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不如龟

　　萧煜见母后有兴趣，欢喜极了。他从大龟的怀中跳下，开始手把手教小龟折纸。

　　怀中一空，大龟很是失落，见苏泽不识趣地仍站立一旁，冲苏泽摆了摆头，使了个眼色。

　　苏泽皱眉，又见皇上指了指殿门，这才恍然大悟般悄声退下。还未行至殿门，小太子急忙说道：“苏太傅，明日要准时过来教煜儿。”

　　“到坤宁宫教。”小龟补充道。
　　大龟心塞，儿子玩的时候还不忘苏太傅，看来，想要抢夺儿子的注意，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走。暗自下定决心，迟早把苏泽撤官回家种田。

　　“母后不要着急……恩……慢慢来。”

　　纸张刚对折，小龟手上用劲不对，纸顿时裂成两截。如此反复三次，萧煜内心隐隐好笑，母后好笨哟。心中的畏惧之意减少了许多，嘴上仍不敢表露丝毫。

　　福安向前对大龟说道：“皇上，奴才这就让人收拾太子宫的东西，搬往坤宁宫偏殿。”
　　大龟颔首。

　　一旁伺候的富贵，迎上福安，两人指派着，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太子的奶娘三年前病逝，太子最亲近的仆人便是富贵。

　　“母后~”萧煜有些无奈看着母亲，内心有一丝丝窃喜，没想到母后私下是个这么笨拙的人，莫名感到安心。

　　“煜儿，来，让你母后旁边去，爹爹可比母后厉害多了。”大龟眼见不一会的功夫，儿子便与小龟打成一片，内心吃味。

　　比起母亲，萧煜更害怕父亲。

　　他有些犹豫，小心地拿起纸张，双手抻直递过去，距离大龟的距离至少隔了三寸。大龟见此，知晓与孩子的关系还要慢慢改善，和颜悦色地接过了纸张，往萧煜身边凑近了半寸，说道：“父皇还不曾学过，煜儿可要认真教父皇。”

　　萧煜点点头，开始小心地折纸，他折得很慢，怕父皇看不懂，更怕父皇突然的怒火。

　　人一旦认真做事，很容易忽略周围的情况。等到萧煜折好纸青蛙，大龟已经紧挨着他坐下。

　　萧煜不自觉地抖了抖。
　　“煜儿，折纸似乎并不简单。是这么折的吗？”大龟没有拆穿萧煜的害怕，故意折错了一步。

　　“不对。”萧煜摇头，把自个手中的青蛙展开，特意折了这步。
　　“煜儿真是厉害。”大龟夸奖。

　　萧煜弯了弯眉眼。
　　“这一步呢？”大龟又是错了。
　　“这样这样。”萧煜开心地做示范。
　　……

　　如此三番两次的故意失误，最后萧煜不觉窝在了大龟的胸前，开始手把手地教。

　　小龟在一旁捻了蜜枣吃着，只觉得枣一直甜到心里。

　　而一旁伺候的青竹不禁皱了眉，娘娘嘴不停歇，又不愿动，这一月胖了足足一圈，少说有五斤，可不能再胖下去了。

　　日渐沉，月始出，天边挂出了两颗亮星。

　　玩累的萧煜趴在了大龟的背上，头颅窝在大龟的脖颈。

　　月色为石板镀上了一层银光，蜿蜒向前伸展。大龟小心翼翼地背着自家便宜儿子，一步步缓缓走着，肩上踏踏实实，心中略有不安。这人世间除了小龟，又背了新的牵挂，沉甸甸压在身上……但愿能安然地抚养他长大。

　　等回了坤宁宫，杜绝了富贵要抱着萧煜回偏殿，直接抱萧煜回了正殿。刚放下，萧煜打了个迷怔，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煜儿要不要接着睡？”大龟温柔地问道。

