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每晚都见鬼[聊斋]

作者: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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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有情人无义,女豫让巧施计


      花开并蒂,各表一枝。

      却说申屠承佑因有赵璃事先请求黄衫道人在他身上施法,方得以保全,不被无头女鬼缠身。却也因赵璃有所保留,向黄衫道人隐瞒了司马承佑非皇族血脉的事实,以致秘法有疏漏,无头女鬼方得脱身。

      然她虽不能纠缠申屠承佑,却仍能在他身周作乱,使其浑身发冷,惴惴不安。

      申屠承佑无故得此横祸,自以为可怜,却不知此刻正艳福不浅的张昶才是真的可怜到了极处。

      砌金镂玉,绮罗软枕,瑞兽飘香的内室中,张昶正赤身露/体和一把扫帚行那男女之事。

      氤氲鬼气之中,浮肿女鬼边吸纳张昶阳气,边以手拎着一颗樱桃把玩。

      她早已死去多年,又没了头,和这张昶更非亲非故,自然不能享他张家香火。此刻也不过因为张昶鬼迷心窍,色/欲滔天,误把扫帚当做绝世美人,沉沦其间不可自拔,浮肿女鬼方能借此吸他阳气,得触阳间之物。

      只这樱桃,到底也只能看,不能吃,惘自留在手中把玩。

      “潘娘,事可已成?”浮肿女鬼对着丑态百出的张昶正百无聊赖之时,身边悠悠传来一道女声。

      潘娘扭“头”,就看见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俏生生立在身侧,立刻笑开,亲亲热热拉住她的手道,“三官你可来啦!这厮风流的紧,压根不用我出手,自己就先失了心智。此刻莫说你只是有话问他,便是让他提刀杀了自个儿全家老小,他也莫有不从。”

      原来这明艳动人的少女,姓商名三官,生前原是诸葛城商士禹之第三女。其父被当地豪绅无故杀害,两位兄长经年告讼,奈何官官相护,累年不得申冤。

      三官时年十六,原有婚约,经岁后夫家欲娶,却被三官以父亲尸骨未寒便行吉礼有悖父女人伦为由断然拒绝。

      其后二位兄长见冤情不白,欲停尸续告。
      三官劝告兄长,世道不公,不能苛求老天爷专为他兄妹三人降生一位青天老爷,反劝兄长将父亲入土为安。
      二位兄长被她劝服,这才将父亲下葬。

      可谁知,商世禹葬礼完毕当夜,商三官便趁夜出逃,母亲、兄长遍寻不着,终不知其何往。

      而三官夜遁之后,实则是寻了一家戏班,以男子之身拜师学艺。终于等到那杀父仇人庆祝诞辰之日,三官扮作优伶,混于宴席之上,作歌舞表演并借机斟酒伺候,百般殷勤,千种小意,引得那豪绅色授魂与,不可自拔。

      酒阑人散之后,豪绅果不其然强留三官与之同寝。三官假意相从,替他拂榻解履,殷勤备至,任他上下其手。

      豪绅得了好处,更加欲罢不能,索性把身边仆从尽数遣去,独独留下三官两人独居,欲行不轨之事。
      三官听之任之。

      待仆从皆去他处饮酒作乐之后,三官悄无声息关窗锁门,取出身上所藏匕首,趁那豪绅酒醉不备,图穷匕见,一举断其头颅,终报杀父大仇!

      三官父仇已报,豪绅府中上下人等却无一人发觉,本可趁机遁走,却唯恐牵累家人,当场取出长绳,悬梁自尽。

      三官死后,豪绅家仆才发觉她乃女扮男装,见其貌美窃谋淫之。三官魂灵显圣,重拳击打恶仆头颅,当场杀之。

      因三官本命不该绝,且为人凛然高洁,不输豫让,身虽死魂犹在,地藏王亲赐佛牌,可常于世间行走,权同鬼差。

      此时便是三官应好友司马瑛召唤,来张府行事。

      司马家蒙难之时,司马瑛虽年幼,到底也知道父兄是为了要揭发朝中贪官污吏,反被□□构陷,终至灭门惨祸。
      而杨氏更因乃司马大将军之妻,从丈夫的只言片语中大致推出司马家所要对付的人权倾朝野,权势滔天,极有可能与赵璃有关。

