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复仇记

　　“咳咳咳……”
　　曹莺捂着胸口，面色痛苦，连咳嗽都不敢用力，生怕把肺给咳出血来。看她痛苦的模样，杨奇、杨勉也无能为力。阿喜刚刚追阿菱跑了出去，两个人还没回来，屋子里只有曹莺痛苦的咳嗽和喘息声。
　　杨勉小心翼翼问道：“那个，三堂叔是已经死了吗？”
　　杨奇也一筹莫展：“若三叔已死，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只怕连生活都是个问题……”
　　“不！”曹莺眼里突然燃起了光，“不会的，我相信他，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可是刚刚他们不是说，他被丢进窑炉烧死了吗？”
　　“不，不会的，他没有死。”曹莺有种莫名的执拗，“他一定还活着，只是在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一时半会不能联系我们。只要我们耐心等一段时间，事情一定会出现转机。”
　　二人沉默了一阵，都不敢说话。许久，杨奇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三叔？”
　　曹莺道：“不止是我，其实我们府上之前被遣散的所有人，个个都相信周浦王，只是其他人迫于无奈，都被陛下强制嫁人，下人也都被强制分配去别处，甚至调离京城。我是因为父亲看管不严，才逃出来的，我相信府上其他女人如果有机会，她们也都愿意逃出来。”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这么齐心？”杨奇十分不解。
　　“就是因为爱他吗？”杨勉也感到困惑，“那他……爱你们吗？”
　　面对杨勉的问题，曹莺眼底流露出一丝忧伤，摇摇头，“这不重要。”
　　“为什么不重要？”
　　“你们还小，还不懂这些东西。身为皇室宗亲，婚姻从来都与爱情无关，我也很清楚，他娶妻纳妾，看中的只不过是我们背后父族的势力。他与那些有势力的，翁婿关系一直处理得八面玲珑。拿以前说，他为何能及时制定一系列屯田政策改革，平息农民起义，首先是因为工部尚书的女儿是他的侧妃，他更有捷径施展自己的拳脚；拿现在说，成山王登基掌权，大家都知道成山王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于周浦王这些昔日姻亲一族而言，有弊无利，所以他们个个都想把成山王拉下台。”
　　两个人听得懵懵懂懂，面面相觑，不甚了解。一会儿，杨勉好奇道：“那堂婶你背后的父族，应该也很有势力吧？”
　　“我？呵呵……”曹莺苦笑，“我是他的妻妾中，最没有势力的那一种，和我那陪嫁丫鬟阿菱，其实也不相上下。我若不是会唱两句戏，只怕连最初的一段宠幸都没有。曾经的王府，有不少我这样的女人，非但不是什么侧妃、庶妃，有的连侍妾都不算，于他来说，除了消遣寂寞，没有任何的价值可言。他的时间精力太宝贵了，他只愿意花在处理那些对他有利益的人的人际关系上。”
　　两人面面相觑，“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支持他？他就算成功了，也只会让你当一个不受宠的侍妾，终身独守空闺，受人排挤，说不定你现在嫁给别人，日子还能过得更好些。”
　　“我不知道，也许吧……”曹莺痛苦地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流出，“我只是相信，他一定不会死。”
　　“但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杨奇茫然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三叔他没有死，我们又该上哪儿找他呢？”
　　他看看杨勉，杨勉挠挠脑袋，自然也是束手无策。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阿菱站在山头悬崖边，望着西下的夕阳，眼底流露出深深的绝望。
　　金色的阳光洒在山峰上，给整个山头披上了一层金黄的光辉，一片宁静壮美。山间有溪流潺潺的声音，倦鸟归巢齐鸣，宛如大自然的交响乐。只可惜她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自从搬来这里，每一天心里不是发愁如何躲避杨启光、知府大人的追踪，就是发愁如何帮助昔日的爱人脱离困境，就在听到侍卫那句“死了”的时候，她觉得天就好像塌了一样，一切努力都白费了，所有的希望都化为了泡影。
　　她开始相信他是真的爱上了莲儿，这才放着莲儿不杀，最后硬是把自己拖到被莲儿杀死。想起这一切真叫她心如刀绞。
　　刚刚阿喜当着她的面坠下了山崖，摔得粉身碎骨，曹莺也不慎染疫，凶多吉少。这天底下这么多路，却好像没有任何一条通往生存。
　　“也罢，也罢。”阿菱惨笑一声，闭上眼，往山崖之下纵身一跃。既然一切都已结束，那也不必在这个艰难的世间继续艰难地行走。
　　农户院落里，曹莺昏昏沉沉躺在病榻，口中不时念着周浦王的名字。杨奇、杨勉两个孩子手忙脚乱照顾着曹莺，还懵懵懂懂等待着阿菱和阿喜的归来。
　　另一头的杨启志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阿富阿贵虽然没有杀他，却也没有还他自由身。他与曹莺他们，算是暂时断联了。
　　这里是个挺大的四合院。坐落于繁华市井之中，走进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宽敞的庭院与覆盖着青色瓦片古朴典雅的房屋。院落一角有个鱼池，旁边种了几丛牡丹与芍药，好似京城的一户寻常人家。
　　阿富阿贵将他带到这里，刚走进屋子，他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十几个彪形大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们一个个留着络腮胡，满脸横肉，面露杀气，见到阿富阿贵，纷纷自觉地起身，尊道：“富兄，贵兄。”
　　杨启志微微吃惊，这些人的模样，与先前在突厥边境闹事的那群暴徒描述相差不离，也与“峒山案”幸存士兵口中描述的那群杀手相差不离。他不知道的是，这群人也是赵铎在沙城驿站遇刺时遇到的那一批。
　　意料之外，却也不算意料之外。所有的战事原本就是莲儿率先挑拨起来，目的只为给杨启光铺平道路。铲除太子、北蔡王的同时，也算歪打正着为杨启志顺便铺平了道路。只是当这群杀手真正站在眼前，望着他们，杨启志不由得再次感叹莲儿的心狠手辣，因为若换作他，是万万不可能用挑起战事这个害人害己、祸国殃民、后患无穷的手段扳倒太子和赵铎的。
　　他不禁深深思考，接下去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副怎样的局面。
　　“接下来的这阵子，你就先住在这里。”阿富、阿贵交待着，又补充道：“如果华亭郡主信任我们，始终没有杀了我们的意思，皇上也与她统一战线，你不要以为我们会一直留你性命。我们随时会杀了你，你留着，对我们始终是个隐患。”
　　两人讲话仍然不客气。那群杀手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看那气势好像恨不得立即杀了他，以解许久未杀人之瘾。
　　“悉听尊便。”杨启志扫视着四周，神色淡定，“在此期间，朝中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他们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决定，都务必告知与我，我会与你们分析合理的应对策略。”
　　“我警告你，只允许你帮我们出主意阻止华亭郡主的迫害，你要是敢对皇上动什么歪心思，我们随时杀了你。”
　　“不敢，不敢……那么现在，我们的交易就算愉快地开始了吗？”
　　“谁跟你愉快了，你他吗的……”两人面露不满，险些又拔出刀来。可不是吗，刚刚被这家伙威胁，留了他一条命，这被动的局面，对这两位“杀场老手”来说或多或少有些窝囊。
　　“富兄，贵兄，”杨启志笑了笑，学着那些大汉的模样称呼起他们来，“犯不着跟我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置气，从现在起咱们好歹也是一条船上的伙伴，我相信，日后一定有互相帮衬的地方。我定当不遗余力，为二位效劳。”
　　两人没好气地打量他一眼。这不要脸不要皮的家伙，第一次打交道，便给他们留下了极其糟糕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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