。
而且，岑风倦已经知道，邬凌或许黑化堕魔有仇必报，或许还手段残忍，这六年间，曾经怯懦到报复都不会的少年或许已经杀过很多人，但邬凌没有不分是非以屠杀为乐。
邬凌仍是邬凌，这就足够了。
不远处传来隐约的哭声，那几个被制成傀儡的村民，终于还是回天乏术再难拯救。
邬凌随着引路的精壮青年走回来，那青年一双眼睛微红，邬凌却面无表情，与离开时相比没有多一丝情绪。
他那双血红的眼眸看向岑风倦，问道：“全都问明白了？”
岑风倦看着邬凌轻轻一叹，在他不得不离开这个小世界时，岑风倦对邬凌有千般担忧，但那时的他确实没有想到，邬凌会变成如今这般样子。
回想着记忆中的小少年，岑风倦心一软，决定不再计较为证明自己身份经历的种种。
于是他认真答道：“是。”
邬凌挥退了周围的村民，随即狭眸看向岑风倦，眼中带着审视：“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岑风倦清楚，这显然不是邬凌真的在征求意见，而算是又一个考验。
岑风倦有些无奈地想，难道是当初他教徒弟时考验太多，如今遭了报应，否则为什么只是证明身份这种事，却还有九九八十一难。
但无奈归无奈，岑风倦也理解，若非邬凌足够机敏考验重重，他也不可能至今没被骗。
于是岑风倦还是开口道：“丹宗实力不强，如果背后没有人支持，不可能敢这么放肆，现在去丹宗，查明丹宗背后的人。”
邬凌点点头收回了目光，不置可否道：“那就走吧。”
但岑风倦看着邬凌的背影，这一瞬竟觉得有些好笑。
他知道邬凌认可自己的回答，甚至可能还认可了两人的心有灵犀。
因为有些魔头，表面上不置可否说一句那就走吧，气势慑人。
其实小世界稳定度却悄悄雀跃地小增了百分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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