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雅坊间纪事

　　后在厨房让阿雪帮我煮了点粥，喝好后回到房中，果然已空无一人。

　　我当是慧娘将事情摆平，深知自己这样做不是个好坊主。可碍于神智疲怠，很快便洗洗睡下。翌日清早，故自净过手面，简单吃了几口隔夜的糕点后，独自蒙上面纱出门。

　　一路几近小跑着到了吉祥布庄，却发现薛老板还没开门。无法，我只得坐在门槛处，等着薛老板。小冷风钻入我的衣衫，纵是冻得我浑身哆嗦，仍压抑不住我对这事的渴盼。

　　好在不过多时，薛老板便来了。远远望见我蹲在地上，忙上前将我扶起：“秦坊主？这么早？你来做何？”

　　我欲言又止，想自己不好说是为了花锦城的事，便道：“我来布庄，当然是买布了！”

　　薛老板为我开了门，更是摸不着头脑：“买布？也不必要这么早吧？”

　　我扯谎道：“哦！就是阿雪啊，她跟我说，薛老板你进了一批很好看的货，很多人争着抢着买，我想要赶快看一看，不要错过好货啊！”

　　薛老板更加迷糊，米尺握在手中，与我愣愣望着：“最近我没有进货啊？阿雪从哪里听来的？”

　　我忙道：“哦！那我想是被阿雪骗了！这丫头最近特别喜欢玩弄人。”

　　薛老板笑笑：“这样啊，那秦坊主歇会儿再回去吧，这外面太冷了，坊主可别着凉了。”

　　我点头应道：“我也是这样想的，顺便看看薛老板这里的布色，说不定我上次漏掉了些。”

　　薛老板听此，忙将靠近我的几匹布亮出来：“那秦坊主可以看看这些，颜色很亮，适合名雅坊的姑娘们用。”

　　我点头，假装看着布色，与薛老板无意问道：“咦？不知今天有人来帮薛老板照看布坊么？”

　　薛老板道：“今天哦！该是没有的，我上次和我那个伙计说了，这几天生意很少，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应付。”

　　我“哦”了一声，深怕薛老板瞧出我的心思，尽力拐着弯与对方问道：“这样哦！不过看薛老板你的年纪，该是已有婚配了，这样每天待在布坊里，家人不会抱怨么？”

　　薛老板脸色泛红，坦白道：“坊主说笑了，在下没本事，就这样一个布庄，双亲走的早，至今未有心思想婚配一事。”

　　我略微吃惊：“薛老板还没有婚配？那么自己一个人管布庄也倒省心，不过看薛老板的年纪，还是该趁早找一个了……”我自想着，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聊聊家常再说，可千万别暴露了目的。

　　薛老板听此，竟摇手道：“在下之前听阿雪说过，秦坊主也是一个人，在下看得出坊主容色过人，只是在下，还没这个心思。”

　　我木了一木，忙与其笑道：“薛老板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老天啊！这该死的阿雪怎么那么多嘴。好在薛老板没有这个意思，不然的话，我真是送上门了：“只是觉得，正常的男人都该在这个年纪婚配了，我呢！早就嫁过人了，之后也不准备再嫁的…而话说回来，薛老板你的那个伙计，是不是叫花锦城？”

　　薛老板点了点头：“是啊，坊主你和他相熟么？”

　　我摇手道：“自然不熟，只是我听我坊子里的姑娘说啊！我们坊中有个姑娘和他相熟，不妨和薛老板直说，我这些时日，听了很多的流言，你的这位伙计也是个不小的年纪了，若真是对我坊中姑娘有意，也是没挑的，只是你的这位伙计，他家中可有婚配啊？”

　　薛老板想了想，道：“花锦城哦！其实就是个小混混，不过他眼光很好，眼界也很高。今年多少岁我也记得不清，不过是不小了。但名雅坊的姑娘，他估计是高攀不起的。”

　　我点了点头，复与薛老板问道：“那么说，薛老板你还挺了解他的。不知道…他家境如何啊？说不定他看起来是个小混混，但家里很有钱呢？”

　　薛老板摆手，与我笑道：“那是坊主多想了，花锦城他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且他也没什么钱，经常到处打工，也是得了多少钱便花出去多少，没什么正业，才会到了现在，还是光棍一个。不过他人长得好看，也算是个俊俏少年，想必名雅坊有姑娘看上他，不奇怪！”

