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写手修文以后

作者:元亨利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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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发财,我要发大财,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告诉娘淑贞的那些胡话,诉了一阵苦,绕了老大一个圈子,我鼓起勇气,终于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出了心里话。

      娘一边绣着枕套,一边说:“赚钱哪里有那么容易?以为是你小孩子玩家家酒吗?”

      至少她没骂我贪财,也没教训我要“君子固穷”,我心稍宽,小声说:“我想开店。”

      做上门生意得到猴年马月才能赚大钱?我能想到最快,最有把握的法子就是开店,凭我和娘能给豪门大户做活的手艺,给一般的穷人做应该会很受欢迎吧?

      娘竖起耳朵也没听清,放下针线问:“你说什么?”

      我只得又说了一遍:“我说我想要开家店。”

      “能开店早就开了,你知道城里的门面多少钱一个月吗?不要到时候亏了,咱家可没钱填那个窟窿眼儿!”娘继续低头绣花,又补充了一句,“不许你求陈凯!”

      这个世上有钱且铁定会肯借钱给我的唯有他一个,我确实想要找他,可娘一下子就猜中了,还有言在先阻挡了下来。

      我愣了一下,手有点没轻没重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借他的钱?”

      “别摇我,这一针扎偏了,你这丫头!”娘再次放下手中的活计,正色说,“欠债还钱,欠了人家的情,你准备拿什么还?”

      陈凯么……是他欠我的,不是我欠他的,可是还没有发生,等发生了又已经晚了。

      我自言自语说:“反正我一定要赚大钱,我非要赚大钱不可!”

      “你呀,赚钱哪儿有那么容易?”娘把线头放在口中咬断,“别想得太美了,先把这一单做完再说吧!侯府嫁女,侯爷很重视,你得要上点心。”

      蓦地,我记起了张楚,趁着房中只有我们两个,涩涩地说:“张楚他……他不愿意认我们,要我们也当不认识他。”

      “呀!”绣花针刺破了手指尖,娘把手指放入口中吮了吮,神情一冷,“没关系,施恩本就不图报,就当没这回事吧。上次他留下了一锭金子,找个机会还给他。”

      张楚走的时候非要给钱,我们不肯收,等他走了之后才发现柴房的地上多了一锭金,我们全家着实烦恼了一阵。这下子好了,还给他便是。

      他给的一锭金子了断了恩情,我还他一锭金子了断痴情,我和他的情义终归只有那么一点重量而已。

      见我不再说话,娘又说:“别想张楚了!这次跟以往不同,正巧有衣帽局的人到了年纪出宫,候爷打算交给她们办。”

      这事又和梦中一样,我的心一沉。

      娘见我没说话,当我是怕了,安慰道:“侯爷看在我们给做了多年,答应让你出个图样,跟宫里的比较一番,只要你做得比人家好,还是会用你的。你不想比回去也行,我们家养得起女儿。”

      比,我为什么不比?上辈子输给了她们,这辈子不会了!

      我非得要接下这单生意不可,相亲没能扭转我的命运,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有了本钱我才能开店,开了店才能赚大钱,至少让爹看到将来的生活无虞,就不会去冒险了。

      怀着满腔的斗志,我走进了安定侯的芜蘅院,在偏厅等候。

      “你来了?”水晶珠帘后转来婉转娇啼。

      “是。”我低眉敛目道。

      “你娘亲跟你说了吗?”

      “说了。”

      一阵黄莺出谷般的笑声:“还以为你是个胆小鬼,没想到还有几分胆量。”

      我不卑不亢地说:“不敢,小女只想一试。”

      过了一小会儿,里面的人才说:“进来吧!”

      一个小丫环挑起珠帘,我走了进去,道了声:“谢过。”

      屋子里熏着香,巨大的黄花梨木梳妆台前,一名侍女捧花,一名侍女捧着珠翠,一名侍女在后面高举着镜子,一名侍女托着长长的裙摆。梳头师傅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他的两个徒弟在帮衬着。

      听了些闲言碎语,说这梳头师傅曾经是秦楚倌里的红人。他二十四五岁,长得斯文秀气,胡子刮得跟没有长过一样,说话行动的作派有点儿别扭,喜欢掐个兰花指,声音尖细,不过人家的手艺确实没话说。他把安定候满头的乌发盘得重重叠叠,又抹上了桂花油,正在往上面插珠翠。

      一群人把黄衣女子围在中间,我只能透过一群人看到镜中她那涂着厚厚脂粉的双下巴,一圈肥肉随着说话抖动着。

      “听淑贞说相亲没成,是吗?”

