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 养 权 之 战

　　出了疹子，宝宝不能出去玩，每天待在家里，药苦苦的宝宝不想吃，每次喂药都哭得撕心裂肺，不是用手捂住嘴就是伸手去打勺子，许航举着勺子制不住他，张砚一就过来帮忙，他摁住宝宝的手，许航掰开宝宝的嘴，两个大人忙活得一头汗，才给宝宝灌下去药。宝宝被许航带得骄纵不已，双手一恢复自由，立刻连踢带踹地对他们实施家暴，张砚一没许航有经验，躲闪不及被击中。第二天上班脸上三道猫须似的抓痕，惹得前台小姑娘伤心欲绝了好几天。
　　周末，张砚一在亨泰看销售额，亨泰没有张宸兴夫妻坐镇，店内发展不尽如人意，他用手指按按太阳穴，办公室门被推开，张宸辉走进来，张砚一站起来叫了一声“大伯”。张宸辉说：“周末还过来上班？”
　　张砚一点点头。
　　张宸辉说：“这一段辛苦你了。”
　　张砚一说：“应该的。”
　　张宸辉看看他打趣道：“脸怎么了？是不是跟对象吵架了？”
　　张砚一说：“没，让小孩子抓的。”
　　张宸辉恍然大悟：“对了，你搬到姓许的那小子那里去了。”
　　张砚一“嗯”了一声。
　　难得张宸岚不在，张宸辉拍拍张砚一跟他解释：“这件事你姑姑办得是有点不妥，怎么也应该跟你商量一下，不过她也是怕房子和小孩都让那个姓许的小子霸占了。”
　　张砚一说：“我知道。”
　　张宸辉问他：“家里怎么样？”
　　张砚一说：“挺好的。”
　　张宸辉笑笑：“那就好，妍转也是大姑娘了，以后毕业了也到咱们亨泰来，咱们张家人丁兴旺啊。”
　　张砚一轻轻地笑了一下。
　　张宸辉说：“你现在是咱们家的顶梁柱，我觉得老这么让你跑业务也不是事儿，就把你表哥从深圳那边叫回来了，让他帮你一起跑。”
　　张砚一闻言一愣，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说：“表哥那边的生意不是一向做得不错么，怎么会愿意回来帮忙？”
　　张宸辉知道张砚一暗示当初自己儿子因为卖假翡翠被张宸兴夫妇赶出去亨泰的事情，但是他没有明着说，张宸辉也就装糊涂：“张禄那边生意还算顺利，咱们家现在不是缺人吗？他说自己有首饰的货源。放心吧，你表哥之前让朋友坑了一次，长了大记性，现在鉴定珠宝也算是个行家了！”
　　家里有个追着人跑的定时炸弹，张砚一来公司躲清静，没一会儿便觉得和张宸辉这个老狐狸说话还不如听宝宝哭闹，他和伯父说下午还有事情就起身开车回去了。到家才发现许航不在，他摸了摸兜，似乎早上换衣服的时候忘记带钥匙了，进不去家，只得给许航打电话。
　　许航那边杂乱无比：“喂？我在超市呢！啊？没带钥匙啊？哈哈哈哈，我们刚来，你要不过来找我们，要不你就门口蹲一会儿。”
　　张砚一挂了电话，坐在车里发了一会儿呆，结果招惹过来一个附近的二奶，对着张砚一漂亮的倒三角身材足足看了一分钟，不停地套话放电。这个小区很难看见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许航搬过来的时候，有人尚且还认得出这是之前那家做珠宝的转正小三的儿子，张砚一则完全没人认识，看来是被这个二奶当成谁家富婆包养的小白脸了，不停地勾引他去自己那里坐坐，张砚一被她骚扰得叫苦不迭，趁她一个不注意，一脚油门就往超市方向逃去。
　　逛超市张砚一不陌生，小时候张妍转什么游乐园都不喜欢去，一说带她去买好吃的睡着觉都能蹦起来，只是后来搬到酒店公寓去，过着衣来伸手的日子，什么都是现成的，连牙膏没了第二天都能摆上新的，因此也就很少去了。
　　他停好车，走到像迷宫一样大的超市里面找许航，周末超市倒是热闹，张砚一盲目地在里面溜达，新鲜的蔬果堆里是一群大妈阿姨正在争先恐后地挑选，并没有许航；熟食堆里冒出阵阵香味的烧鸡烤鹅摞成摞，并没有许航；零食区一个小伙子挂在装满好吃的的购物车上风驰电掣，后面一个男的边追边喊：“王小洛你给我下来！”也没有许航。
　　张砚一转得晕头转向，只得拉住一个营业员问：“请问婴幼儿用品在哪儿？”
