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复仇记

　　“我不是曹莺。”莲儿毫不犹豫道。
　　杨启光大惊，连带着旁边的太监侍女也惊到不能自已。面前这个人分明长着曹莺的面孔，怎么就不是曹莺了？
　　“我知道说出来没有人会信，所以我只能以曹莺的身份来到此处。”莲儿加快语速道，“我一觉醒来，就已经在曹莺的身体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我是莲儿。”
　　“什么？！”杨启光震惊到无以复加，之前他就觉得这“曹莺”的眼神与莲儿颇有几分相像，可突然听到她说自己就是莲儿，还是有点手足无措。
　　一旁的太监侍女也吓了一跳，面面相觑。——莫非这又是杨启志的什么诡计？
　　“至于被刺杀的那个莲儿是谁，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另一个人，总之我才是真正的莲儿。”莲儿仿佛猜到他要问什么，抢先回答了——毕竟杨启志就问过这个问题。
　　莲儿不等他们开口，又马不停蹄道：“若陛下不信，可以问我任何一个问题，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和之前的杨启志一样，杨启光一时半会也没回过神来，他与莲儿共同的回忆更多，而且他的脑子转速还没杨启志快，哪有那么快就想到问题？
　　莲儿直接道：“陛下可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地点？”
　　杨启光愣愣地点点头。
　　莲儿忙道：“我们初次相遇，是在京城最热闹的南天门大街上，陛下与当时还是端王的杨启文一同去往市集，你穿着白色衣裳，端王穿着蓝色衣裳，背着弓箭。而我，正被王家仆人柱子拿着一把菜刀追击，幸亏你们将我从贼人刀下营救出来。来到王家后，为了保住我的名节，还骗王家人说是柱子对你们不敬，这才被射杀。”
　　杨启光大惊，这些细节，果真只有莲儿知晓。曹莺在周浦王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知晓这些？
　　莲儿马不停蹄道：“那天，陛下来到王家，原本是见王家大小姐王春华。正午时分，端王肚子饿得咕咕叫，先去用膳了，当时还是成山王的陛下，则未去用膳，直接来到制壶间，观摩莲儿制壶，而且整整一天都没有看王春华一眼。”
　　杨启光的心咚咚狂跳，忙追问：“那我们在制壶的房间都聊了些什么？”
　　莲儿自信地笑道：“你说，我颠覆了你对‘手艺人’的认识，说我不是一般的手艺人，也不是一般的丫鬟。”
　　杨启光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那天在南天门街，他们射杀柱子的事情许多人知晓，去王家起初为了看王春华、结果一眼也没看的事情也是许多人知晓，唯独就是二人在制壶间里聊的内容，只有莲儿与他知晓。
　　莲儿自信地笑笑，又道：“陛下可还记得我们的新婚之夜，都做了些什么吗？我们做了许多‘有意义的事情’，忙了一整晚，都还没有睡下呢。”
　　杨启光又是一惊，脑子飞速回转——那天晚上，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杨启文叛变去找了杨启志，又去找了陈良，莲儿猜到他们要从“粮草案”下手，心生一计，连夜制造出“朱钰陈良案”，还记得那天，夫妻二人忙活了一整夜，又是杀人，又是串通朱钰，又是藏尸于朱钰别院，又是筛选出不带证据的赃银，还要将赃银埋于别院，又要销毁那一小部分赃银……绞尽脑汁制造各种伪证，那一夜，除了新婚之夜该干的事，别的事两人几乎全做了。
　　杨启光连忙伸手制止，“不必再说下去了。”
　　莲儿凝视着他的眼睛，淡然一笑。从这淡然的眼神中，他终于确定这就是莲儿。四目相对，她也知道，他终于兑现了前世的诺言。除了身旁的太监侍女还用惊讶狐疑的眼神望着她。
　　莲儿马不停蹄道：“接下去，岭南都指挥使孔青阳将会不再听从指令，继任的兵部尚书不论是谁，都不可令其去岭南捉拿孔青阳，否则将会有去无回。”
　　杨启光骇然：“这些还未发生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陛下莫要再把我当成曹莺，”莲儿凝视着他的眼睛道：“我是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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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一处不起眼的民居。
　　郑仁一家与阿富阿贵已来到此处落脚。郑仁与阿富阿贵围坐在二楼的一间小屋，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规划。
