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每晚都见鬼[聊斋]

作者: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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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堂藩王鼠目寸光,区区女子能顶大梁


      京城近郊官道旁,一个无名小茶店内。

      一身骑装,轻车简从的申屠悯风尘仆仆走入店内,一眼看见一位竹青道袍的女冠正无视众人打量目光,悠哉游哉地饮茶。

      申屠悯好歹做了十来年的藩王,自忖颇有些识人本领,一眼看出这女冠不凡,径直上前打招呼道:“不知可否叨扰?”嘴上客套,身体却已十分实诚地坐了下来。

      果然,哪怕再憋屈也是天潢贵胄,装得再礼贤下士,根子里还是高人一等。

      只一个照面,司马瑛对这二皇子的印象,便只能称是不过尔尔。

      司马瑛却直言道:“如何不可?贫道等的便是二爷。”

      “哦?”申屠悯当真吃了一惊,虽说他此番回京是得了皇帝诏令。到底因为存了旁的心思而格外小心谨慎,一路不肯露出行迹。

      却不知这初次见面的女道士如何竟认出他来?

      司马瑛见他眼露防备,愈发不屑,却故意端起高深莫测姿态,含笑道:“不知二爷此番进京所图为何?贫道或可助一臂之力。”

      这下子不止申屠悯,连他的随从、幕僚都面露惊异之色。有那性急的,竟隐隐把手放在腰间佩刀之上,似乎万一司马瑛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他就要立时出手。

      司马瑛却临危不乱,不等申屠悯想清楚,飞快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搁到桌上。

      申屠悯定睛看去,竟是一块盘龙魑玉,且看那形制,与他日常佩戴者恰似一套。

      申屠悯心中惊疑不定,急忙取下自己腰间玉佩,两下里一对比,确认司马瑛所持正是他父皇昔年专门为几个皇子定制的玉佩,且还是申屠景那一份。

      “原来阁下为天使。”申屠悯语带怅然地道,心头因进京而涌起的满腔豪情已浇灭大半。

      皇叔来信,说申屠景处境堪忧,自身难保,急需兄弟相助。可如今看来,申屠景既然有能为探听自己行迹,还让人早早等在路上,便绝不是皇叔所言那般手下无人,寸步难行。

      更何况来的路上,他也不是没看邸报。赵璃、耿飞鸿并钱家几方之间的暗流涌动,要说没有申屠景掺合,他这个夺嫡失败的皇子都断不会相信。

      只是想来赵耿二人联姻之后,申屠景的日子该当是真不好过,故而才大方容自己进京。

      既如此,自己进宫后的谈判筹码确该改一改了。

      申屠悯心中计议已定,面上便越发从容了,至此才有空问道:“不知阁下适才所言,是为何意?”

      申屠悯自以为淡定,却不知手背上鼓起的青筋早泄露了他的情绪。也不怪他,在封地称王称霸十余载,早忘了当初谨言慎行时的日子,养气功夫差了点,也属正常。

      司马瑛可比他从容多了,罔顾对方侍从盯贼一般的目光,低声道:“西北苦寒,不知二爷是否向往江南春光?”

      莫非这是暗示自己可换一块封地?申屠悯大脑飞速运转。

      西北气候干冷,物产贫瘠,着实苦寒且没有油水,可却因地近边塞,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更何况晋商精明,豪富,又识好歹,这些年他借着藩王名义,没少从他们身上抽头。便是他自个儿不做生意,单单这名目繁多的“保护费”也够他几辈子挥霍了。

      不过,西北再好,到底比不过江南。想起江南旖旎风光并那数不清的才子佳人,申屠悯就抑制不住心动。

      何况父皇如今活下来的皇子也就他和申屠景并申屠承佑三人。申屠承佑不用说了,申屠景也还年轻,大业地大物博,他并不愁将来没好地方分封给他的儿子们。倘若自己真能助申屠景锄奸佞,肃朝纲,也不过一块膏腴之地,想来他这承诺不至作废。

      只是赵璃着实不好对付,倘若自己一招不慎,做了申屠景的马前卒,却落个满盘皆输结局,岂非得不偿失?

      申屠悯呼吸都沉了两分。

      司马瑛静静等待,右手食中二指轻轻搭在茶盏上,感受着指尖温度一点点流失,心里对老二的鄙薄越发深重。

      轻信他人且优柔寡断,更是贪图享乐,目光短浅。此子难堪大任,只可利用,不可信任。司马瑛下了批语。

      申屠悯埋头沉思功夫,他的侍从幕僚也都是一脸深思,只有一个人急得挤眉弄眼,似乎颇为恨铁不成钢!

      司马瑛不由侧目。

      司马瑛此来就是为了给申屠悯一个下马威,同时在他这里先挂一个号,为后头的事埋个伏笔,再顺带打探一下申屠悯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今司马瑛目的都已达成,便无需多留。无论申屠悯最终如何打算,都对司马瑛今后打算没有影响了,便不等他回答,也径直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望二爷仔细思量。”说罢,更不容挽留,起身离去。

      司马瑛临走前又看了那挤眉之人一眼,暗暗记下他的形容,指望回去后细细查访。

      却不曾想,司马瑛当天就在甜水巷遇见了正主。

      还是在申屠景家里。

      陈氏的外甥女颜氏携丈夫来看望她。因来得匆忙,陈氏没有准备,便使唤申屠景来央她帮忙去城里订桌酒席。

      论理这种小事用不上她,申屠景自己就行,这却又是陈氏的些许小心思。原来最近申屠景借口备考恩科,总是早出晚归,甚至数日不归,一直住在书院里。在陈氏眼中,不就与隔壁瑛娘疏远了嘛!从前申屠景不事生产,自家太过贫寒,自然配不上瑛娘。

      可自打申屠景能抄书挣钱之后,家里日子日渐宽裕,眼瞅着恩科在即,若申屠景能金榜题名,得了官身,届时或可尝试提亲。

      陈氏既如此想,便越发不肯疏忽了与瑛娘的联络。

      这不就拜托上了嘛!

