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染

　　这是蓝染这个月第五次来南渊的办公室，学校门口的保安也算认识她了，也就没有拦她，任着她进来了。办公室里只有那么一张办公桌，作业本和教案整齐地码成一摞，堆在桌子上。那一小棵仙人掌碧绿，丝毫没有干枯的迹象。地板上没有一丝灰尘，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窗子开了一条小缝，整间屋子里一丝霉味也没有。所有的这一切让蓝染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南渊还在这里，只是出去上了个厕所或者在食堂吃午饭。可是她知道她再怎么错觉也骗不了自己，因为南渊真的已经不在了，癌症晚期。
　　南渊老师第一次被确诊出癌症晚期的时候是三年前，可偏偏那个时候蓝染忙着毕业，忙着找工作，忙着写论文，忙得焦头烂额，再加上罗君对她的‘消息封锁’，她更是什么都不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接受了罗君的求婚，还有一个月就要嫁给他。蓝染记得一个月前她本想给南渊打个电话，告诉他她要结婚了，如果有可能，能不能来参加她的婚礼。电话在响了三声后被接起，对面传来的声音却不是南渊，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喂，请问你找哪一位？”
　　“我找南渊老师，请问他在吗？”那个时候她第一次感到不安，心砰砰地跳着。
　　“南渊？他不在了。”对方的声音十分疲惫，沙哑。
　　“不在了？什么意思？您是哪位？”蓝染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癌症晚期，一周前突然病发，没挺住，走了，昨天冬至刚入土。你是蓝染吧？我是南渊的姐姐，南鹂，我弟弟他总是在生前提起你。我想和你见个面，你什么时候方便？”
　　蓝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只听到‘见面’两个字，默然答应下来。两个人三天后在一家咖啡馆见了面，聊了许多过去的事情，两个人看上去不同程度地有些憔悴，南渊和南鹂这对姐弟都继承了他们妈妈的基因，哥哥生的俊朗没有丝毫阴柔气，姐姐更为惊艳，没有玫瑰的娇柔姿色却更胜玫瑰百倍，犹如空谷幽兰。但当时再美也架不住憔悴，眼角下满是乌青，头发也没有心思好好打理，只是随意扎了个马尾就出门了。
　　南鹂抿了一口咖啡，”我弟弟生前总是提起你，临终前也念的是你的名字，但我听说你要和那个罗君结婚了？”
　　“你怎么知道？”蓝染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说这些。
　　“这件事情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几乎所有这个城市的人都知道了。新婚快乐，你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南鹂姐姐，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连老师这件事，我也是给你打了电话才知道的，我。。。”
　　“不必道歉，你们两个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如今既然都发生了，就不要再与过去纠缠着不放了，好好和罗君过日子吧。”女人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之后转身离开。
　　蓝染此刻站在办公桌前，记忆如同决堤的海水，统统朝自己涌来，可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回忆并没有那么真实。一些模糊了的画面她始终记不起来。不知不觉中，泪水再次满眶，一滴滴落下来。他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他答应了她那么多事，却没有机会一一去实践。她甚至连对不起都没有机会说，他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蓝染跌跌撞撞从办公室里退出来，头眩晕无比，第一次觉得冬日的阳光竟然那么刺眼。她走在马路上，突然眼前一黑，才想起来今天自己又忘了吃早饭，倒了下去，渐渐失去意识。
　　她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想的是，“如果一切重来一次该多好。”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