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局

　　第二天，宓瑞等人找到了苏柔说的地方，看到居然有模有样的住着一个居民房，他们几人甚至一度以为是个圈套，直到苏柔来接。
　　“你真的没事！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简单就死掉。”宓瑞给了她一个拥抱。
　　其他倒都没有什么表示，所有的感慨都沉淀在了一声‘好久不见’中。
　　最后都坐到房间里取下口罩和帽子时，于如意被吓到静止，特别是李廷皓、付燕和唐维三人还是半感染的状态，虽然借由拿到的实验数据有所改善，但半张脸上还是能看到明显的痕迹。以致于最后给他们倒水的时候于如意的手都在发抖。
　　宓瑞看了房子一圈，这里的装潢都是中式，家具墙面等看上去都已经有些年头，好在客厅够大，东西不多，因此也就更宽敞了些：“真亏霍迪是找了三室一厅的房子，否则今天来这里根本没办法落脚。”
　　“嗯，但我估计这些都是方文元的主意，否则你们不会什么阻碍都没有就直接来到这里了。”
　　说完苏柔向他们说了在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宓瑞也毫无保留的将在那边发生的所有都告诉了她，其中包括在路上听到的一些消息。
　　目前不只是陆地，就连其他国家也都发生了感染的事情，情况都并不乐观。
　　从头听到尾。
　　苏柔下意识朝宋修看过去，他靠在客厅窗台旁边，握着一个装着摆开的玻璃杯，听到这些消息一点意外也没有。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才看过来，沉着声音问：“怎么了？”
　　“感觉你一点也不意外，这也是方文元干的？”
　　听到苏柔的提问，其他几人都纷纷看过去。
　　“……”
　　立即被七双眼睛盯着的宋修愣了下，垂头叹气，回答：“……嗯，毕竟，如果只是我们这里陷入了混乱，那么其他地方趁人之危实在太在意料之中，所以，防患于未然。”
　　“……”
　　众人：神特么防患于未然。
　　情报交换到下午六点结束，宓瑞、裴才良和李廷皓、唐维还有付燕都离开回到距离这里有段距离的公寓。
　　待他们走后，于如意还呆坐在沙发上。苏柔已经换完衣服准备出门看看现在外面都什么情况的时候她才回过神：“你要出去了？”
　　“嗯。”
　　“……那个，刚刚，你们说的那些是真的？”她到现在还是难以置信居然发生的是这些，她只是想着如何活下来而已，她觉得大家都是这样想的，但是，知道这些事情背后的来龙去脉之后有些难受，可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难受。
　　“讨论了那么半天假的哄你么？”
　　“……”
　　“过程就那样了，结局也改不了，你听听就好，我晚点回来。”说完便下楼了，宋修跟在她身后下楼：“居然会安慰人了。”
　　“不是安慰，我那是表达事实，她那个样子看着挺烦人的。”
　　宋修还打算说什么，结果手机铃声响了，是孙露露，这个人基本不会联系他，除非是方文元在旁边：“有什么事？”
　　“有事情提前了，今晚你带苏柔过来。”
　　“方文元呢？”
　　孙露露还没有回答，电话那边就传来了方文元的声音：“不要问我理由。”
　　苏柔成为成功品后听力异常的好，就连这没有凑手机在旁边说一句，在她这儿听来也就像是在耳朵跟前说的一样，于是回答：“那你倒是喜欢废话。”
　　说完就直接夺过宋修的手机将通话挂断了：“以后不要让我从你手机里听到方文元的声音。”
　　“你知道的，结局改变不了。”
　　“……”
　　是的，改变不了，何止是改变不了，还要任人宰割：“方文元有告诉你叫我过去干什么吗？”
　　“关于未来的事情。”
　　苏柔未给出反应，而是退回两步走在了宋修身后，意思不言而喻。只是从这之后，她再也没有和宋修说过一句话，在车里也是坐在副驾驶座看着外面人来人往，他们都很匆忙，脸上都挂着迷茫和不安，当然也有还在路上作恶的，拦路搭讪的，抢劫的，在那些小店里撒泼的。
　　注意到她在看什么，宋修说道：“现在大家都很混乱，但流程已经开始走了，适应这些变化只是时间问题。我当初知道这场实验时已经到无法阻止的地步了，被上面许可占一大部分理由，其他理由就是这项技术的进度虽然以我们列先，但别的国家也在插手，就算我们停了他们也不会停，那会让我们处于被动。于是方文元和我一边控制着实验数据流传的地方，一边将国内有异心的一一排除，会造成内乱和会导致我们混乱时处于被动的情况处理好后，安可岛上也就开始慢慢停止实验了。”
　　他一说完，车里便继续沉默。
　　苏柔皱着眉，浅灰色的睫毛在车窗洒下来的阳光中泛着白光，微微颤了一下。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发言的必要，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好挣扎的了，不，应该是挣扎到现在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有些无力了，不过说到底，自己有在挣扎么，不能细想。
