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日记[阴阳师同人]

作者:温雪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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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未离(鬼使黑白)


      身体被紧紧禁锢,被迫摆成屈辱的姿势。白翎死死咬住嘴唇,才能压抑住快要脱口而出的闷哼。

      身为一个男子,却要时常做这样的事,而这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义父……

      那时常来酒馆晃悠的黑羽曾经说他风光霁月,哈,这就是他所说的风光霁月,与父亲一道做这龌龊事!

      黑羽,黑羽……也不知道他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嫌他脏。

      “啊!”

      “白翎在想什么?怎么如此不专心?”那人的气息还一丝不乱。

      “义、义父……白翎……不、不能想……啊!”强迫自己收敛心神,一句话却断断续续。

      那人轻笑,“小东西,都这么久了,还不习惯?”

      “白翎……自然不能……与义父相比……”

      “哈哈,就你嘴甜!”那人握住白翎的细腰,轻而易举地就将他翻了个个儿。

      再不敢胡思乱想,白翎便把注意集中到自己正在被入侵被蹂 躏的地方,然后悲哀地发现,这身子竟是如此容易便沉溺在要将人溺毙的欲 海之中,不能自拔,即便在心底他是万分厌恶这样的事。

      身后那人是如此有力,若是不看他那已饱经风霜的面庞,白翎都要以为身后是个年轻气盛的青壮男子,就像……黑羽那样。

      黑羽,黑羽……

      模样英俊,身材修长,肤色微微偏古铜,想来走在街上许多女子见了都会脸红。他那包裹在一身黑衣之下的身躯,大约也是肌理分明而充满力量的吧?白翎不知为何,在脑中浮现出一具青年男子的躯体,连细节之处都是如此鲜明,就仿佛曾经真的看到过一样。

      黑羽若是知道自己被这般肖想,会不会觉得……恶心?

      “啊!”也不知是不是这样的肖想带来莫大的刺激,白翎只觉眼前如同烟花炸开,一下子瘫在了被褥之中,有气无力地喘着气,雪瀑一般的银发凌乱地黏了一身。

      “小东西,真是可爱。”那人餍足后的声音懒洋洋的,一双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雪发,“不过我们可爱的小白翎心狠起来……那也是杀人不眨眼呢!”

      本是昏昏欲睡的,但猛一听这话,白翎便惊醒了,却迟疑着不知道该接什么。

      好在那人也并没有要白翎说什么的意思,只是问:“上次给的名单,都办妥了?”

      “都办妥了,一个也没有走脱。”白翎垂了眼睑。

      “义父就知道,白翎不会让我失望。”边上那人笑着拍了拍白翎的脸,“你累坏了,先歇会儿,起来之后去我书房,那里放着新名单。”

      “是。”白翎低声道。
      许是身上黏糊糊的真的难受,白翎一点睡意也没有,躺在榻上望着屋顶出神。

      人前他是高洁文雅、琴艺超群的酒馆主人,可人后,他到底算什么呢?是满手血腥污秽的刽子手?还是见不得人的禁 脔?

      不可抑制地,白翎又想起了黑羽。

      他说过自己是在刑部供职,最近京中各位大员被暗杀的案子他也在调查。如果被他知道真相……怕是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吧?

      白翎疲惫地闭了眼,自己也没觉察到有一滴冰凉的泪从眼角骤然滑落。
      *
      “今日的目标是式部少丞,小人会在晚上动身,从柴房突破。少丞府一共有六十八人……”

      “六十七人,少丞的独子才六岁。”最近听手下给自己汇报行动计划的时候,白翎总是提不起精神来,甚至感到十万分的厌倦。如果可以,他倒宁愿做个穷困潦倒的孤儿,没有位高权重的义父,也就不需要成日都算计着人命了。不过在听到这里的时候,白翎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那灰衣汉子面上波澜不惊,“式部少丞家可是个儿子。藤原大人说了,斩草除根……”

      白翎还想争辩几句,忽然瞥见正穿行在院中红枫林中的熟悉身影,却是黑羽又来了,才冷着脸道:“多吉先生是义父手下的老人了,我说什么都不必在意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这意思都罢了,让义父满意就可以了。”白翎只想冷笑,“好了,没事多吉先生先回去吧。只是最近刑部查得紧,小心些,别叫他们看出端倪。”

      灰衣人答应一声便去了。

      他的身形在视野中消失的时候,白翎的耳边正好响起黑羽的声音,“白翎君,在下这么几天没过来,有没有想啊?”