      再有司马瑛这许多年暗中查访,多少也推断出些许个中关窍。又曾利用女道身份走街串巷,出入官府后宅,从女眷们的闲言碎语中把京中依附赵璃的朋党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司马瑛再三衡量,狼子野心之辈,所图不过权势金钱。赵璃已位极人臣,论权势,无出其右者,便只剩下金钱。

      偏偏赵璃还有个两袖清风的清廉名声,可司马瑛却半点不信。

      在她留心观察之下,历时多年才终于让她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张昶这个“平平无奇”却身居高位的关键人物。

      恰好张昶好色贪花,司马瑛便意欲以身饲虎,可惜还不等她采取行动,申屠景就代替孟景来到了她身边。诸多事情缠身,让司马瑛始终抽不出空。

      直到她被画壁幻境所伤,气息奄奄,魂不附体,幸亏申屠景黄表祭书,直达天听,引得惊雷相助,功德归位,才有了魂魄回归。

      而那送她魂魄归位之人,恰是她昔年旧识商三官。

      三官虽因高风亮节得以魂魄长存,到底与司马瑛人鬼殊途,向不得见。今朝一因送魂归位之责,二因申屠景龙气开辟通天道,顺道连通三界,致使地狱孤魂野鬼、冤魂孽鬼纷纷出逃,鬼门关大开,两个少女方得再会。

      故友重逢,如久旱逢甘霖。哪怕司马瑛神魂受创,仍强撑一口气与三官尽叙别情。

      待三官尽知司马瑛这些年遭遇,怒发冲冠,提剑就要去取赵璃人头。
      却被司马瑛拦住。

      “杀人易,定罪难。我司马家忠君爱国,不能蒙此不白之冤。赵璃等人便是要死,也得死在国法律令之下、万民百姓之前,方能解我心头之恨,慰我司马家枉死忠魂。”司马瑛沉声道。

      三官十分动容,泪盈于睫,握住司马瑛双手道:“瑛娘心意,我已尽知。只不知可有三官能效力之处否?”

      不等司马瑛开口,三官已摆手道:“你万莫与我客气!咱们姐妹打小相识,你堂堂官家小姐,不嫌弃我商三官白身小户,知己以待。如今更是不惧我已为孤魂野鬼,单单这份相知之意,三官便无以为报。何况为国为民锄奸除害之义举大事?”

      司马瑛被她话语说动,便缓缓吐出张昶可能暗地为赵璃敛财洗钱之事。

      商三官听罢,当即拍着胸脯保证,“瑛娘放心,莫说那张昶本就是个风流鬼,浑没定力可言。现下又正值百鬼夜行之际,区区一介小鬼便可。你可擎好吧!”

      言罢,商三官便身化轻烟,飘然而去。

      也就因此有了潘娘等鬼慈宁宫外勾人之事。

      “潘娘出手,我便知事无有不成。”商三官弯眸甜笑,全然一副少艾模样,“也不须潘娘劳烦,只要他将这些年那赵璃克扣、私吞、挪用以及收受诸般银钱的动向一一写明便好。当然,若能拿到他们张家暗地里做的私账,自然最佳。”

      潘娘生前仅是一爱美妇人,猛地听说让她骗取这等私密要物,有些愣怔,眨了眨“眼”才道:“这、这不知如何辨别真伪?怎生取来方好?”

      三官闻言,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潘娘且安心,看我把谁给你带来啦!”说着,回身招手,便有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老年男子迈步走入。

      潘娘定睛看去,只见那人满头白发,皱纹丛生,却仍文质彬彬,举止有度,虽年事已高,步态却不蹒跚,见人未语先笑,抢先拱手为礼道:“老朽利津金永年,生来为商,此身无他长处,唯贸贩平准,童叟无欺,得神看顾,八十二岁高龄惠赐一子,感恩不尽。立誓生生世世,为商必诚,为吏必忠。”

      三官待他语罢,柔声细语道:“此人待会儿将吐露许多经年旧账,盘根错节,真假参半,不知金伯伯可能查辨真伪,平准会计否?”