　　看着，听着，想着，消极着，最后她干脆瞌上了无精神的眼，仰在靠椅上睡下了。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相对无言的到了方文元居住的别墅内大门前，来迎接的是孙露露，直到见到方文元，这栋别墅也未出现过其他人，在这个多事之秋简直就是嚣张地对大家说：‘来杀我吧！’
　　“你倒是不怕死。”苏柔进书房就冒了一句，并靠在墙边站着，没有要坐的意思，浑身透露着‘有事你赶紧说，说完我就走。’宋修则是随她一起站旁边。
　　“若真那么容易死我活不到现在，多谢你惦记。”方文元手里还在签着文件，头也没抬的应着，接着还笑了一声：“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要听听你的问题，以及解决问题。”
　　“我是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居然强行来了一个人类大改造，现在大家都只是出现混乱，接下来成功品和有抗体的人渐渐出现并且形成群体之后，人与人之间会有更多的纷争。你那时候倒是已经老死了一了百了，全然不用承担一手造成的混乱和战争。”
　　方文元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旋转椅子朝向苏柔：“你想到的事情我都有想到，但比起将这场实验用在战场和一些心怀鬼胎的私用上，我觉得我的选择没错。明天开始成功品正式命名为‘新命体’，而免疫体质简单称为‘免疫体’，未来的混乱都会交给你们，这是我让你们活下来的理由。”
　　“一旦确定每个人都注-射了ACOHB606后，统领便会死亡，这并不会需要多少时间，接着稳定国民后，死的便会是我，那时候关于很多对这场突变的官方以外的议论渐渐会淡去风声。这期间以及未来必定会有很多新命体与免疫体之间的纷争，所以我设立了针对新命体犯罪的特别部门【另惩处】，成员由新命体构成，根据犯事程度进行惩罚，其中包括当场诛杀，这个部门隐藏在暗处，不明示是国立，主要是起到威慑作用，这是其一，我打算让你来负责。其二便由宋修负责即将渐渐遍布全国的【新命体登记处】，如其名是专门用于所有人口进行ACOHB606注-射后的体检工作，防止异变，包括对于新生儿的体检以及新命体遗传率统计。”
　　方文元从抽屉取出两份文件夹递给孙露露：“你们俩先看看这里面更加详细的说明，我叫你们来的事情就这一件，拿回去仔细看看考虑清楚后再给我答复。还有别的问题吗？”
　　两份文件分别经由孙露露到了各自手上。
　　苏柔只是瞟了一眼手中文件外面的名字，并未问什么，转身便提脚离开。
　　“苏柔，很抱歉一直在骗你，我只是希望你能了解和我一样的无能为力，然后接受这件事。”
　　苏柔驻足，但并未回头，冷声回道：“抱歉这种话等你死了对我爸妈和我弟说吧！呵，不过你对不起的人多着呢。”
　　方文元并未回应，继续说道：“有关你们资料的照片都被替换，再过两个月大众对你们的容貌模糊之后你们就不用出门老挡着脸了，新的身份一周后我会派孙露露给你们送过去。”
　　回应他的依然是沉默与越走越远的背影。当然方文元也没有指望她会回答，说完便看向宋修：“看你都没有受伤，说明苏柔也接受这个结局了吧。”
　　宋修默认，说到底，苏柔一直以来看着像是努力朝前走的样子，但实际上根本就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期待，甚至渴求死亡，不然和孙露露之间也不会有那么诡异的气氛了：“她本来一直就没有什么活的欲望，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逼死’她。”
　　“她太脆弱了，脆弱又善良，否则我早就被她杀了。之所以没有杀我，不是没有机会，原因一是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就算是仇人，也是将她养大的人，心理医生口中说的那个异常的孤独感使她没有真正对我动杀心；原因二是因为她在生死之间徘徊，她想要一个活着的理由，如果我不死，她便会一直以杀我报仇为由而活下去。不过是接下来我非死不可，所以我必须要留个使她活下去的理由，所以才会让她担负起接下来的责任。还记得你答应配合我时的原因吗？”
　　这时宋修脸色很难看，浑身的气压像是落雨时的灰蒙与压抑感：“心理医生已经救不了她了，接下来能帮助她的只有我们。”
　　“是，所以宋修，她这个粉碎后又被胶粘起来的琉璃你可要把她护好了。”
　　“不用你说。”
　　说完他也离开了，到大门时，发现苏柔正在路边等他，那双灰色的眸子不存在任何希望，眨眼间却又透露着若有若无的孤独感以及不容易察觉的等待，让他心不由得又软了一下。
　　当年他想要弄清楚真相决定离开，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选择远观，现在这个可笑的真相已经清楚了，尽管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和选择，但是……
　　‘就用接下来的一生向你赎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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