　　营业员听声音就知道应该是个帅小伙，回头定晴一看，帅小伙脸上有三撇猫须，表情还特别严肃，喜感无比。她忍住笑，拐来拐去地说了方向，还善意地提醒：“消毒棉花我们超市也有的卖啊。”
　　张砚一七拐八拐地走到婴幼儿商品区，许航果然在那儿，他身上挂着一个带孩子出行的小背带，宝宝可以稳稳地坐在他前面，许航一手搂着宝宝，一手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正在看说明，前面放着一个堆满东西的购物车。张砚一走过去，伸手握住购物车，许航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他，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给你！再忘了就门口罚站一小时。”
　　张砚一看了看一车的东西说：“我也没事，要不一会儿一块回去吧。”
　　许航无所谓：“成。”低头又去看说明。
　　宝宝病后，大人们由于在危难关头互相帮助，于是暂时休战了，还算是能和谐相处。
　　宝宝滴溜溜睁着大眼看着张砚一，伸手指指张砚一脸上的猫胡子：“嗯嗯嗯。”
　　张砚一木着脸：“那个，有没有卖小孩的指甲刀的？”
　　许航忍着笑：“我正在挑。”
　　夫妻俩抱着孩子逛超市的不少，但是像他们这样组合的倒是新鲜，周围人不免看个好奇，张砚一看许航累得直塌腰，指指购物车上的挡板：“要不让他坐这里面？”
　　许航说：“不成，太硌。”
　　虽然他们俩搭伙过日子，但是并没有搭伙。张砚一一般都在外面吃完饭回来，许航也只准备自己和宝宝的份。转完宝宝的东西，许航转悠到卖菜的地方。
　　依然有大波人流在挑选菜，许航怕挤到宝宝，远远地站在重围外观察战况，看着差不多了对张砚一说：“要不你进去帮我拿几个土豆出来。”
　　张砚一听完吩咐就杀了进去，他个子高胳膊腿又长，鹤立鸡群，听从许航的要求拿了土豆胡萝卜还有南瓜和山药，圆的长的一大堆，张砚一忍不住说：“不要点绿叶菜么？”
　　许航说：“大夫不是说让食物多元化么，我看书上说用这些东西蒸熟之后打成糊状能益脾健胃，补充缺乏母乳喂养的营养，这些东西做糊糊正好。”
　　张砚一不由得想起他第一次去的时候坐在屁股下面的那本书，想不到许航还真的在看。
　　结账的时候，张砚一主动掏了钱包，许航嘴上客气两句，张砚一一说：“应该的。”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都是孩子的东西，既然我们共同抚养他，应该我来。”
　　一直观察他们的收银员，听到这句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
　　许航再迟疑也知道人家笑什么，最近他们收获的这种微笑是不是有点多？他尴尬地抱着宝宝先颠儿了，剩下张砚一推着购物车在后面晃悠。

　　到家已经过了午饭点，宝宝不能吃外面的东西，所以许航得自己做饭，张砚一拎着大包小包紧随其后进屋，许航考虑一下，把奶瓶递给他：“你能帮忙看会孩子么？”
　　张砚一点点头，只要不抱，宝宝就能跟他保持和平友好的关系。宝宝虽然不喜欢和他单独在一起，但是很喜欢奶瓶，看着他拿着奶瓶倒也不再张牙舞爪，张砚一手还没伸过去，他自己就伸手来抢，抱在怀里，“吱吱”地吃了起来。
　　张砚一看看这个小家伙，浑身圆滚滚，柔韧性倒是不错，一边吃奶一边扭成不可思议的姿势。胖嘟嘟的小手小脚像是一个个鼓起来的小馒头，张砚一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
　　宝宝没有哭，也没有理睬张砚一，他的注意力都在吃奶上。
　　吃着吃着，宝宝的眼睛就闭上了，张砚一看他嘴动的频率渐渐慢了，伸手试探着去拿奶瓶，宝宝潜意识抓紧又猛嘬几下，慢慢地又松开了。
　　张砚一把奶瓶拿起来放到桌子上，宝宝像是一个支棱着爪子的螃蟹一样，展开四肢进入了梦乡。张砚一怕把他抱上楼他会醒，就坐在旁边呆呆地守着。
　　许航从厨房端出两盘豆角焖面，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许航说：“吃饭。”