      淑贞的嘴倒快,我只得点头说是。

      安定侯笑道:“不会是你这妮子没看上马老板,故意弄砸的吧?”

      那张脸略微偏了偏,镜中露出了两瓣红唇,我忙低下头说:“怎么会呢?是小女相貌丑陋,见识浅薄,言语无状,被人家见弃了。”

      “这可不大好办了!你比我的淑贞还要大三个月,结果她先成亲了,我还想着给你找户好人家,让你先定下来,再安心到府里做事,没成想却没成。我的心里怪不落忍的,要不,这回就算了,你还是回去吧!”

      安定侯陈美龄是先皇妹子,传说在当年的夺嫡中出过大力,是能纵横捭阖的大人物。为了能留在宫中辅佐,等到先皇即位后她才成亲。那时她已经二十四岁了,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由先皇赐婚给了年方十八的探花沈先生。沈先生早已娶妻,花了些银钱把那个女人给打了。

      第一次见她时仿若天人,让小小的我见识到世上真的会有人长得跟仙女一样姣若春花,媚如明月,而不是那些画家的臆造。

      可惜短短的三年之后,她就渐渐变得富态,直到再美的妆容也无法掩盖。

      肥胖是美貌最大的敌人,善睐明眸在大圆脸上成了绿豆眼,高挺的琼鼻在鼓起的腮帮中间只是低矮的山峰。身材更是走了样,光滑白嫩的皮肤被赘肉撑着,不堪重负地颤微微。

      人总是在失去后更想要尽力挽留,安定侯舍得在穿着打扮上下血本。托她的福,再加上淑贞和陈凯两个成长中的小孩,这几年我家的生意不错。

      今天大主顾心情不大好,字字都带着机锋,跟要考我似的。她象是离开了战场的将军,通天彻地的本事无用武之地,只能在我这样一个小裁缝身上施展。

      我只好说:“做嫁衣是大吉大利的事,侯爷一定得要让我沾点喜气!”

      安定侯侧过头笑了:“喜儿你变了,变得会说话了。”

      我知道,这一关就算过了。

      虽然读了很多书,但从来我也不觉得自己能言善辩,能够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别人,不过是人家愿意就着台阶下来,放过我罢了。即使我说出朵花来,也是无用,谁又能真的说出朵花来呢?当到了人家弃如敝履时,哪怕我真的说出朵花来也是无用。

      最近我的感触多了起来,差不多再加把力就可以当诗人了,我暗暗好笑。

      安定侯又道:“你自己也知道,这些年府里的衣裳差不多都让你们母女包了,我算是对你们一家不薄。这回是大事得要更隆重才行,做得不好可不能怪我不讲情面。”

      “谢侯爷,小女感激不尽。”我躬身施了一礼道。

      “罢了,罢了!”安定侯挥了挥手。

      这时,她的妆容全部完成,梳头师傅和她的徒弟退了出去,那几名侍女收拾起梳妆台上的杂物。

      经过众人的巧手,她满头的珠翠,浓妆艳抹,裙袂一层层荡开,象是个点着无数蜡烛的光闪闪的烛台,而且是特大号的那一种。

      安定侯站起来,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全方位地看了看,很是满意:“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只要看一眼,我便能做出合身的衣裳,可对假作 爷这样的大客户马虎不得,必须得到最准确的数据。

      在一名侍女的帮助之下,我先用皮尺量她的腰围。四尺一,比我的两倍还要多,我在心里记下了这个数字。

      “多少?我又胖了吗?”

      我悄悄把手指挪近一点,把皮尺亮给她:“没呢,还和上次量的一样,三尺九。”

      “那就好。”

      我一边量着她的肩长,一边说:“候爷还是丰腴些的好,这样才富态。”

      安定侯叹了口气:“可是这样一来穿什么衣裳都不好看了,愁啊!”