      金永年闻言,老脸笑开了花,拍着胸脯承诺道:“旁的事,老朽尚不敢托大,唯记账核算一事乃立身之本做人之基,半点不敢差。斗胆请姑娘给老朽三日时间,届时无论多少旧账,必当厘清。”

      金永年说着,右手探入怀里,抽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物件,在手中一摇一晃,便有“哗啦”算珠之声不绝于耳,竟是一把金算盘。

      “好了!”三官见状,拍手叫好,“如此就请潘娘施为,让这蠹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潘娘颔首,灰烟飘到正与扫帚欲仙/欲死、密不可分的张昶身边,冲着他耳边吐出一口浊气,掐着嗓子道:“好达达,你弄得/人家好舒爽!达达且看这是何物?”

      边说边招手将一副笔墨纸砚引到张昶身边,指着那狼毫笔又道,“达达可要试试此物?”

      张昶听她这般说,双眼猛地睁大,喜得三魂出窍,抓起狼毫就要助兴,却被潘娘拦住。

      “达达莫急,奴家素来仰慕读书人,不如达达就在奴家身上为奴家书一副字?”

      “好好好,娘子果真雅人!”张昶求之不得,饱蘸浓墨,就要下笔。

      又被潘娘素手拦住了,且张昶眼前景象大变,再不是美人玉体横陈,软玉温香满怀,而是变成了他张府密室,身旁书架箱笼林立,本本账册摞得老高,对面之人也换成了刻板严肃的祖父和父亲。

      只听张家老太爷拐杖咚咚敲着地面,厉斥张昶道:“你这个混账,区区暗账都做不好,怪不得那赵家丫头都敢对你蹬鼻子上脸。想我张家偌大家业如何放心交于你手?”

      张老爷也是一副痛心疾首模样,长吁短叹道:“儿啊,你可知咱张家老小性命全系在这些暗帐之上。我等盐商虽富甲一方,但在朝中无权无势,无根无基。要不是你娶了那赵氏旁支之女,攀上赵璃这棵大树,恰好咱们又能为他所用,儿你又如何能坐上这刑部侍郎的位置?若你一个做不好,他赵璃有朝一日翻脸不认人,莫说这富贵喧腾,便是我阖府性命全都是他人股掌之物,安能不小心谨慎,以备万全啊!”

      张昶听父亲这般说,适才还是精虫上脑,满面潮红,忽地面容整肃起来,羞惭地低下头去,用力握了握笔,方道:“祖父、父亲莫忧莫惧,昶儿知错了,这就好生做账,保证天衣无缝。”语罢,竟当真把潘娘和云雨都抛诸脑后,埋下头去,认认真真核算账目,写将起来!

      旁观此情此景的潘娘、三官和金永年都有些愣怔。

      还是金永年先回过神来,捋着白花花的胡须赞叹道:“孺子可教也,这小儿倒也是一个记账的好手。”

      潘娘嘴角抽了抽,问三官道:“三官,莫非你早知道这姓张的还是个孝子?”

      三官但笑不语。

      人有善恶好坏,谁也不能说,贪欢好色的浪荡子就一定不孝不悌。

      这张昶非但脑袋不太灵光,也没有文武艺,甚至还品性不良,见着个美人就迈不动腿儿。
      但是,他还真就是个孝子。

      就拿娶妻这件事来说,如果依张昶的性子,他定然要娶一个贤良淑德、貌美如花的女子。
      可那赵家女分明黑矮矬胖,还是河东狮,要不是为了整个张家,张昶绝不会娶她。

      既然张昶已经陷入幻境,开始认真做账,三官便不再多呆,嘱咐了潘娘几处要点,便和潘金二人告辞,只待三日后来取那赵璃贪赃枉法鲸吞蚕食的罪证。

      这边厢三官衣袂飘飘,翩然离了张府,而张府下人却还不知自家少爷已中了鬼道,正勤勤恳恳在屋中给人誊抄自家隐秘。

      只奇怪少爷为何频繁索要账本、笔墨,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在和人对答。
      更有噼里啪啦的算珠拨动之声彻夜不绝从内室溢出,可大小仆役四处查访个遍,也不见半点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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