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椒与小甜豆

作者:林薄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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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不辣6.0


      好伙伴么?

      宋远瞻的长睫毛颤了颤,垂下头咬棒冰,斯文又秀气。

      他记得,关于好伙伴这个定位早在十一年前,李权宜就已经单方面地宣布过了。

      那是个蝉鸣聒噪的夏天,宋远瞻跟在宋炎身后,抱着一个能彻底挡住他上半个身子的包裹踏进门牌号为“302”的绿漆铁门。

      他们的行李异常的少,就是一人手中的一个包裹而已,包裹里混乱地塞着几件衣服。

      原屋主离开时已经帮他们做好了清洁,整个屋子干净又敞亮。站在阳台往下看,可以看到一棵枝繁叶茂的黄桷树,看到树下两个孩子在学自行车。

      “李权宜,你怎么这么笨!”男孩手叉着腰,又气又郁闷。

      “你聪明!你有本事就把我教会啊!”女孩子的声音更甚一层,叽叽喳喳,像一只气焰嚣张的小云雀。

      宋远瞻趴在阳台上踮脚看了一会儿,因为小孩身高不够的缘故,很是吃力,脚底板隐隐生疼。

      他刚将脚放平到地面上,就听到楼下面传来“砰”一声响。他想:肯定是那个女孩子摔了。说不定会哭的……

      “哇……呜……”

      真的哭了!

      宋远瞻又踮起脚,乌溜溜的琉璃眼珠好看得紧。他看到小女孩有些惊慌地胡乱擦着她面前那个男孩的脸,大大咧咧豪气万千的样子,“姜彻,闭嘴啊!吵死了!”

      后来姜彻死活不承认自己被李权宜气哭过,他的男子汉自尊下意识地抹去了这段历史。权宜记性太差更是记不得这么久远的事情。宋远瞻一般也不会刻意去记别人的事,但偏偏这桩别人的事后面就是有关他的。

      往事不堪回首,若偏要回首,那就只有硬着头皮了。

      宋远瞻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权宜印象很深,他第一次见她是一个月前来看房的时候,这段期间,她的头发像雨后春笋似的疯长,如今已经快到脖颈处了。

      “果然长头发会好看一些。”远瞻看着权宜清瘦的身影咬了咬下嘴唇。

      他在得到宋炎允许后,下楼来找到那棵大黄桷树。早晨的阳光还是比较温和的,投射到树上,使树叶泛起金光。

      远瞻向着权宜和姜彻徐徐靠拢,在距他们半米的地方停下,尴尬又生疏地在一旁站着也不打招呼。

      姜彻吸了吸鼻子,问权宜:“你认识他吗?”

      权宜摇了摇头,然后笑:“不过,我挺想认识的。”

      权宜的心声是:世上的帅哥我都想认识!

      宋远瞻的下眼睑“突突”地跳,他听到了姜彻音量不大的问话,也看到了权宜摇头的回应。他郁闷:明明上次见面还亲了我,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这次权宜没有穿裙子,牛仔背心搭配牛仔短裤,显得有些小酷,是她最喜欢的一套衣服。

      权宜松开扶好的自行车头,向着远瞻迈了一步,仰起小脸,眯着眼睛笑得真诚欢乐:“我叫李权宜,权宜之计的权宜。你叫什么名字?”

      “宋远瞻。”

      远瞻的声音像夏日里掺杂了冰块的柠檬水,凉沁沁地冒着冷气。

      远瞻,高瞻远瞩。
      权宜,权宜之计。
      或许从名字上看就注定了他们的不同,一个眼光远大,一个得过且过。
      我的眼光远大到已经规划好了今后要陪伴你走的每一步。
      而我得过且过,只要每天能看到你,就可以满足可以很开心。

      “姜彻,回来吃早饭了!”姜彻妈从4楼的阳台探出头来晃了一下就缩回去了。

      姜彻对权宜道:“你先练着,我很快吃完,下来找你。”

      权宜点头,冲他使劲儿挥了挥手,让他赶紧闪人,别打扰她撩小帅哥。

      “宋远瞻,你会骑自行车吗?”权宜问。

      宋远瞻抬眼皮,淡淡瞟了一眼权宜身后的儿童式自行车,点头。心想:我连大人骑的那种大轮子自行车都会呢!

      “那你能教我吗?”

      权宜鼓着圆圆的大眼睛,小红唇轻抿,好像是有些怕远瞻会拒绝她突然的请求。

      “可以。”小小少年抱以一个绅士的微笑。

      树上有夏蝉,天空有飞鸟,耳边有风声。

      有我,还有你!

      宋远瞻帮权宜扶着自行车龙头,他的力量很大很稳,权宜觉得很放心,只管双脚不停地踩着脚踏。

      “现在我松手,你自己掌握平衡。”

      “哎……”权宜一急,抓住远瞻的衣摆,蹙起八字眉,摇头道,“我不行。”

      远瞻弯下腰,直视她的眼睛,扬起嘴角笑容温暖,他说:“你行的。”

      权宜看见远瞻黑黑亮亮的眼珠里有一个窘迫的自己,她的脸皱皱巴巴的,一点也不美丽。

      再看宋远瞻,他的皮肤白白嫩嫩的,还带着点婴儿肥,像一块白豆腐,让她好想咬上一口。

      咬,上,一,口!

      宋远瞻身子向后斜,警惕地望着靠近嘟起嘴的权宜,声音微抖:“你干什么?”

      “我……”权宜转了转眼珠,一字一句杜撰得有些废脑力,“我说,我刚才好像看见有只蝉掉了屎在你脸上,你信吗?”

      宋远瞻言简意赅:“不信。”

      权宜垂眸轻点头,自我放弃,“嗯,我也不太信。”

      远瞻板起脸,俨然一副小老师模样,教育权宜道:“你不能在未经人允许的情况下亲别人。”

      “那……”权宜的八字眉又重出江湖,委屈巴巴地晃着小脑袋思考,“我以后问过你再亲可以吧!”

      以后?

      你以后还想亲我?!

      远瞻双手环胸,傲娇地做考虑状:“容我想想!”

      “容我想想”这个词很暧昧,甲方可以当做这是自己敷衍别人的一种官方外交说辞,而乙方也可以认为这是一种默许的态度。

      权宜开心,嘴角都快咧到后槽牙去了。心想:知道你是害羞,那我就主动点吧!

      权宜记得之前她在小花园看见两个人相亲,面对面坐着,问了姓名,问了住址,还问了家庭情况。互通姓名这一步他们已经做过了,那么接下来就是:
      “你家住在哪儿啊?”

      远瞻指了指身后的这栋居民楼,“302。”

      “好巧!我在301。”权宜的话匣子一下就被打开,唧唧呱呱,“你是新搬来的那家么?我告诉你啊,原来那里住了一对爷爷奶奶,那个奶奶会做酥肉,可好吃了!”说着,权宜舔了舔嘴唇,咽口水。

      “我不喜欢酥肉。”宋远瞻面无表情道。

      他对上次权宜借此偷亲他,产生了阴影。那天他回到家,半夜里发高烧,被折腾得够呛。远瞻偷偷瞟了权宜一眼,见这罪魁祸首一点不知情的样子,他心里有些烦躁。

      “哎,宋……”权宜像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猛地抬起头,眼里焕发出光彩。

      “宋远瞻。”远瞻开口,温柔地提醒。

      “嗯,宋远瞻,我告诉你个秘密。”

      四下里一片静谧,蝉停止了聒鸣,宋远瞻耳里只有权宜软软的略显羞涩的稚气声音:我之前在你家里亲过一个男孩。

      “我知道。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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