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医生，宋小姐

　　周牧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后睁开了眼睛，侧头一看，宋盏盏还在睡。她说过这个地方不是人睡的地方，现在却睡得这么沉。他抬头看了看，医生护士和斯卡罗都睡了，这天的病患太多，大家都累得够呛。但是这么多病患，必须得有人巡视，他没时间送宋盏盏回去。他把宋盏盏的头轻轻推开，把她整个身子都放在地上侧躺着。想起她那娇贵的身体，又拿了他自己用的充气枕头放在她头下，然后开始一个小孩一个小孩地巡视。

　　有些孩子睡得不踏实，还有从梦中惊醒的。周牧一个一个安抚他们。他走到白天来的那个感染严重肺炎的孩子面前，孩子在他父亲的怀里咳嗽，声音很低，看上去很虚弱。刚才周牧休息的地方离得远，又疲惫，没有听见。

　　“医生，他睡了一会儿就醒了，现在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咳嗽一直咳嗽。”孩子的父亲望着周牧，露出担忧的表情。

　　周牧已经能听懂一些土话了，尤其是和病情相关的词语。他的白大褂在宋盏盏身上，但胸前还挂着听诊器。“让我看看。”他蹲下去给孩子听诊。

　　好一会儿后，周牧说：“暂时没有恶化的迹象，明天坚持输液治疗。”

　　“要输多少天啊？”

　　“至少一个星期。”

　　周牧和孩子父亲小声地说着话。

　　看完了这个孩子，周牧又巡视了一遍后，琳娜醒了。她赶紧起来朝周牧走过去，抱歉地说：“对不起，周医生，今晚应该我值班的，但我却睡着了。”

　　周牧没有训她，也没有说“没关系”之类的话，而是说：“你多巡视几遍。”

　　“周医生放心，我知道了。”琳娜又去一个一个地看望小孩子们。

　　周牧则走到一边坐下，闭上眼睛。他坐的地方离宋盏盏睡的地方有几米远。

　　宋盏盏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皱紧了眉，她一骨碌就坐了起来。身上有件白大褂，她侧头一看，地上有个充气枕头。迷迷糊糊想起好像周牧在她身边，但此刻却没有人影。她知道衣服和枕头是周牧的。她立即站起身去寻找周牧。

　　她披着周牧的白大褂走到了周牧面前，见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她蹲下去，把他的衣服又披回他身上，然后低头揉自己的背和腰。

　　周牧睡得不沉，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宋盏盏皱着眉揉腰和背还一脸苦瓜色。

　　宋盏盏低头一直揉一直揉，没注意到周牧已经醒来。周牧就那么看着她的眉头越皱越深。过了好一会儿，宋盏盏抬头才看见周牧醒了，布满红血丝的两个眼睛正盯着自己，面无表情。

　　“我竟然睡在了地上，我的腰都快断了，现在真是太难受了。”她似乎已经习惯他对她冷漠了，忽略掉他的表情，说着自己的感受。

　　“忍着。”

　　这人真是……只是宋盏盏已经无法要求他说些能让她觉得暖心的话了。她看了下时间，夜已过半，清醒的她是绝对不可能再睡在这里的。她看着周牧，小声地说：“我想回去。”

　　“今晚我没时间送你。”

　　“可现在没病人啊……”

　　那个感染严重肺炎的孩子，要时刻观察他的状况。而且那个孩子是他经手的，他最清楚状况，虽然有琳娜在值班，他还是得留下来。因为宋盏盏走路慢，送她回去至少会耽误一个多小时。在这一个多小时里，如果那个孩子有突发情况就十分不妙。

　　但是周牧没跟宋盏盏解释这些，他直接站起身来，又去看那些小孩。走了两步，披在他肩上的白大褂一滑，他侧头一看，重新穿好白大褂。宋盏盏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一个小孩和家属面前询问病情。他检查了一番，对那个家属说了几句便去看别的孩子。宋盏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周牧，虽然困得很，但两个眼睛使劲地睁着。因为除了他没有别人会送她回去了。

　　看了一圈，周牧又和琳娜说了一会儿话，转身，见宋盏盏一直望着他。他走了回来，看到宋盏盏眼巴巴的样子，忽然转身往外走。

　　“哎……”宋盏盏没喊住周牧。

　　但周牧很快就走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长长的包。“过来。”他对宋盏盏说。

　　宋盏盏跟着他到了帐篷最里边的一个角落。周牧打开包，拿出一个自动充气垫铺在地上，又去把那个充气枕头拿过来放在充气垫上，“这是我私人的，这次出来并没机会用，你将就一晚。”

　　这个角落周围没有病童。宋盏盏知道了他是真走不开。但是要她睡这里她无法做到。

　　周牧见状，脸色冷淡，“不然就自己回去。”

　　“我就坐在这里等你。”宋盏盏说，“等你有时间了再送，或者等到天亮了我自己回去。”

　　“随你。”周牧抬手一拉，把一块布帘拉开，将送盏盏与他和其他人隔开。

　　宋盏盏屈膝坐在充气垫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内心不平，好歹她也是做了好事，却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

　　宋盏盏坚持坐了很久，还是困得睡下了。

　　周牧对那个小孩子做了几次检查，还好没有恶化，小孩子也在快天亮时终于睡着了。

　　“周医生，你该休息一下了。”琳娜对周牧说，“你最近几乎都没怎么睡觉。”

　　周牧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转身，他打算去看看宋盏盏。

　　掀开布帘一看，宋盏盏卷曲着身子睡着了。他再次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盖在宋盏盏身上，然后掀开布帘走出去，就在布帘外坐下。

　　翌日，宋盏盏醒来大吃一惊，她竟然睡着了，在救治点过了一夜！

　　她起来，周牧又在给小孩看病，她把他的白大褂还给了他，然后默默地往外走。

　　*

　　之后的几天，宋盏盏没再去救治点了，斯卡罗也没来找她。她照常练舞。

　　午休时，她趴在床上拿着手机看，通话记录里排第一的那个号码仍然是那天练舞时接起来就断的号码。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正是那个号码，她立即接起来，是斯卡罗。

　　“漂亮姐姐，这几天救治点很多病人，药品不够用，因为这样，许多小孩没药治，刚刚就病死了两个小孩，他们比我还小。”

　　斯卡罗的语气很沮丧。宋盏盏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挂断电话后，她就往救治点跑。

　　她没换衣服，依然穿着跳舞用的裙子，就是周牧说她像只花蝴蝶那一件。

　　救治点有人在大哭。医生护士都忙碌着。

　　“让一让！让一让！”她被人一拽，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抬头，拽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周牧。

　　周牧扶着一个痛哭的男人，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孩。

　　宋盏盏没想那么多，她起不来，向周牧伸出手。周牧看了她一眼，避开她，扶着那个男人继续往外走。

　　宋盏盏穿着那条华丽的裙子坐在地上，和周围的景象格格不入。

《春江水》
原本不是兄妹，奈何以兄妹处之。唯美的古代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