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

　　乔英眼睛一亮，朝梁野走过去：“大人！”

　　周围的人纷纷向他们二人看来，心中揣测纷纷。

　　梁野却并不避嫌，在乔英因为过于高兴不小心绊了一下自己身形不稳时，梁野捉住了她的手，稳稳将她扶住。

　　两个月不见，女子更白更纤细了，气色比原来红润，就是仍然太瘦，该长胖些才好。

　　乔英红唇勾起，朝他笑：“许久不见，大人过得可好？”

　　梁野道：“好虽好，只是无比担心姑娘罢了。”

　　语毕，他看了一眼两人交缠的手，缓缓将她放开。

　　乔英没觉得有什么，将手缩回到袖子里，继而有些担忧道：“常试非我长项，不知试题难不难，还有就是……他们那般敌对我，不知会不会在暗地里偷偷耍阴谋，劳烦大人多看顾我些，我想凭本事见真章。”

　　梁野莞尔一笑：“姑娘放心罢，此次常试监考官冯侍郎朝中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他们要敢在考场动手脚，冯侍郎自会公正公断，况且参试所答试卷皆要送给陛下过目，陛下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姑娘只管拿出实力，在武试上大放异彩。”

　　乔英这便放心了。

　　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苦，再忍也忍不下去了，武试上她定要拔得头筹，一举翻身。

　　跟梁野又说了一会儿话，考场的大门开了，乔英前去排队，将报名所发的浮票交予准考官核对，而后则是为了防止徇私舞弊检查人身。

　　武试重武轻文，朝廷本也没指望一群舞刀弄棒的能写什么文章，只要拳脚出众就好了，故而不似文试那般严格，每个举子都要脱个七七八八被检查里里外外，连束起的头发也要散下来看看有没有藏字条。

　　当乔英站到检察官跟前时，检察官连看都没看就让她进去了。

　　常试开始在一个时辰后，太阳升起之时，监考官也即是梁野口中所说的冯侍郎虎步生风的走进来，他看着就是一副不好惹的面相，一双黑黑的眼睛闪着利光，眼睑处垂着的大眼袋，像两个瓢一样。

　　试卷发下，第一题请书写三十六计其中八计，乔英神情一阵古怪，忍不住想：就……就这么简单的吗？

　　然而，当她余光扫向考场其他人，却还看到不少大汉抓耳挠腮，滑稽又为难的模样。

　　对她来说称得上是简单的题对于别人来说不算简单了，毕竟真正的学武之人都是苦出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但凡有点门路的不会甘愿吃这种苦，他们或是屠夫或是走卒，莫说写字，书也不见得读，会写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

　　而她也不过是沾了祖辈读过一点书的光，再加之梁野点拨扶持，才会认为轻易。

　　深吸一口气，乔英提神下笔，浑不知监考的冯侍郎盯了她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炷长香之后，常试结束，考生们鱼贯而出，乔英夹杂其中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考场，贡院门口却不见梁野的人。

　　乔英本也没想梁野会一直在门口等他的，只是没见到他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回家的路上，她顺手带了一些菜，拎到了包子铺去。

　　青青正在帮老板娘打下手，见到她满脸笑容，道：“老大，你考完了，还顺利吗？”

　　乔英嘴角翘起，自信而又坚定地道：“当然。”

　　不出意外的话，她肯定能过。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角斗了！

　　……

　　孟将军府。

　　“乔英这都没死，节儿，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

　　这两个月老太太一直关注着乔英的动向，整个人寝食难安，这些天一天比一天焦躁，眼见的消瘦了好大一圈。

　　秦沅也未好到哪里去，忧心忡忡的自己仰慕的男人，只见他面无表情，宛如黑脸阎王，周身萦绕着阴郁气息，不复从前半点阳朗。

　　“母亲问我，我怎么知道，京中诸位大人想尽了办法，她偏是不死，孩儿又能怎么办！”

　　老太太哭都要哭出来了，拽着他的袖子道：“何不再去求求她，她对你有情，将军夫人的位置给她，麒儿……麒儿也置在外头，她一定会同意的。”

　　孟节一根一根掰开了她的手指，无动于衷道：“要去母亲去吧，孩儿是不会再去了。”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老太太复又看向秦沅，突然失控骂起来，“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没有你，我将军府何至于这样。”

　　秦沅被骂得狗血淋头，无辜也懒得装了，这两个月她天天就是这么被骂过来的，不由得开始同情乔英这八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何孟节那样端方，做母亲的竟是这样。

　　“母亲先在这儿消消火，我带麒儿出去了。”

　　然后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老太太在正厅里鬼哭狼嚎。

　　……

　　武试在常试结束的三天后，乔英及一干通过武试的人比试射箭、舞刀、举石……等，监考官又换了人，乃是正三品的将军，乔英臂力不如男子，举石稍显短板，却在射箭和舞刀上极其出众。