      自从那日平白想起黑羽之后,白翎便知道,自己是对黑羽动心了,尽管他并不愿意承认。

      平安京中的贵族之间什么怪事没有?不过是好男风而已,白翎自己也经历过不少次男子之间的欢 好且还居于人下,所以他对自己喜欢上男子的事并不感到惊讶。只是那人是黑羽……他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说话恣意放肆、喜怒皆形于色却嫉恶如仇、心怀公道的刑部武士,而自己却是在外人看来风光霁月儒雅平和、严谨持身但满手血腥、身不由己的禁 脔……

      只是这些事他想得明白,心思却由不得自己。

      黑羽问几日没来想他了吗?想,当然是想。恨不能时时刻刻都让黑羽待在自己身边。

      不过话说出口的时候,却又变了,“黑羽君数日不来,耳根子倒又清净了许多。”

      黑羽也不恼,“只是在下现在已经来了,白翎君想撵也不走了。”

      “酿‘晚霜’的最好时候已经过了,照黑羽君这个喝法,只怕明年就没有酒可卖了。”白翎叹了口气。

      “白翎君别生气嘛。喝了这么多酒,总不能一点报酬都没有吧。白翎君,你看看这幅画如何?”黑羽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取出一幅画,展开在白翎面前。

      这幅画的纸微微有些泛黄,一看便是旧物。画上是一片红得快要烧起来的枫林,影影绰绰之间露出几处轩馆。这笔法虽然还有些稚嫩,却隐隐有大家风范,若是假以时日,也未尝不能成为一代名家。白翎看着这幅画,莫名觉得熟悉,画上的景很熟悉,笔法也很熟悉。

      “为何没有题跋?”

      “还没来得及。”黑羽轻声说着,旋即又笑,“白翎君你看,这话中的景色,像不像你这酒馆?”

      白翎细细一看,还真有些像。

      当年义父让他随意弄个身份隐于市井做暗中杀人的勾当时,他就开口要了酒馆,装潢的时候更是按着他的意思来布置的,一丝一毫都没有违背。酒馆落成之后,白翎觉得十分满意,因为他偶在梦中见到了一座种满红枫的庭院,便想要亲手布置一模一样的。只是没想到,酒馆都开张三年了,竟然还会看到一张几乎与梦境一样的图画。

      “这画出自……”应当不是哪位名家之手。

      “这是我弟弟月白画的。”黑羽深深看他一眼,“家里一向不喜欢我和月白,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被送到离家很远的寺庙去学习,很久才回一次家。寺庙的后山有一棵老枫树,每到暮秋的时候就好像整棵树都被火点燃了一样,月白很喜欢。那时候我跟月白说,等我日后有出息了能当大官了,一定带他到祇园去看枫叶,因为听说整个平安京最好的枫叶都在祇园。月白很是期待,还特意作了画,说是要等将来验一验祇园的红枫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样美。只是后来……月白不在了,我也只是混成了如今的模样……”

      “够了!”这大约是白翎在人前最失礼的一次,竟呵斥着打断了人家的话。

      只是胸口翻涌着的那一股气实在是平不下去。月白,月白,又是月白!自从上次带着父母来了一趟,黑羽跟他说话便三句话不离月白。是,到底是亲兄弟,又不得家里的重视甚至说是从小就遭到了虐待,兄弟俩自幼相依为命,其间的感情自然是别人比不了的,而弟弟意外离世也的确值得同情,可为什么要跟他说?

      他承认黑羽口中的月白与自己在想法甚至容貌上都有很大的相似,只是他是白翎,不是月白,可不可以不要在他面前不依不饶地重复他们的过去?

      或许换做其他人,白翎忍一忍便过去了,毕竟是可怜人,让他得个心里慰藉罢了。

      但黑羽不行!

      他喜欢黑羽,当然不能容忍黑羽是因为黑羽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其他人的替身才与他亲近。张口闭口都是月白,说得这样肆无忌惮,难道黑羽是故意仗着自己喜欢他所以才总是提起,提醒他只是个替身的事实?

      白翎把手中未完成的画塞了回去,“黑羽君,在下今日还有些事要处理,恕不能奉陪了。”

      黑羽虽一向大大咧咧的,但并不傻,白翎的脸色他还是看得懂的,“白翎君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突然生气?”