　　口气倒是很随意，说完了也没有看张砚一，而是转身去厨房拿筷子。
　　张砚一愣了一下，很快就站起身去洗手了。
　　这还是他们俩第一次一起吃饭，许航做饭还算不错，味道可圈可点，张砚一往嘴里送了一口面，劲道弹牙。
　　许航吃着吃着突然说：“这几天我想过了，那个……既然咱们都是为了孩子好呢，就互相稍微顾及对方一点吧，嗯，你要是回家吃饭呢，提前说一声，我就一起做，家务保洁做不了的咱们平均分担……咱们理论上不过问彼此的私生活，但是你不能往家里带乱七八糟的人。”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正经人也不能带回来过夜……”
　　和平的日子大家都很向往，难得敌军主动讲和，张砚一点点头：“好。”
　　午饭后，许航把宝宝抱到楼上，开始收拾上午的战利品，张砚一回屋子里看了一会儿新闻，觉得食物消化得差不多了，到健身室去拉伸肌肉。
　　张砚一喜欢运动，最开始是为了祛除内心的焦虑，用身体巨大的疲惫来缓解压力和纠结，后来慢慢倒是养成了习惯。他身形修长，肌肉并不夸张，但是身体里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所以当生活有不如意，压力大心情低落的时候，运动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它能分解压力，转移注意力，还能磨练意志锻炼品行，最后还能留下一个健康漂亮的身体。
　　许久都没有吃过家里的饭菜，不像外面那样为了注重刺激味蕾而胡乱添加佐料。吃完胃里很舒服，张砚一去冲了个澡，大约是因为吃人嘴短，张砚一突然觉得许航还算是个挺不错的人，如果没有父母的事情在，说不定他能和许航成为朋友。
　　他仰面倒在床上，许航这里倒是惬意，屋子里总是一股让人不由自主放松的慵懒感，往后还不知道要跟许航相处多久，张砚一迷迷糊糊地想，说好抚养权是两个人的，但是实际上宝宝基本全都靠许航照顾，他似乎真的没有丝毫所图，既然大家住在一起，许航又独立承担照顾孩子的义务，张砚一觉得自己应该多分担一些别的事情。
　　一觉睡醒，张砚一爬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半了，他走下楼，路过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许航。
　　外面刚刚下过雨，屋里带着些许凉意，张砚一看着许航睡得缩手缩脚，脑袋一热，顺手拿过个搭在沙发背上的单子给他盖上。下午的大量运动，让张砚一有点饿，他到厨房看了看，里面堆满了各种婴儿食品。打开冰箱，塞满了今天的购物成果，尤其是块茎类蔬菜简直能连续吃一个礼拜，张砚一挑了几个土豆和胡萝卜，又从冷冻柜里面翻出块五花肉，熟练地解冻五花肉，蔬菜削皮切块。
　　雨后最是好时节，天蓝得简直不像这个城市，窗户开着吹来的阵阵凉风舒服得像是贴近皮肤的绮罗，这样惬意的下午，无论对在厨房煮饭的张砚一还是在客厅小憩的许航都是难得的悠闲时光。
　　首先醒的是宝宝，他醒了后自己玩了一会儿，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前来喂食，于是气沉丹田，丝毫不带委屈地“哇”地叫唤了一声。
　　许航条件反射，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外面已经斜阳落山，空气十分清爽，许航伸了个懒腰，从他身上滑落一块带着特殊味道的布，许航弯身捡起来，心想大约是自己睡迷糊了，竟然盖上了宝宝的尿垫取暖。
　　宝宝接连不断地在楼上嗷唧，许航起身一边走一边说：“好了好了，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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