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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邬凌的眼神突然亮起，点点光芒甚至压住了猩红的血色。
他紧紧抱住岑风倦的腰，恳求般道：“师尊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岑风倦无言，沉默以对。
他当然是在乎自家小徒弟的，但作为快穿专员的身份和他的抱负都让他不可能留在这里，可听着邬凌可怜兮兮的声音，岑风倦发现拒绝的话竟难以出口。
可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邬凌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红光闪烁，他像是突然失了控，发着狠将岑风倦直接抱起离地，力度大得像是想揉碎怀中人，将岑风倦融入自己骨血里。
邬凌眸光幽深声音低沉，尾音却委屈地带着轻颤：“还要走？”
岑风倦无力作答，邬凌紧锁的怀抱让他胸口闷痛，视线发黑同时大脑也一阵眩晕，他甚至无暇去计较此刻他和邬凌很不符合师徒关系的亲密怀抱，所有力气都用来忍住不适。
却还是发出一声闷闷的低咳。
岑风倦并非惯于展露病痛的人，咳声被他压得极低，在回荡的惨叫中很难被听到，邬凌却大梦初醒般猛地回神。
他松开双臂放岑风倦落地，神色挣扎地咬牙开口道：“师尊，我控制不住魔魂。”
他的眼神在乖巧和狠戾间变幻，紧咬的牙关让下颌绷出锋利的线条，他痛苦至极，挣扎着想要用理智压制魔魂的影响，但想毁灭世间的狠戾杀意却越来越强。
岑风倦匆忙缓过方才的不适，急切开口道：“邬凌！保持神智！”
邬凌听到熟悉的嗓音，神色愣怔一瞬，似乎有望清醒，但很快他像是想起了岑风倦之前的拒绝，投来个凄然的眼神，再难以压制疯狂。
邬凌抬手，轰地一声巨响，包围整个长乐宗的烈焰愈发炽热。
之前邬凌一直控制烈焰绕开普通人，可此刻他仿佛彻底没了理智，焚世之火燃尽了修者后，竟向无辜被牵扯进来的普通人烧去。
岑风倦面色剧变，他看向邬凌，发现青年脖颈竟浮现出血红的魔纹，这是彻底失控魔化的标志，此时的邬凌已经无法沟通，唯有破除他的执念才能中断魔化。
岑风倦焦急思索，一定有什么能缓解邬凌的心魔，急火焚心之时他突然想起什么，双眸一亮，挥手从乾坤囊中取出个物品。
那是个布娃娃。
前日在月牙城，邬凌拒绝了道谢妇人的全部赠礼，却留下了这个布娃娃，还说若岑风倦确实是他师尊，能否以后将布娃娃赠予他。
岑风倦当时答应下来，后续便一直将布娃娃妥善保管。
此刻，或许就是用到它的时候。
岑风倦喝道：“邬凌！”
距魔化只余一步之遥，几乎隔绝与外界的交流的邬凌听到岑风倦的声音，竟还是挣扎着抬眼，循声看去。
他看到岑风倦抬手，一只布娃娃被纤长手掌丢出，正向自己的方向飞来。
邬凌抬手接住，他眼睫半垂，幽幽目光透过羽睫看向手中的布娃娃，轻笑了一下。
岑风倦刚舒了口气。
却看到邬凌五指收紧，青年嘴角淡淡笑意仍未褪去，黑红的火焰却将布娃娃焚成灰烬。
岑风倦的心顿时重重一跳。
邬凌看着岑风倦，抛下佩剑双手合拢，捏出一道法诀召出了星盘。
因为主人濒临入魔，星盘上的光芒正狂乱无序地闪动，邬凌挥手一召，一颗红光闪烁的星辰向岑风倦飞来。
岑风倦第一反应是避开，但他下意识觉得邬凌不会伤害自己，这或许是破局之机，强行压制了自己谨慎避让的本能，看着那颗星辰落在自己面前。
岑风倦视线一闪，竟如进入梦石幻镜般，意识进入了一道记忆之中。
但与他见过的任何记忆都不同，这道记忆里没有画面，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几乎将人逼疯的寂静，和如影随形的孤独。
岑风倦意识到，这是遇到他之前，那个五感被封印的稚童邬凌的记忆。
黑暗和死寂让岑风倦感到压抑，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声音，那声音低哑邪恶却又无比魅惑：“小孩，我们来做个交易。”
岑风倦凝眉，这是魔魂的声音！
年幼的邬凌呆呆地重复：“交易？”
魔魂引诱道：“你难道不想看看这世界？只要你愿意向我妥协，我就能帮你。”
邬凌问道：“帮我？”
“是的，帮你，帮你恢复五感，给你无穷的力量，让你有能力复仇，你难道不想报复修真界那群害你沦落至此的伪君子吗？”
魔魂极有煽动性的话音落下后，却是长久的沉默，直到他开始骚动，想再说什么时，邬凌才低笑开口道：“你有求于我。”
魔魂察觉情况不对，刚要开口，却被邬凌冷冷打断：“展示你的诚意，不然免谈。”
岑风倦愕然地发现，年幼的邬凌极聪慧的同时也极霸道，竟和少年时的性情大相径庭。
魔魂被冒犯般怒急，对邬凌咆哮不休，邬凌却不为所动，最后魔魂竟妥协了，他受够了无边的黑暗和寂静，寂寞快要击垮他的勃勃野心，他竟真的让渡给邬凌一些力量。
邬凌的记忆仿佛被一点余火照亮的长夜，浮现出些微光芒，被封印十年后，邬凌终于又一次看到外界的景象，听到风吹过的声音。
邬凌和魔魂一起享受许久，魔魂才回过神咬牙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吧。”
邬凌狡黠一笑：“视听已经恢复，我已经心满意足，有什么可继续谈的？”
魔魂登时暴怒，诅咒不绝，邬凌却充耳不闻地向前方缓步走去。
他漫步在邬野荒芜的土地上，修真界各派都不敢将他留在宗门，因此年幼的魔魂封印者被放逐邬野，在各派一同看管下流浪。
邬野是小世界的极北之地，荒芜寂寥人烟稀少，但邬凌仍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一切，对目盲十年的孩子而言，邬野贫瘠裸露的巨石都是一种美。
他漫步到邬野唯一的城镇，看过城门的高阔也看过狗洞的狭小，他看到升起的炊烟，听到住民们彼此间声声的呼唤，却感受到入骨的孤独。
他前所未有地清晰地意识到，他是邬野漂泊的孤魂野鬼，除了封印在魂体的魔魂外，他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布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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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邬凌的千重套路，开始第n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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