　　“不了，儿臣到偏殿去。”萧煜打眼瞧着殿中布置，猛然回想起曾经挨打的日子，瞳孔微缩。跳下床来，恭敬地说道。

　　怎一觉醒来，就缩回原样。大龟气恼，便宜儿子又不是真的有龟壳。

　　两人正僵持，忽然有侍卫禀报，说是皇上要的两只乌龟的尸首已经找到，皇后让皇上到殿前看下。

　　大龟的心仿佛被泼了酸甜苦辣，不知何滋味。轻叹一声，果然是死了。

　　萧煜亦是好奇地随着出了殿门。

　　小龟正半蹲在地上，抚摸着大龟的墨绿色的龟壳，眼中热泪盈眶。

　　大龟过去拍拍小龟的背。
　　萧煜好奇地向前看去，两只乌龟一大一小，大的犹如大锅盖，小的瞧着也有木盆盆口大，身上沾染了不少黄土，眼睑闭着，紧紧挨在一起，似乎死得颇为安静。

　　“好大的乌龟，煜儿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乌龟！”萧煜惊奇地出声。

　　被儿子夸奖，冲淡了心底的哀伤。大龟摸了摸小龟的龟壳，说道：“那可不是。每日吃吃睡睡，无忧无虑，不知道过得多开心。自然是越长越大的。即便是死去了，龟壳还是黑亮黑亮的，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好了。咱找个地方埋了吧。”小龟被大龟逗笑了，用帕子抹去泪水。对着自个的尸首，还能一脸骄傲地自夸，大龟怎生这么自恋。

　　“父皇、母后，我能帮忙嘛？”萧煜问道。

　　“自然可以。”两龟对视一眼，这次倒是真的笑得开心。

　　这是不是人类说的送终？没想到便宜儿子要为他们送两次终呢。

　　坤宁宫后院有一处水井，井边有株海棠开得极美。两龟一人不让旁人动手，在海棠树下，紧挨着井，挖了个坑，埋了两只龟。拍平后，除了新翻的土色，仿佛从没来过一般。

　　这一顿忙活，三人皆是又累又饿。

　　净了手，帝后一家坐在一起吃晚饭。

　　萧煜瞅着父皇持箸为母后喂饭食，不觉红了脸。他想，或许父皇和母后真的有所不同了。

　　大龟看萧煜时不时抬头望他，心中一动，夹了鲈鱼肉送到儿子嘴边。

　　萧煜瞪大眼睛，把碗凑了过去。大龟偏不放，固执地举着。

　　萧煜红了耳朵，颇为泄气地一口吞下。

　　“哈哈哈哈，为父就知道儿子想让我喂。”大龟在一旁哈哈大笑，全没了之前强装的华贵气度。尸首一埋，了断了前生，没来由多了许多勇敢的情绪，想大笑便大笑了。

　　“才不是，才不是。”萧煜喃喃地反驳，父皇似乎换了一种方式欺负他。嗯，十分地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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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琪才照例在内城门口把苏泽掳上了马车。
　　苏泽纳闷：“今日早了半时辰，怎还是被你捉了正着？”

　　“哈哈，本宰执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小道消息贼多。”柳琪才得意地挑眉，“各地陆续上奏了秀女的名单和画像，这等好事，本宰执怎么会忘了苏兄。一同到我家看美人，如何？”

　　两人回了柳府，苏泽漫不经心地看着柳琪才品评美人的容貌腰胸，亏得柳琪才长得风华绝代，若是他人此番作为，定是猥琐至极，他是瞧也不愿瞧上半眼。

　　苏泽说道：“帝后皆有些不太对劲。”

　　柳琪才来了兴趣：“如何说？”

　　待苏泽讲述了今日的事情，柳琪才心想，看来借尸还魂的人，品性不错。

　　“好久没见小太子了。明日我随你一同进谏坤宁宫。”柳琪才说道。

　　“后宫岂是你等朝堂鄙人能随意进出的地方？”苏泽皱眉。

　　“这几日太子不是迷上了折纸吗？今日，我再教你折个纸乌龟。你明日教了太子，再求着太子见我。“柳琪才道。

　　苏泽不明所以：“起了什么心思？”
　　“哦~没什么。突然想给太子讲个小故事。”柳琪才嘴角挑起一抹笑，让摊开的画像一瞬间全失了色彩，“龟兔赛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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