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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终于熬到下午,伊娜一边调整情绪,一边零散收集了这件事的信息。在这个时候,不需要她主动探寻,爆炸相关的情况自然就跑到她耳朵里。
在学生们的议论中,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年带着背心炸弹跑到市兵局总部,在高墙外一个小巷里,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引起提前爆炸,少年当场死亡,没有其他人受伤。市兵正在找接触过少年的人,看上去事件没有同谋、没有接应、没有目击者。
这件事每次出现在新闻上,都以“还在调查中”结尾。然而所有人都已经默认,这个少年来自蓝杉。
毕竟是蓝杉。又是蓝杉啊。不过是蓝杉。
半夜,伊娜穿着黑色长款帽衫、黑紧身袜、黑靴子,骑自行车到蓝猪后街。后门旁边放着一把蓝色的长柄扫帚,伊娜看见了,犹豫一下,还是从后门进去。
芝婴没预计到有人会来,正在后厨煎东西。后门一响,他随手拿起一把厨刀,走进能容纳几个人的商业冰柜,轻轻虚掩上门,从门缝里向外看。看到是伊娜,芝婴不满地走出来:“你以为我这是公共电话亭?你可以每天都来,想来就来?”
“什么是公共电话亭?”
“你有事吗?”芝婴不看她,自顾着把锅里的东西翻面。
“午昊到底是什么情况?”伊娜双手一撑,坐上料理台。
“……还有别的事吗?”
伊娜不说话了,她看着芝婴的样子。他难得穿着家居服和拖鞋,头发散着,套着灰色长围裙,就像半夜起来做饭的普通上班族。他融入骨髓的轻松感,和惺惺作态的假亲切显得更像真的。
“你刚才洗澡了?这里有洗澡的地方?”伊娜问。
芝婴一言不发,心里盘算着什么。
伊娜喊他:“喂,别闹脾气了?我很小心,绝对没有人看到我在这里。”
“不行啊,只剩一个桶了,不能直接把她放进冰柜吧。”芝婴想。
芝婴叹了口气:“吃饭了吗?”
十分钟后,伊娜坐在料理台上,甩着腿,拿着一双筷子。“为什么在这做吃的?你不回家吗?”
“可以少打扫一个厨房。”芝婴说。
伊娜在他盘子里夹了一块肉:“心情不好?怎么今天话这么少?”
“一天到晚都在说话,下班了想少说几句都不行?”
“你背地里性格这么阴郁啊?”伊娜又夹了一个菜花。
芝婴低头吃饭,声音有气无力:“你知道后面为什么放扫帚吗?”
“我见到过午昊。”伊娜答非所问,“我们以前就认识。”
“是吗?”
“星期六半夜,我和棘树经过刺猬街那个大路口,他正在过马路。”
“哦。”
“当时他背着一个红蓝色的大包,有这么大。”伊娜双手比了一下,“我看新闻照片,他死的时候旁边没有这种东西。如果你能找到这个包就好了,不能落入市兵手里。”
“嗯,有道理。”
伊娜点着下巴说:“可是,也很奇怪。有谁干这种事会把行李放在酒店?如果没用上,拿这么大的包干嘛?”
芝婴看上去也若有所思。
“午昊是一个人来的吗?”伊娜问。
“我没参与,里面的事都不知道。”
“最奇怪的是,说是背心炸弹,竟然不是包着午昊爆炸的。就好像他到了现场才要穿起来一样,还跑到一个小巷子里……这都是什么事啊?”
芝婴心有戚戚:“每个人都这么乱来。考虑到他和你是一个学校出来的,我才能理解一点。”
“还有……”
“我更关心的是,看到午昊以后,你和棘树去哪了?”
“呃,是……去了我的宿舍。”伊娜说。
“然后呢?”
“你想听什么细节吗?”
“如果有细节,你早来邀功了。什么都没有对吧?”芝婴擦擦嘴。
伊娜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刚看到午昊,怎么能……”看芝婴狠狠瞪着她,伊娜才闭嘴。
芝婴起身,收拾起厨房。伊娜干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又没话找话说:“喂,你来这多久了?”
“有段时间了。”
“一直做这个工作吗?”
芝婴没回答,伊娜又问:“你和以前蓝杉的朋友还有联系吗?”
芝婴又没说话。
伊娜自言自语:“时间长了,你不觉得有点搞不清我们到底是义赫人,还是蓝杉人?我现在所有的朋友都是义赫人,那天见了小午昊,虽然是因为棘树在那不能跟他说话,可是如果真的聊起天,还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芝婴叹息:“听你这口气,就好两个来大城市闯荡的小姑娘在聊天。”
“所有人都需要放松的时间啊。”
芝婴终于笑了,他撑着拖把,看着伊娜说:“这样吧,等你的工作做完,要走的时候,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伊娜也笑了:“然后呢,你有一天会回蓝杉吗?”
