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雨

　　看到费东的名字时常家昱愣了一下，想着是不是同名同姓的人，但是扫了眼手机号，又觉得有点眼熟，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看了一下，还真是一个号码。
　　常家昱咬了口橘子瓣，感慨这世界是真的小。
　　只是话又说回来，费东是在B市开连锁酒吧的，不知道怎么会跟宋梵清认识。

　　这个问题他当然不会直接问对方，倒是过几天见了费东提了一句。
　　自从上次打完桌球之后，常家昱又跟费东这边约了几次，越打越上瘾，关系也拉近了不少。
　　常家昱提到宋梵清的时候，费东正拿着球杆坐在一旁，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名字时讶然转头：“你怎么知道他？”
　　“我同学啊，”常家昱说，“上次我去他家里，看到他手机上显示了你的电话，还真巧。”
　　费东点头，叹道：“那是我干儿子，他爸爸是我战友，后来出了点事，人没了，妻子儿子过得不好，我就时不时照应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常家昱点了点头，“知道了。”

　　费东想了想，过一阵又说：“他家里有只兔子还是我送的呢。”
　　“上次见到了，长得特肥。”
　　“小清喜欢那东西，死了一只后情绪不好，我给他添了一只新的，立马就高兴了。”费东勾着嘴角道。
　　又聊了一会儿，严钧从洗手间回来，费东抬了抬下颚：“行了，你严叔叔来了，跟他去打会儿球吧，我出去给我干儿子打个电话。”

　　这段时间跟着严钧跑来这里玩，常家昱觉得自己的球技都好了不少，有些技巧还是严钧亲手教的，常家昱练得顺手，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
　　球桌上再剩零星几个球的时候，两个人的分数持平。最后几个球停的位置都很难打，角度刁钻，常家昱盯着那个绿球看了一阵，估摸着自己只有一成的可能进球，就寻了个角度击了一下，白球停的地方就在球洞口，让严钧接下来更难打。

　　球停稳之后，常家昱得意地挑了挑眉，坐在球桌一角晃着腿，笑嘻嘻地道：“叔叔，看你的技术了。”
　　严钧拿着球杆在旁边走了走，然后俯下身，右手拿着球杆，左手支起，杆头在白球前方试探了两下，猛地一击。

　　白球向西急速前进，和侧沿停靠的粉球撞在一起，粉球又撞在了黑球之上，后者咕噜噜地顺着桌沿一侧往前滚动，最终和球洞口的紫球碰撞在一起，在洞口滴溜溜转悠了两圈，紫球滚入了球洞中。
　　常家昱踢了踢双脚，有些泄气地放下球杆，嘟囔道：“我都输了三局了。”
　　获得了胜利的人走到他身边，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拍了拍，微哑的声音响起：“下次让让你。”
　　“不行！”常家昱拿起球杆戳了戳他的锁骨，心里暗道一声真硬，“你不能让我，我要自己赢。”
　　严钧见他眉梢挑起，神情生动，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浅浅勾起了嘴角：“好，我不让你。”

　　他就站在常家昱的身侧，说话的声音近得很，男人身上的气息清晰地落在四周，常家昱晃了晃腿，从球桌上跳了下去，要去洗手间。
　　球室内还有其他人，也要跟严钧比试，他一个人循着方向标示拐了几个弯，找到了盥洗室。

　　出来之后洗了个手，常家昱接到了常镇丰的电话。只是这里信号不大好，他走到了一处通风的地方回了过去，说自己过一会儿就回去。
　　“别玩太晚。”常镇丰在电话里叮嘱。
　　“知道了。”

　　再回去的时候已经不是来时的路了，这一片的球室还在装修，走廊里都没开灯，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只能通过走廊窗外的路灯看清脚下的光景。
　　刚准备绕过一个拐角，常家昱突然听到了有人发出的声响，一个低哑的男声调笑道：“躲什么，刚不是要让我亲。”

　　常家昱心里一跳，认出这是费东的声音。
　　但另一个人的声音却不是什么娇俏的女声，而是一个有些清晰的男音。
　　疑惑加好奇，常家昱探过头一看。

　　幽暗的走廊里，费东斜靠在墙壁上，姿态慵懒。
　　他的身上靠着一个青年，青年的一只手臂勾着费东的脖颈，另一只手则在常家昱看不清的地方摩挲。
　　两个人低声交谈，言语颇为暧|昧，很快便吻在了一起。他们的身影在墙壁上重重叠叠，生出了浓重的旖旎色彩。

　　常家昱的心跳得厉害，片刻之后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当他回到桌球室的时候，整个人的心思都还没完全转过头，严钧跟他说了几句话都是含含糊糊地回答。
　　过了一阵，费东和那个跟着他们同来的青年一起走了进来，两个人的神情坦然自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常家昱根本就不可能相信他们之间会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感。
　　两个男人……也能相爱吗？

　　直观地接触到了世界观以外的东西，这让常家昱的心思一下子拥堵了起来，拿着手机不知道要干什么。
　　费东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墙边的沙发上，走到严钧的身边问：“家昱怎么不玩了，不会是你总是赢让人家不高兴了吧？”
　　严钧看向常家昱，后者故作随意地站起身：“没有不高兴，只是玩累了。”
　　“那走吧，不玩了，天也不早了。”
　　费东搭着跟他同来的青年的肩膀，勾着唇笑道。
　　常家昱嗯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将视线移开，站到严钧身边，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晚上洗过澡，将头发擦得半干，常家昱盘腿坐在床上玩着手游，游戏里有一个BOSS恰好跟费东长得有点像，常家昱越玩越容易想到当时的几个画面，玩了半局就撤了。
　　躺在床上，感受着窗外秋风的吹拂，常家昱胡乱地想了些事情，慢慢地睡了过去。

　　高三的副课早就被班主任挤压掉了，但是因为她临时有事，让同学们自习，等班主任一走，教室里的气氛欢腾起来，干脆放起了一部外国电影。
　　电影放了几分钟，屏幕上出现了两个男子拥吻的画面，引得全班男女生喧闹起来。

　　“卧槽，这也太劲爆了吧？！”白松喊了一句。
　　常家昱白他一眼：“你嗓门真大。”
　　白松啧了一声：“就是感叹一下嘛。”
　　瞄到屏幕上让人脸红心跳的激吻画面，他龇牙转头：“我这个直男真是没眼看。”
　　常家昱笑出了声，抬眼朝讲台那边看过去，屏幕上的两个男子紧紧地拥抱着彼此，其中一人将手放到另一人的后背和臀部抚摸着，尺度确实够大。
　　他无意识地按动着笔帽，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费东喜欢男人，准确来说是男女通吃，不知道严钧的性向是怎么样的。
　　他想到了第一次跟着严钧去玩桌球时遇到的那个叫周芸的女子，她很明显喜欢着严钧，费东后来还随口调侃过几次，常家昱有印象。
　　一只手掌在眼前晃了晃，常家昱回过神，抬头，白松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常家昱躲开他的手，胡诌了一个借口：“想下午吃什么饭。”
　　白松嘻嘻哈哈了几句，很快又转过身去了。

　　常家昱心里有些郁闷，是啊，他没事瞎想什么，不管怎么样，严钧的事情都跟他没有多大关系才是。
　　他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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