      “没有!”白翎暗骂自己,竟在黑羽面前露了怯。

      “黑羽嘴笨,又是粗心直肠子,一向都欠考虑,若是有什么时候不经意得罪了白翎君,还望见谅。”黑羽有些焦急,担忧之色并不作伪。

      白翎又一瞬心软,旋即又绷起脸,“黑羽君言重了。”

      “白翎君……死尚且还要人死个明白呢,求您开恩,就说了吧。”黑羽急得抓住了他的手。

      如同被烫了一般甩开黑羽的手,白翎的气性也上来了,“既然黑羽君一定要知道,那在下就实说了。只怕黑羽君如此喜欢到敝馆来,不是因为在下的酒,也不是黑羽君所说的一见如故、脾性相投,而是因为……您的弟弟月白吧?”

      “是……”黑羽却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不意他这样坦荡,白翎更是生气,“既然黑羽君在意的是您弟弟,那便去他坟冢上或是故居好生怀念,何必拉上在下?在下是藤原白翎,不是水野月白,黑羽君不要弄错了,也不要浪费时间做什么睹物思人、寻找替代的事,不值,在下也不愿意好生配合。”

      一股脑地说完话,许久没听到黑羽回应,白翎连忙转过头去看,只见黑羽怔怔地立在那里,浑身都在颤抖。白翎几时见过黑羽这个样子,一下子都吓到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既然白翎君不愿意……那在下……此后不来打扰便是。”黑羽抬眼望天,声音也有些颤抖。
      白翎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他方才说出来的话……不就是逼着黑羽做出选择吗?黑羽已经选好了,他到底选的是血脉相连的月白。

      看着黑羽小心翼翼卷好那幅未完成的画,头也不回地离去,白翎只能逼着自己神色木然,不去阻拦他。

      走了便走了吧,最好再也别回来了。这黑羽,乱他心智,害他竟然想了许多不该想的事,好在及时止住了。本来就不是同样的人,何必多生牵连呢?

      日后,还是好生替义父做事是正经。
      *
      黑羽走后连着五六日都没来了。

      白翎以为自己既然已经轰他走了,就做好再也不见的准备,谁知道他真的不来,白翎却有些沉不住气,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的,多吉向他汇报手上事情的进展也一个字听不进去,最后只是挥手道:“按先生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只是有一晚,多吉回来的时候脸色却有些惊惶,“大人,这次恐怕要遭。属下方才在动手的时候撞上了刑部的人,属下受了伤,仓促逃回来,也不知留下线索没有。”

      “刑部的人?谁?”白翎忽地来了精神。

      多吉意味颇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刑部少辅带着一群武士。没有水野黑羽。”

      白翎暗暗松了口气,“罢了,多吉先生快去休息吧。咱们先按兵不动,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只是……单子上的另两个人,还是要先缓一缓。”

      “是。”

      黑羽依旧没来,倒是有另外的刑部官吏乔装上门,暗暗打探酒馆的底细。白翎从前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七句假三句真地搪塞回去。再后来刑部少辅亲自上门来问话,白翎也依旧没有服软,三两句就把他打发回去。末了很想问问黑羽去哪儿了,到最后到底是忍住了。

      只是刑部难免不对晚霜酒馆多了几分留意,在附近明哨暗哨派了几班,白翎他们有时出入都有些不便,不得已,便想到去左大臣府求助。

      走到书房外,便有仆役向他问好,“少主回来了?您请稍等,水野夫人正在书房与大人议事。”

      “水野夫人?哪个水野夫人?”白翎一愣。

      “哦,就是修理职某个小官的夫人。要不是这位夫人实在美若天仙,又能歌善舞,大人哪瞧得上她啊?”那仆役轻笑一声。

      白翎看不得他那猥琐的模样,眉头微微一皱,“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听描述,白翎不自觉地便想到了黑羽的母亲。黑羽曾经说过,他的父亲供职于修理职,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官。而他又是见过黑羽母亲的,虽然迟暮却依旧是个美人。

      只是义父如何会与他们有牵连?黑羽知道吗?

      一面想着,白翎一面轻手轻脚地绕到屋后,悄悄捅破窗户纸往里看。

      那个躺在义父膝上喂他喝酒的千娇百媚的美人……可不就是黑羽的母亲水野葵姬吗?
      *
      “大人,那个水野黑羽又来了,要不要把他轰出去?”下午,白翎正在院中愁眉不展地出神,酒僮忽然兴冲冲地跑过来。

      白翎有些纠结,自那日在左大臣府听见义父与葵姬的对话后,他忽然害怕再见到黑羽,可又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思忖片刻,还是抬手阻止道:“有客人来,为什么拒之门外?”

