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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嫁娘
身体感觉被什么压住了,动弹不得,一股股阴风在吹,冷的哆嗦,金枝使劲想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见微弱的黄光在闪烁。周围静的可怕,再睡一会吧,金苑心想。
突然一个激灵,金枝惊醒过来,愣愣的盯着上方,半天没回过神来。后脑勺疼的厉害,缓了半分钟,金枝才觉得奇怪,自己不在卧室,而是躺在一张古木雕花的大床上,看不清什么图案,只觉雕梁画栋、神仙眷侣、仙鹤玉兔应有尽有,配上大红色帐子,说不尽的奢靡。
金枝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嘶”的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全身被车碾过一般,无一处不疼。使劲抬头,发现一只手臂横在胸前,笼着白色波浪暗纹绸衫,衬着大红色的绸缎被子,格外醒目。
顾不得身体的疼痛,金枝一个激灵,瞬时清醒,打挺坐了起来。发现身旁躺着一个陌生男人,面色蜡黄枯败,双眼深陷,嘴唇暗紫干裂,白色绸衫的领口松开着,露出两根崚峋锁骨,若不凑近细看胸部还有起伏的呼吸律动,金苑还以为是个死人。
“这是什么情况?”金枝愣愣的想。
撩开大红色的床张,圆形红木桌上燃着两根高台红烛,桌上堆放着花生、瓜子、美酒和红红绿绿的果脯,果盘上还铺放着小小的大红喜字,门边和窗框都缀饰着大红色的绸布,窗布上也贴着喜字窗花,金枝觉得脑子“嗡”的一声闷响,颤巍巍的从床上爬下来,往右手方向的妆台走去,贴近黄铜铜的镜子一看,竟是个瘦瘦小小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模样,有些营养不良的羸弱,就一双眼睛大而清亮,神色惊恐。
这是穿越了?!金枝心里一沉,回想自己连加三天班,太累了,回家连妆都没卸,倒头就睡,醒来怎么整个世界都不好了。
“是睡姿没对吗?能起来重睡吗?”金枝真是欲哭无泪。
夜风透过窗户缝吹进来,冷的人直哆嗦,像初秋一样寒意沁人。金枝拢了拢身上大红色的喜袍,松松垮垮,一点都不合身。金苑下意识地想要开门叫人,门竟然从外面是锁着的!
回头看一眼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的人,“喂!”金枝朝他喊道,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加上屋内闪烁的烛光,金苑觉得阴森森的。
“有人吗?”金苑朝门外喊道,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夜风。金枝不禁觉得心慌,急迫的想要冲出这个房间。
金枝拍打窗户,发现窗户能够推开,院子里除了月光什么人也没有,四面回廊上也挂着大红色绸缎,喜字灯笼随风晃荡,投下隐约的黄光。
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四周的屋子门窗紧闭,没有一点灯光。
夜静得可怕。
金枝顺着回廊往西走,也不知走拐了几道弯,看见隔壁小院的尽头,一间小屋亮着光,隐约能听见说话声。
金枝提着脚尖悄声靠近,只听里面人说道:“我说王婆子,你不在那院儿守着,跑我们这边来干嘛。”
名叫王婆子的中年妇人道:“啊呸,翠柳那小贱蹄子,往夫人面前贴金的事跑的勤快,真要她伺候人的苦差事倒晓得推脱,她都不怕我怕甚,天塌下来不先砸死个高的么?”
“那院冷森森的,晦气的很,哪比得上姐姐们这儿有口热茶吃。”王婆子道。
“你这老货,一晚上的事儿,竟也将就不住,鬼精!”众人调笑到。
王婆子又道:“再说了一个将死一个半晕的,根本不需的人伺候,只等三少爷咽了这口气,我也就阿弥陀佛了,可怜我这一把老骨头。”
一个略显沉稳的声音道:“虽说夫人交代了,要把三少爷的后事办妥,可身前事也不能太疏忽,好歹是少爷大婚,该走的程序还是少不得的。”
“是,老赵姐姐说的是。”王婆子略显拘谨的道。
“你喝口茶暖下身子就过去吧,别的倒不怕,就是新娘子可得看好了,这可是要跟着三少爷走的人,别临到头出了岔子,难不成要你家的丫头来抵?”赵婆子又道。
“别别!老姐姐,我知晓的,出来的时候给门落了锁,人肯定跑不掉的。就是到时候是先让新娘子先去了再装殓,还是活着直接葬,上边也没个章程?”王婆子道。
“夫人整日里操持,哪里管得了这许多。既叫了你来,是知你懂得,你见机看着办就行了。”
“是。我们村里讲究,一般都让新娘子去的安稳,不然死的时候不安祥,到了下边怕是要成怨侣,实在不美。”王婆子回道。
“你看着办吧,不用来找我拿主意。这事也不急,万事都得等三少爷咽气了再说。”
王婆子道:“那是当然。”
金枝越听越心惊,听着屋内的人就这样讨论着自己的死法,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他们这是要自己阴婚吗?!