      申屠景过来传话时还很有些难为情,赶巧司马瑛要把今日与申屠悯见面情形告诉他,利落答应,二人联袂而去。

      剩下陈氏和杨氏,两人都笑意盈盈。

      等到司马瑛和申屠景回转,陈氏便自然而然邀请司马瑛和母亲杨氏做了陪客。杨氏欣然应允,司马瑛还有何顾虑呢?

      三家六人对坐,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直到要散场的时候,那颜氏的丈夫喝多了,不小心将筷子碰掉地上。

      司马瑛和颜氏同时弯腰去捡。

      两人在桌子底下来了个脸对脸,同时愣住了。
      “是你?”
      “是你!”
      极为震惊的是司马瑛,还能克制的反而是颜氏。

      颜氏飞快以指抵唇,冲司马瑛比了个噤声手势。幸好司马瑛反应快,狠狠抿了抿唇,才恢复镇定。

      “怎么了?”陈氏慌忙询问。

      颜氏笑着起身,拉住司马瑛的手客气道:“怪不得姨妈一直夸隔壁司马姑娘如何如何好,果真如此。且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原来今日我在街上好险被人偷了钱袋,便是司马姑娘相助,只是当时惊鸿一瞥,之前我竟没认出来。”

      “竟有这等巧遇?该当你二人有缘。若非运哥此来也是为了应考,你二人真该在这里处多住些日子,你也好与瑛娘亲近亲近。”陈氏惋惜地道。

      颜氏仍然笑应道:“便是不住在一起,我也少不得来打扰姨妈。还请司马姑娘不要见笑呢!”

      和颜氏对比,司马瑛倒快成呆头鹅了,只讷讷点头。

      杨氏和申屠景都察觉出司马瑛有些不对劲,只以为是女儿家小事,未放在心上。

      故而错过了第一手的惊天秘闻。

      待司马瑛帮助陈氏送客返家后,小心翼翼打开掌心里攥着的纸条,灯下细观。

      纸条上只有一行小字,“烦请司马姑娘今晚庚时城隍庙一晤。”

      字迹工整,标准的馆阁体,且看笔力,非四五年苦练不能得。

      有意思!颜氏一介女子,练这没用的馆阁体作甚么?

      司马瑛记得当年她三哥为了应考,可没少在这馆阁体上下功夫,说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也不为过。

      再加上她今日在那草棚里见着的挤眉幕僚,分明不是颜氏丈夫运哥,而就是颜氏自己。难不成这竟是又一出女状元?

      司马瑛心脏怦怦狂跳。

      赵小二虽说愿相助申屠景,却到底有些恃才傲物,颇难管教!看今日情形,申屠悯身边并无甚可用之人,独颜氏首屈一指。若是能劝说她入伙,一来让赵小二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二来嘛己方天然在申屠悯身边有了卧底,真可谓如虎添翼!

      就是不知该怎么解释申屠景和孟景之事。司马瑛只略思忖,便把这烦恼抛给了申屠景,自个儿只管打好腹稿,思量如何说动颜氏。

      心中有事,时间便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庚时。

      司马瑛站在城隍庙陆判像旁,眼看着斜阳西垂,转瞬不见,庙里暗下来,神像们面目越发狰狞,胆小者几不敢目视。

      司马瑛越发觉得颜氏这地方选择巧妙了。

      不等司马瑛多想,一身书生长衫的颜氏便出现在庙门口。

      两下里相见,竟还是颜氏占了上风,抢先开口道:“白日里,颜某不知司马姑娘别有身份,多有冒昧,还请见谅。尤其是鄙人姨妈并表弟,都是良善人,行止有失处,还请姑娘万万海涵。”

      竟是生怕她怪罪申屠景和陈氏,而非先替自己解释?司马瑛对颜氏观感又好三分。

      司马瑛摆摆手道:“陈婶娘体贴周到,教子有方,邻里没有不夸的。便是我与母亲,也多蒙陈婶娘与孟公子照顾,颜——公子多虑了。”

      颜氏见她唤自己公子,不由笑了。“说来,多的是人同时见过女装和男装的我,倒从没人想过我们是同一个人,不知司马姑娘如何分辨的?”

      司马瑛有意招揽颜氏,自然言无不尽。“契机是靴子。倒并不是没有脚小的男子,只每个人走路习惯不同,鞋履磨损便有不同。还有每人惯穿的鞋子也有不同。虽都是官靴,有家人细心置办的靴子,纵使形制如一,也有细节区别。你虽换了女靴,鞋帮绣纹和纳鞋底的方法并磨损地方皆一般无二。甚至从你动脚习惯,我也看出了几分男儿气。”

      怎么看出的呢?只因为二人习惯极为相似。

      司马瑛混迹市井,可没少女扮男装。为了不被发现,自然得从外貌、服装、行止并语气等无处不下功夫,全副武装才行。

      心里有了怀疑,再细细对照,于是就看出来了。

      颜氏也是这般认出的司马瑛。只不过司马瑛是扮成女道士,并没改换性别,好认许多。

      司马瑛扮成女道士法元时,刻意在脸上添了许多风霜印迹,加之神态、气度皆有不同,以至于颜氏初见时不曾认出。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司马姑娘已经认出,颜某便坦白了。只因我与相公打赌,下场必能高中,便假冒相公弟弟参加了科举,侥幸得中,如今已任巡路御史了。”颜氏慨然道。

      这下换司马瑛目瞪口呆了。

      原来真是女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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