      “客人?他算哪门子客人?从不给钱。”酒僮嘟囔着。

      “咱们又不缺他那点钱。”白翎扫了他一眼,“请进来吧。”

      “请什么?在下来这儿都已经这么熟了,还需要请吗?”人还没到,爽朗的笑声先至,一下子让白翎这几日来心底的阴郁一扫而空。

      “白翎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黑羽依旧笑嘻嘻的,没有正形的模样。

      白翎垂眸,轻声道:“还以为上次在下开罪了黑羽君,您再也不想来了呢。”

      “哪里的话,怎么敢生白翎君的气?”黑羽伸手揽过白翎的肩,白翎瞬间浑身僵硬。偏偏黑羽没
      发现他的异样,只是笑道:“生谁的气也不会生白翎君的气啊。”

      “既不是生气,怎么许久不来了?”白翎小心翼翼地问。

      黑羽愣了下,旋即大笑起来,“白翎君放心,我水野黑羽是这么小气的人吗?不过是少辅大人给了案子,把在下支出去查案去了。”

      “什么案子?”

      “三年前不是四公主府忽然倒塌并连累四公主身故吗?当时在左大臣藤原大人的主持下,查出是因为木工寮的图纸绘制有误才导致殿顶不稳故而倒塌。只是这三年里驸马又暗中查访,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木工寮的图纸并没有错漏,是修理职采买的木料有问题。”黑羽并无防备,原原本本地就说出来了。

      白翎闻言浑身颤抖,脸上的血色也忽地消失,惨白得仿佛白纸。

      黑羽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忙扶住他,问道:“白翎君,你怎么了?”

      “没……没事……”白翎苦笑。

      “你先坐着休息一下吧。”黑羽将白翎扶到枫树下坐好,又瞥见了他放在一旁的和筝,便道:“白翎君,你先休息一会,在下给你吹一支曲子吧。”

      “好。”

      黑羽取出尺八,用袖子轻轻擦拭了下,深吸一口气,然后凑到唇边,悠悠吹奏起来。

      这调子悠扬哀婉,十分熟悉,白翎不由得心头剧震,“黑羽君,这是……”

      “就是上次与您合奏的那一首,月白谱的曲,名叫《几度红枫》。”黑羽放下尺八,从怀里取出几张泛黄的纸,“这是月白的手稿,他可宝贝了。他出事的那天,本该与我一道回寺庙去继续听学。可是走到半途,月白告诉我说他的手稿落在书房了,他一定要回去取。我本想与他同去,却被他劝住了。我回了寺庙,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就向大和尚告假回家看看。谁知……谁知我问了大进府上所有人,都说没见月白回去。我从小就恨我父亲,因为他生下我来却从没把我当做儿子看待,一向不管不问,动辄拳脚相加。可那次我为了月白,在他卧房门口跪了三天,他终于答应派人出去找。最后我见到的,却是一具说是在一伙强贼老窝边发现的、穿着月白衣服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我们水野氏乃是桓武平氏的旁系分支,若想当官虽然不会身居高位,却也不至于做得连品级都没有。可你知道我为什么甘愿在刑部当一名小小武士吗?因为刑部武士准们负责调查紧要案件,若是真再遇到月白那样的事,能救一个也便是一个了……”

      上次听他提起月白,白翎就觉得心头一股无名火在乱窜,然这次再听到,却只觉得满心的酸涩与悲哀。沉默许久,方哑声道:“黑羽君,若真的有那样的机遇……只怕你会觉得,有时候救了,反倒不如不救。”

      “白翎君……此话何意?”黑羽打量他许久,“莫不是白翎君觉得,若能等到有身份尊贵的人出手相助,便再也不需要黑羽这个没用的哥哥了?”