以前金枝倒是听说过一点,就是儿子早死,做父母的可怜孩子一个人在地下孤独,买来活生生的女孩来陪葬,这可是草菅人命啊。
可若是这具身子的父母真是把自己卖了的,也是贱命一条,别人让你死,你又哪里能反抗,说不定一走出这院墙就会被捆回来,再无一点生机。
想着自己即将活生生的要被关在棺材里一点点地被闷死,金苑就觉得难受,好像已经感觉到那股窒息。
听着屋内似有人要出来,金枝拔腿就往回跑,生怕被发现了,立时就被灌了药等死。可这小身板太弱了,跑了两步就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拐角,金枝喘气的功夫,抬眼正见着隔壁院的主屋大门开着,中间停着一口沉木棺材,屋内灵台摆的满满当当,两边挂着纸钱串儿,月光投下光影,格外瘆人。
从这个角度往前,正好能看见金枝来时的院子,只见前边红烛高台一片喜色,隔壁竟是纸钱白布,只等着前边喜事一完,直接将人抬了过来入土为安。
金枝觉得十分诡异,也顾不得喘不上来的这口气,一溜地跑回新房。
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就像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喂!你醒醒,你快醒醒。”
摇了半响,金枝精疲力尽,床上的三少爷无动于衷,除了领口被拉开,发丝被弄乱,没有任何变化。
额上的汗珠浸入金枝的眼睛,让人难受,比这更难受的是这屋里弥漫的死亡的气息。夜风还在呼呼的吹,就像死神的号角。
金枝细细的看着床上的人,身形修长,剑眉如峰,五官棱角分明,本该是个俏公子,却因为病魔消耗了精气,脸色蜡黄,双眼深陷,柴瘦的皮肤紧包着骨头,透着死气。
“莫不是已经死了?”金枝伸手摸了摸三少爷的额头,一片冰凉,心下大骇,赶忙探了一下鼻息,“还有气儿。”金苑略松一口气,从来没有这么期盼一个人赶快醒来。
“莫不是穿越过来叫我专程陪你去送死?”金枝心里像被石头压着,难受。
早知道上班就不这么拼了,钱少挣点就少挣点,升不升职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就这样猝死了,又穿越成这么个倒霉催的人设,真是一千一万个后悔。金枝一边想着一边呜呜地着眼泪,等到哭得精疲力尽,才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看着床上的人。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金枝抽噎着问到,可三少爷依旧无动于衷。
“铛铛”门外传来一阵开锁的细索声。金枝吓的一个翻身,倒进床里挺尸装睡。
“怎么听到有人说话?我听茬了?”竟是王婆子的声音。
王婆子只身靠近,细细看了三少爷一眼,发现还有气,叹了口气道:“哎,三少爷,你就安心去吧,新娘子我老婆子一定给你拾掇好,也不枉你来这世上走一遭。”
说着望了金枝一眼,便往桌边坐下,吃起了瓜果,“这洞房花烛夜啊,等你到了阴曹地府再享用了。”
“所以说啊,富贵也要有福享,谁让你福薄呢,年纪轻轻就去了。”
“怪也只怪命,不然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得了痢疾呢,都是命!”
“阎王要你三更死怎能留你到五更呢?大病伤身小病难缠,就是小病小痛也能让你丧命。”
王婆子吃了桌上的酒,话也多起来,碎碎念了许多。
金枝大概听明白了自己穿来的这个身体,竟跟自己同名也叫金枝,是个死了爹妈的孤女,前几日被叔叔家卖到冯家,给这个将死的三少爷配阴婚。而冯家是个书香世家,在这个世界颇有名望。床上躺着的人正是冯家孙辈的三少爷,二房的嫡长子,名唤冯世钧,不知为何突然染上痢疾,病情急转直下,药石无医。
“痢疾?”金枝灵机一动,“不就是拉肚子吗?这也能死人?来点抗生素药到病除啊。”
“啊~”王婆子打了哈欠,酒劲上来禁不住困乏,自顾往隔壁房间歇下了。
可这说的容易,青霉素毕竟是20世纪的伟大发明,这里哪里能找到,且人都这样了,又哪里还喂得进药?
金枝坐在床上幽怨的看着床上的三少爷,心想:“公子你行行好,放过小女子吧,让我给你做牛做马也行啊。”
当时的金枝并不知道,许是这宏愿发的太过,她这一生竟真的跟床上之人纠葛不清,往后没少受罪,若是能早知当初,金枝绝不会把话说的这样死,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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