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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七月中旬，小镇的天气已颇有暑意，早晨，咩大仙身穿白色polo衫藏青色运动短裤，嘴里嚼着口香糖，准备出去慢跑，路过徐素门口时下意识的转脸看了一下，自己也有点讶异，不知何时养成了这个习惯。
走进酒铺时看见李卉趴在吧台上，就笑着问“不是徐素的班吗？你怎么舍得起来的？”
“她身体有点不舒服，让我代看一下。”
“她不会也昏迷不醒了吧？”咩大仙紧张的问。
“没有“李卉打了个哈欠说”浑身无力，好像是感冒了。”
“不是说白痴不会感冒吗？”咩大仙用食指推了推墨镜，吧唧吧唧的嚼着口香糖出去了。
韩延竖着耳朵听完他们的对话，精力很难再集中起来，视频剪辑总是无法恰到好处，特效制作也没有灵感，他靠在椅背上用手指捏了捏鼻梁，把眼睛摘下来扔到了桌上，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看看徐素，哪怕什么忙都帮不了陪着她说说话也好，虽然他也很担心徐素话很多自己未必每句都能接的上。
两个月前校园十佳歌手比赛那个晚上的情景又在脑海中浮现，他从阶梯教室回来，远远的看见徐素最好的朋友小五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他虽然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可内心早已风起云涌，难道徐素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吗？表白这种事本来应该由他来做，他觉得有些惭愧。
“我的朋友很喜欢您寝室的夏部长，可以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吗？”
夏部长就是那个很有女生缘的体育部长，原来徐素喜欢的是他。
“我不想给。”一向文质彬彬的他第一次面带寒霜的看着一个初次见面的女生“想要的话让她自己来。”说完转身就走了。
为什么她偏偏喜欢上了自己上铺的兄弟？韩延呆呆的望着前方，对电脑里制作一半的新视频兴趣索然。
晌午时，徐素走进酒铺，神情恹恹的，步伐也不像平时那么有活力，韩延用余光看着她走进了吧台。
“你可以吗？”
“当然，你快去吃饭吧，反正这个点客人又不多，小六过会儿也该回来了。”
李卉走后，徐素坐上高脚凳，趴在吧台上，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萎靡不振。
韩延把耳机摘下来扔到桌子上，起身走向吧台。
“你没事吗？”他俯低身子关切的望着徐素。
徐素一惊，猛然坐起，恢复了一点活力，佯装着元气少女的口吻说“我没事啊！”
“真的没事吗？黑眼圈很严重啊。”韩延用手指指自己的眼睛不安的说。
“昨晚失眠了，睡一觉就好了。”徐素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确定吗？”
“恩”徐素重重的点点头。
韩延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徐素望着他的背影，枯萎的勇气忽然像泡了水似的膨胀起来，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抓到书生，绝不能让他伤害到韩延。
走到一半的韩延忽然停了下来，顿了一秒转身又走回了吧台。“把手机给我。”他伸出手说。
徐素当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的把手机交给了他。
“这是我的号码，有事的时候打给我。”韩延噼里啪啦的敲了一会儿键盘又把手机还给徐素。
徐素接过来一看，韩延已经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添进了电话簿。
“无论什么事无论什么时候，明白吗？”
“恩”徐素羞怯的点点头。
十佳歌手比赛那天江婉说同班的叶文清和徐璐每天都给他发短信，他却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回过。想起这事徐素就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拥有了他的电话号码？！这不是做梦吧！她激动的张牙舞爪，原地尬舞，昨晚被书生吓得快精神崩溃了，没想到韩延给个电话号码就把她治愈了！
徐素用手撑着脑袋坐在窗前，三个鬼怪此时正坐在窗外的樱桃树上，这点让她十分安心，她在想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抓到书生，她想起了佩小姐的奇幻城堡，心想如果像电影里那样先朝书生泼胶水然后在泼面粉会让他现形吗？小时候听的故事里也有涂朱砂追踪路径的，可万一他是气体呢？惹怒了他，追着自己满镇子跑也挺尴尬的，正想的深入，手机忽然响了，徐素吓了一跳险些把它扔了。