      “不凡之人总会有些异相,刘玄德双臂过膝,孙仲谋是重瞳子,候爷是有大造化的,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会一样?”

      安定侯突然转过身来。

      我的心呯呯跳,手中仍是忙活个不停,却能感觉到那双和淑贞一模一样的眸子紧盯着我。我的头皮发麻,被强大的威压震慑得不敢抬起头来。

      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好为将来做个打算,却似乎引火烧身了,我后悔自己的莽撞,太心急了呀!

      过了一会儿,我都量完了,她仍是没有开口,我只得把皮尺收进包里,笑眯眯地说:“虽然以前都是照图样做,但做得多了,总归有点心得,不会令您失望的。”

      安定侯呵呵笑了笑,握住我的左手手腕,轻轻抚着尾指道:“一双多么灵巧的手啊!少了一根手指,不能弹琴了,也难不倒你,可若是十根手指全都没了呢?”

      顿时,我吓得冷汁涔涔,把左手chou了出来,僵硬地笑着:“一根手指没了只是不能弹琴,不弹就不弹了。十根手指都没了,就不能给侯爷做衣了,侯爷会舍不得的。”

      安定侯坐到了美人榻上,两个侍女一左一右给她捶起腿来。

      “你可以退下了。”安定侯闭目养神,“忘记告诉你了,五天后就得拿出图样来。外面桌上两卷画轴是宫里的人画的,你先看看。如果你没有把握出比她们更好的,就趁早说,不要勉强。”

      苦苦哀求也是无用,安定侯是心硬如铁之人,我只得唯唯诺诺退了出去。

      走回了大厅,我把桌上的两卷画轴展开,上面都画着绝色美女,其中一个穿着彩虹般绚丽的长裙,勾勒出苗条的体段,却不是用丝带系住,而是特别的盘扣,一个是茜色云纹绉纱袍,上身紧绷,下摆却被撑成了蘑菇状。这些全都是今年京城最时兴的款式,细节处又有所改进。

      上辈子,我亲眼见着在喜乐声中,安定侯穿着茜色云纹皱袍端坐高堂之上,接受张楚和淑贞的大礼参拜。

      把卷轴收起放回原处,我暗暗叹息,走出了房门。

      那不过是富贵之人的一场戏,却曾令我黯然神伤。

      我是多么傻啊!张楚爱的人不是我,爱娶谁娶谁,爱怎么玩怎么玩,关我什么事?对于我来说,赚钱才是正经。

      有一句行话叫做“麻布上绣花,越绣越差”,虽说竭尽了全力,却越发难以让她满意,而她也不时流露出不满。

      毕竟“君子之泽,三世而竭”,一截手指换这些年的活计,已经算是很对得起我们了。恰巧那两位离宫到了潭州,又是淑贞成亲的大事,侯爷便趁势提了出来。

      钱是人家的,给谁是她的权利,能给我个机会已经是人情了,我没有怨言。况且,那两位做得的确漂亮,从作图到成品每一个细节都精益求精,比起我只会依葫芦画瓢要好得多。

      可叹我那时太不懂事,整日里只知道为失去张楚心伤,不明白这桩生意对于我和我的一家意味着什么,居然软弱得连比都不敢比一比。光是那张画纸就得两钱银子,我怕失败,我舍不得。

      那是一个转折点,两位师傅在潭州长住下来,从此侯府的生意全交给了她们。我们家的生活越来越紧巴巴,爹总说自己没用,不能让妻儿无忧,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才想要上山打虎。

      不错,我从没自己做图样,但我不是不会不懂。“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我比她们更了解安定侯的喜好,不一定就会输。

      如果我能拿下这个单子,是不是以后的一切就都会改变了?

      正边走边想着,我的腰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住,整个人腾空而起。

      “啊!”我一声惊叫,一张笑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想我了吗?”那人爽朗地笑着说,“呀,一点儿没变胖,还是老样子,得要喂点好的了。”

      这人,隔了没多久就要这样把我掂一掂,,就像我是他养的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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