      “黑羽君说的哪里话。只是怕黑羽君救回来之后,却发现这已经不是从前的弟弟了。”

      “月白与我一样,从小就不受父母的重视与喜爱,把我们远远丢到佛寺之后,银钱与衣物都寄来得少。寺里的和尚哪里又是真心要修成大道的?多半还是与俗人一样,有钱的就是大爷。我与月白缺衣少食,寺里的和尚也看我们不顺眼,给我们安排的住宿比柴房差不多,屋顶晴可见光阴可漏雨,四壁漏风。冬天冷得不行的时候,我们俩就裹着一张薄被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相依为命,也不过如此了吧?”黑羽看了他一眼,“月白永远是我弟弟,需要我保护照顾的弟弟,如果他现在还活着,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都是我的弟弟。”

      白翎被他的话砸得一怔,喃喃道:“可若是你弟弟并不记得你们的过去了……”

      “我会一遍一遍讲给他听,即使他厌烦我了我也会讲,直到他记起来为止。”

      “如果他站到了你的对面,你们必须为敌……”

      “我会用我的命去保护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我也绝不会伤害他。若不能保护他毫发无伤地道我这边来,那我便随他去,刀山火海,绝不退缩。”

      “那如果……他落入污秽深潭,从身到心都已经肮脏不堪……”

      久久听不到黑羽答话,白翎心中暗叹一声——看说得这样好,可心里,到底还是介意的。可他去看黑羽时,却陡然一惊。

      黑羽的眼眶红了,眸中似有晶莹的液体在滚动。黑羽深深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若能以身相替,我必定救他脱离苦海。若是不能使他重返光明,我也随他去了,如从前一般将他护在自己怀里,外间的污秽侵来一分,我便挡一分,侵来十分便挡十分,直到挡净了为止。如若真的避之不尽,也要先将我彻彻底底腐蚀了才行。但凡我还剩一息,或是只剩断肢残躯,哪怕只余一丝头发,我也绝不教月白受到伤害。”

      也便是几句话,却在白翎心上有千斤重,他实在接受不来。

      以身相替?以他如今的境况,黑羽如何以身相替?何况他是刑部武士,嫉恶如仇,查的就是他这个案子,而他却是满手血腥的罪人,难道要用“月白”这个身份逼着黑羽放弃心中的正义?随他去,万万不能随他去,如果可以,当跟着黑羽去了才好。

      “黑羽君对弟弟倒真是情真意切,倘若月白君能听到,也能瞑目了。”白翎淡淡地说着,“时间也不早了,过会儿会有贵客到,白翎不得不亲自去作陪,怠慢黑羽君了,还望见谅。”

      也不待去看黑羽是怎样的神色,便急急转身回避,耳边却是一声暴喝:“你站住!”

      白翎逼着自己脚下不停地往前走,后背却忽然落进一个怀抱,又硬又宽,却带着莫名的熟悉与温暖。灼热的气息在耳边逼近,接着耳垂一痛,竟是被黑羽咬了一口。

      “黑羽君!你……”黑羽一向张狂些,却怎么会做出咬人的举动来!

      大约咬够了,黑羽松开牙关,轻轻含着白翎的耳垂吮吸着,似安抚一般。良久,黑羽才道:“月白,我早就认出你了,为什么不愿意认我?”声音中的悲伤,浓得化不开。

      “黑羽君说什么?在下不懂……”白翎有些慌了。

      “我的弟弟,我怎么会认错?”黑羽的手臂越收越紧,几乎让白翎喘不过气,“就算可以长得一样、想得一样,可我看过你的字,与月白的仍旧一模一样。不信你去找找你的手迹,和这手稿比对一下。这么多巧合加在一处,除了你就是月白,我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可……黑羽君说过,月白喜欢吃艾草大福,在下却喜欢樱饼;月白的头发……也不是在下这样的纯白啊。”

      “月白最喜欢甜食,当然喜欢樱饼。艾草大福并不是他喜欢,而是因为在寺庙,我只能找到艾草做东西给他吃,他吃习惯了而已。”黑羽柔声道,“我从没告诉你月白是黑发,你若不是月白,怎么会知道……”

      “可一般人……”

      黑羽将手探进他的衣领,在他惊叫出声之前便摸索到了那根细绳,将他颈间的玉坠拉了出来,摊在掌心与他看,“这玉坠子是我自己亲手所雕,送给月白做了十六岁的生辰礼物,现在却在你这里,你说……别告诉我这是你偶然的来的。收养你的人非富即贵,怎么会稀罕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东西?”

      白翎终于无话可说,却紧紧咬住下唇,不肯承认。

      黑羽,我亲爱的哥哥,倘若不相认,他日我东窗事发,心甘情愿就缚便是,绝不让你又半点为难。可你一定要说破,将来又怎能心无旁骛地拿我归案呢?

      这事,究竟要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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