　　层层选拔，最终殿试，由天子亲自考校，地点在了演武场。

　　当日刮了很大的风，旌旗猎猎作响，演武场上阵仗浩大，不仅天子在场，文武百官皆在，乔英及其他晋选武子一起觐见陛下。

　　乔英一眼瞧到了梁野，他身着朝服气质斐然，举手投足皆是潇洒，端的是鹤立鸡群，万分出众。

　　遥遥的地，他朝她一笑。

　　虽然远，乔英看得真切，整个人突然安定多了。

　　至于孟节……

　　她看到了也当作没看到一样。

　　天子道：“开始吧！”

　　一名宦官自他身旁走出，尖声唱喏道：“殿试第一场，对阵。”

　　立马有宫人拿了签筒上来让他们抽签。

　　知道对阵是要决定未来地位的，武子们都很紧张，拳头捏了一把汗，生怕跟自己心目中的强敌对上。

　　乔英毫不例外是个大魔王，在瞧见她手中数字八以后，同抽到八的武贡士顿时面色灰白，只觉人生无望。

　　演武场有高台，一短炷香内将对手逐下台者视为赢，由于时间的限定，这对阵极为考验人的功底和心性。

　　香快烧完的时候，为了能够博个好名次，什么阴谋智慧怕都是要用上了，当然也不妨碍有些人露出獠牙，为了取胜不折手段。

　　香燃了一炷又一炷，很快便轮到了乔英，乔英跃上台，只见对手一改台下丧气脸，气势汹汹，像是要把命也押上。

　　乔英看他虎扑而来，直想：来得好！

　　一个旋身躲过，摆开阵势，岂料对手用力过猛，扑空之后从台下掉下去了。

　　“……”

　　“……”

　　“……”

　　演武场内一片鸦雀无声。

　　好半晌，宦官道：“乔英胜！”

　　众人堪才回神，汗颜不已。

　　殿试贡生包括乔英在内共二十四人，胜者十二人又分别抽签，再胜者六人再一次抽签，最终胜者三人比试马射，即马上射箭，击活靶。

　　乔英毫无疑问留到了最后，论起身手来她从来没输过，任是再多阴谋诡计花哨技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派不上用场。

　　与此同时，还有两名男子，一名唤作卓正，一名唤作郑会，与她一起并入殿试第一场前三甲。

　　天子命人穿了软金甲举着靶子在演武场跑动，乔英同卓正、郑会一同翻身上马，绕场地一圈，中靶多者胜。

　　只听一声锣响，乔英美眸冷凝，握着缰绳夹着马肚冲了出去，她高抬手臂张箭搭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然后——

　　三箭齐出。

　　例无虚发。

　　“好！”

　　天子忍不住喝彩。

　　一应将士俱是惊叹。

　　唯有文武百官两两对视，如丧考妣，摇头绝望。

　　孟节危襟正坐，看着马上那道肆意驰骋的倩影，握紧了拳头，寂静不甘，这个耀眼璀璨的女子原本是他的！

　　可是，她被夺走了！

　　孟节转眼看向梁野，嫉妒犹如毒蔓疯长，而梁野明明感知了他的视线，却仍装作不知，唇角勾着笑意，在这一刻与有荣焉。

　　他没有看错人，乔英是被埋没的宝刀，从前她未出鞘，而今她终于得见天日，光耀世人。

　　卓正和郑会哪里及得上乔英半分，这场地就是她的天下，她根本忘了自己在比试，跑了场地两圈，将箭袋里的箭射尽了。

　　每一个靶子上都插有她的箭，已经分不清哪支是他们的了。

　　最终锣响，乔英慢下来，她吐了口气，飞身下马，拜到天子跟前。

　　天子虚虚一扶，目光含笑，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好，没想到有朝一日我昀国竟会出一个巾帼女英雄。”

　　乔英叩首，诚心致谢：“谢陛下夸奖。”

　　天子道：“先告夔国公，后成武状元，了不起，你将成为我大昀第一位女官，可有什么想说的？”

　　乔英作揖的姿势不变，却是抬起头来，一双美眸欲言又止。

　　天子知她有话，满是鼓励道：“但说无妨。”

　　文武百官坐立不安，生怕乔英将这数月来遭遇刺杀的事抖落出来，向天子告状，然而她却回过身来，不温不火地看向了孟节的方向。

　　骤然被注视的孟节心中咯噔一响，心底涌出十分不好的预感。

　　但闻清脆女音狂傲又桀骜的响彻整个演武场，一字一句道：“乔英斗胆恳请陛下恩准，让我跟玄武将军孟节一战，倘若我五十招内胜过他，他的官，让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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