“也许吧。”芝婴说。
衷夏咬着手指,皱着眉头看电脑屏幕。
红点位置,确确实实在芝婴酒吧的后面。她进入伊娜房间的时候,打开衣橱看到那辆折叠自行车,在车座下面贴了一个跟踪器。
衷夏看了看表,凌晨两点。
“这个时候,她去芝婴那干嘛?为什么呆了这么久?”衷夏搜肠刮肚地想所有可能性。
“说起来,每次在芝婴那里看到伊娜,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还有那天晚上,第一次认识维予的时候,伊娜呼吸中的味道,确实和芝婴抽的烟一样……”
水晶灯之下,大理石之上,衷夏走得婷婷袅袅。她一再问甜葵:“真的是这里?”
“对,别小看收账,他们这两年赚了不少钱。你看满街的人,谁不欠点高利贷?”
整栋写字楼,唯有十二层出入的人别具一格,让其他楼层的白领侧目。穿戴背心短裤粗链子的业务员,在到达十二层以前总能在电梯里占有一块宽敞的空间,其他人也不介意稍微挤一挤。
衷夏和甜葵在12层下,和前台说一声就直接走到后面的休息室。
“女神来了!”“快出来看!”“有人去买果盘吗?”
“哪个女神?”
“仲博沙家的。”有人贴耳回答。
“她才多大?你们有没有见过女神啊?”
又有人贴耳说:“你算算他蹲几年了?你以为猴子变女神需要几年?”
衷夏往休息室的椅子上一坐:“这家有没有大人?让他们闭嘴好不好?”
和早就认识的叔伯辈闲聊一阵,衷夏说出来意:“我们学校有个人叫伊娜,我看最近有你们的人跟着她,就想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前辈出去查了一阵,回来说:“钱倒是还上了,可是车子,怎么也要意思一下,多少赔点……这里塞了张条,我看看……哦,怪不得这么嚣张,跟踪的人发现她和那个棘树有关系,就没再跟……”
衷夏看了看这份档案:“咦?那辆车是伊娜烧的?她干得出来?……我能见一下在场的人吗?”
芝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对面那家店的大门。他想看看清洁工多久来一次、保镖能不能赶走那两个刺头、离开的客人能不能找到出租车……直到细西通知他会面地点,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思考怎么经营好自己的店。
“也许伊娜说得对,一不小心就太投入了。把工作过成生活就是会这样……”
芝婴离开车站,信步走到一条没有路灯的街上,找到一栋由木板蒙着窗子的旧厂房。“下城真好,到处都是安全的会面地点。”芝婴想。他在木板间找了个缝隙溜进去。
靠近约定的房间时,芝婴发现高处有人看着,门口也有人检查。他进入房间,里面已经有三个人围着一盏小灯坐着。每人都有一半身子坐在阴影中,看不见脸。整个房间被木板封得严严实实,外面看不到里面一丝灯光。
“我们刚说到,你知道有谁接触过午昊吗?”
“我们这边,有两个人见过他。”芝婴回答,“一个来质问我,我把他处理了。另一个,只在街上看到午昊,没说话。”
“你确定?”
“非常确定。”芝婴想,伊娜星期天来问“有行动?”证明了她的话。她只见过午昊,没和他谈话。伊娜的脑力想不出这种烟雾弹,如果午昊和她通过气,伊娜只会战战兢兢地守着秘密,直到神经绷不住在他面前崩溃。
一个中年女声说:“也有可能有人见了午昊,并且在暗中调查了,因此不告诉我们。”
其他人都同意。一个老人的声音说:“那边真是太松懈了,怎么能出这种纰漏!”
“我早发现了,他们最近几次送来的人都不堪大用。”芝婴说。
中年女子:“所以现在,潜在的叛徒和值得信任的人混在一起,怎么办呢?把以前认识午昊、现在在盛都的人都遣回?”
“还用得着遣回吗?”芝婴说。
“那也不能都赶进巷子,再把每具尸体上放个炸弹。”女子说。
几个人都不说话,过了半晌,一个低沉嘶哑的男声说:“不能都遣回,代价太大。”
“这样吧,给他们做个测验。”芝婴说,“找个困难而不必要的任务,让他们去做,迟疑的人自不必说,处决掉就算了。其他人,完成任务全身而退最好,要是退不出来,就让他们战斗到最后。”
其他人想了一下,都觉得这主意不错。老人说:“我没有这种副本一样的任务,你们能想到什么?”
每个人都提了一两个建议。最后,芝婴说:“既然是必败的任务,我们就别出面了,我想到一个可靠而用处不大的人,可以让她负责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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