　　“这里安全吗？”阿富阿贵紧张不已，不时地望向窗外。这里仍然处于繁华市井，街巷中不时有官兵走来走去，贴上通缉令，并搜查可疑人物，近在咫尺，看得他们心惊肉跳。
　　“放心，我这个地方没人知道。只要我们不出去，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来。”郑仁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况且，我们有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会更倾向于我们已经逃出城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干脆逃出城呢，这样不是更难被抓到嘛？”二人还是有些不放心。
　　郑仁却不置可否，忽然问道：“我记得你们说，陛下曾经对着曹莺喊莲儿？还说，曹莺的举止也确实与莲儿有几分相像？”
　　二人一愣，“我们也是听侍卫说的，没有去过现场。”
　　“如果是这样……”郑仁的三角眼透露出一股老奸巨猾，“我倒是另有一招。”
　　“什么？”二人来了兴趣，凑上头来。
　　这一夜，宫中。
　　月光和灯光的映照下，勾勒出宫城神秘而庄严的轮廓。雕刻复杂的斗拱和檐角在灯光下投下错落有致的影子，增添了几分静谧与深邃。
　　“莲儿”遇刺，所有人都不敢妄加行动，话都不敢乱说，大家都知道莲儿就是未来的准皇后，几乎做好了以“国丧”之礼为莲儿操办丧事的准备。可这短短一日之中，杨启光从先前的悲痛欲绝、以泪洗面，突然变成喜出望外、精神振奋，现在，对着曹莺一口一个“莲儿”，这不，当晚已经让曹莺侍寝了。
　　太监宫女，一传十十传百，人们议论纷纷。
　　这一晚，是转世为他人以来，与杨启光相认的第一个晚上，也是最难忘的一个晚上。失而复得的幸福更加来之不易，二人诉说着前世今生的柔情，发誓定要携手终身，再不分离。
　　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直到天快要亮，才依依不舍地相拥而眠。所谓“小别胜新婚”，这一夜，比先前那忙活着杀人的新婚之夜更叫他们难忘不已。
　　经过莲儿的辛苦努力，幸福的生活以最快的速度如约而至，眼看一切的结局将要改写。
　　第二天，又是熟悉的书房，莲儿轻车熟路地为杨启光泡上了一杯新鲜的龙井，温柔地靠在他的肩头，茶香四溢，那熟悉的感觉全都回来了。
　　这时，门外忽然有两个人赶到。
　　原来是金楠带着新任兵部尚书魏秉文匆匆进门，还未站定，金楠便慌慌张张道：“陛下，今日一早，城中出现一批小字报，张贴于各处，传的竟是陛下已疯的谣言。现在一传十，十传百，有逐渐扩散的趋势。”
　　“什么？！”听闻此讯，杨启光如当头一棒。先前太监们的“即位诏谣言”还没完全破除呢，“四国同盟会”的各种“李敬亭谋反真相、红河湾之战真相、制造时疫真相、峒山阴谋真相、黄河决堤真相”……也纷至沓来，怎么又来了一个谣言？
　　莲儿眉头一皱，拿过金楠递上的一份小字报看了看，只见上面赫然写道：陛下已疯！华亭郡主遇刺身亡，陛下对周浦王昔侍妾呼曰：“莲儿”，且笃信不疑此女即华亭郡主也，今朝中之事皆以其女马首是瞻，乃至调兵之事。此女能使陛下阳狂，坐实此女即“妖女”，前之柳如莲，今之曹莺，皆为“妖女”附体。今宜举国齐心，灭“妖女”，方能救天下，救周国。
　　莲儿念罢，杨启光差点吐血而亡。“是谁！是谁干的！”
　　莲儿又拿起几份小字报看了看，上面的字迹一看就是来自于多人。她皱眉思量片刻，“这种行事风格，像是‘四国同盟会’干的。”
　　杨启光不解：“可是昨天的事情，‘四国同盟会’又是如何知晓的呢？莫非‘四国’已深入宫廷内部？”
　　莲儿沉思片刻道：“你忘了昨天还有没抓到的阿富阿贵和郑仁？”
　　杨启光大惊。
　　莲儿接着道：“他们逃出宫后，将此讯添枝加叶，四处散布，‘四国同盟会’见此谣言，正中下怀，又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添枝加叶，再誊抄数份，四处讹传，引发民心骚乱，便是现状。”
　　“金楠，你怎么看？”杨启光望向金楠。
　　“……大约与曹姑娘所言相差无几。”金楠战战兢兢道。
　　杨启光怒不可遏，把桌子一捶，“调兵！从合庆、航头两处军区调兵，平息京城谣言！”
　　一旁的新任尚书魏秉文谨慎措辞，为难道：“因为这小报说得言之凿凿，煞有其事，民众深信不疑，现在，许多人甚至自行转发扩散，不仅是‘四国同盟会’的人，更多的是京城的百姓自行转发扩散。如此一来，也对我们抓捕‘四国同盟会’产生了极大阻碍。”
　　杨启光怒道：“那就再调兵！从合庆、航头、张江、三林四处军区调兵，平息京城谣言！不平息谣言誓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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