“喂，徐素！”小六在那头尖叫，徐素被她震的不由得把电话拿远了点。
“我在陈氏老宅看到一幅画像，里面有个人和你画的明代书生一模一样！你快过来！马上！right now！”
徐素一听赶忙放下电话，跑去陈氏古宅。
古宅规模宏大，保存完好，是古镇的代表景点之一，游客很多，几个导游拿着麦争先恐后的说，真不知道该听谁的。
这家人在明代时十分兴旺，是有名的红顶商人，宅子的边边角角随处可见繁复的雕刻，正厅有根名贵的金丝楠木木梁，上面雕刻了一百多号人物，据说现在值好几百万。
徐素在侧厢房里找到了小六，这个房间很偏僻没什么游客，一个陈家后代为了招揽生计打扮成古代人的模样在门口写对联。
画挂在东墙上，按照小六的指点徐素看到了那个人，皮肤白皙，眉眼细长，果然跟白衣书生一模一样。
徐素向那个陈家后代打听，他说第一排中间的那位是他的先祖，画像里的所有人都是同一届的举人。
徐素又问他白衣书生的情况，他说“我哪知道那么多，都几百年前的事了，又不是什么名人，
你若是问我先祖我还知道一二，不过他们当时都在镇西边的贡院考试，你可以去那问问，那一年是明朝弘治十二年。”
徐素马上跟小六跑去了贡院，这里游客更少，后院里铺着灰扑扑的小方砖，几棵参天古树遮天蔽日，虽然是夏天却还是凉津津的，树后面是一排排用砖墙隔成独立小间的考场。
两人趴在木隔栏上往里看，每间考场的门头上都贴着小木牌，小六挨个念“号字李，号字文，号字清，这啥意思啊，怎么跟牢房似的？”
徐素白了他一眼说“这是考场号，你读反了。”
反应过来的小六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两人向值班的老先生打听，他透过老花镜指了指旁边的电脑说“你们自己查查看。”然后又低头看自己的报纸。
徐素在电脑上找到了明弘治十二年的名录，一共有三十几个人。
“这么多人，又没有照片，怎么知道哪个是他？”小六不解的问。
徐素也觉得很难办，她蹙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说“我知道了，县志，举人在当年已经算是了不起的人物了，县志里说不定会出现与名录重合的名字。”
两个人又马不停蹄的跑到了古镇的图书馆，找出了县志，古文十分难懂，徐素只好一页一页艰难的查看，小六趴在桌上睡得人事不省。
忽然她看到了一条“杨云，弘治十二年举人，山东人氏，猝死之后，友人无钱送其回乡里，暂放杨栈岭桥田岗古庙。”
“肯定是他了。”徐素激动的浑身发抖，赶忙叫醒小六，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咩大仙坐在天台上看杂志，韩延走到他身边坐下来递给他一罐啤酒，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个天际，蔷薇花开的一塌糊涂，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我们两没有好到可以坐在一起喝酒的地步吧？”咩大仙把墨镜往下拉了拉望着韩延说。
“你看看这个。”韩延把一大沓照片递给了咩大仙。
咩大仙一看，全是徐素，有她刚进大学迎新晚会上的，有观看十佳歌手的，有走在路上的，有背着画架上楼梯的，还有在超市的，还有在吧台里耷拉着头的，简而言之记录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只知道你喜欢她，没想到你这么变态。”
韩延喝了一口啤酒，没搭理他，指着照片上的光点说“你没发现吗？她的照片非常容易曝光，我学摄影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咩大仙一看，确实如此，一大半的照片都曝光过度，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想起了徐素跟他说的话，难道这个家伙真的能看见鬼魂吗？
“你们经常讨论灵异的事，难道跟这个有关吗？徐素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灵异？”咩大仙转脸望着韩延“你这种理科生难道也会相信这个？”
韩延耸了耸肩，说“我并不排斥，毕竟这世界有太多奥秘是人类无法解释的。”
咩大仙摇摇头说“可惜你问错人了，对于徐素的事情我无可奉告。”
当晚，徐素回来时看见咩大仙坐在酒铺里等她，还没等她开口就挤了挤眼说“我相信你了，咱们去捉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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