　　我探了探头，与薛老板细细问道：“薛老板你可清楚，花锦城他家里，就一个人？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薛老板紧了紧眉：“没有啊？从来也没听他提过，怎么坊主会问这些？”

　　我忙解释：“没有啊！只是我也想着为我坊中姑娘着想，想问问那花锦城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薛老板道：“哦！那坊主你没什么需要想的，花锦城这孩子什么都没有，但做事很认真，想必有了夫人，人会稳重些，但肯定还是没什么钱。只是看，坊主你的那位姑娘，肯不肯和花锦城吃苦，坊主你又肯不肯让花锦城平白带走那姑娘了。”

　　我“嗯”了一声，暗想薛老板也不知道花锦城有两个的事，那么真是我看错了？还是我做了个噩梦？对哦！如果是我做的梦，就说的通了，不然的话，那家伙看见我晕了，也不会理都不理我，任由我躺在地上冻死啊！

　　及至此，我刚要收心，薛老板却与我指向门口：“哎！锦城来了？坊主有什么事可直接问他啊！”

　　我忙回过头，但见对方一见到我，半只踏进来的脚忽而缩了回去。我即刻起身，他却转身跑走，我急急跟上去，好在这一次追的及时，刚进了巷口便捉住对方。

　　可他终究是个男的，来回扑腾着要将我甩开。我自死死拉着他腰带，打定了主意不肯撒手，结果不小心跌在地上，脸上面纱跟着掉落。

　　他可能见我跌了，也不敢再甩我，回身将我扶起，关切问着：“你怎么样啊？”

　　我却又攥紧他的手，质问道：“你做什么躲开我？”

　　他道：“你上次不是说不想看见我么！那我当然躲开你了！”

　　我一时顾不得宗法礼教，攥着他无名手指，发狠不肯松开：“你才不是因为这个躲开我！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是不是！”

　　他倒显得足够淡然，索性站在原地，与我清楚问道：“你发现了我的秘密？你倒是说说，什么秘密啊？”

　　我一看他这副模样，便知他是坏脾气的那一个：“有两个你！不对！你们是双生子，我那天清楚看见你们两个同时出现了！”

　　他摇摇头，道：“你看错了！”

　　“我才没有看错！”我怒声嚷道，慌乱之际，复往对方身边挤了挤：“还有你们两个太过分了！明明我是被你们吓晕了，天那么凉，你们都不知道将我扶回屋中么？”

　　他与我甩了甩衣袖，仍坚持道：“你晕了？那你是做梦吧！我花锦城，全天下就只有一个，你恐怕是生了病，才会看见重影！”

　　“你还跟我狡辩？”一见花锦城，我便记得清楚，自己一定是看到了两个花锦城才会吓晕，不然的话，我才不会晕：“我就是看到了两个你，一模一样的，穿的一模一样，长得一模一样！你们是双胞胎，一直以来都是两个，对不对？”

　　他仍是道：“你看错了！”

　　“我没看错！你为什么不跟我承认！我刚刚都问过薛老板了！他什么都告诉我了！我又不会去官府揭发你，你做什么不告诉我？”我试想诈一诈他，指不定他便会露怯。

　　然他听我这般说，反参透什么似的，与我眯了眯眼：“你去问薛老板？那薛老板跟你说了什么？我平白无故地一个人，他还能说成我是两个人么？”

　　“我……”我语顿，见他反手将我拉住，步步逼仄而来：“不信的话，你去问问全洛阳城认识我的人，看我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你明明是自己眼花？你不是也说自己晕了么？那就是你自己生了病，做了梦！现在拿一个无稽荒诞的梦来质问我！你有病啊？”

　　我吓得结巴：“我…我也…我也只是问你一下！你干嘛那么凶啊？”

　　这时，他将我轻易甩开，上下扫了眼我，反而一副安慰语调：“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说的话很不可理喻，那你要是真的将梦当成真实，恐怕是生了什么大病，不如去看看病吧！”

　　我着实没理由认为，自己晕倒前看到的一幕不是自己所想，可那想法却真实到历历在目，正踌躇间，额头竟被对方摸了一下：“那我先走了！”

　　话毕，对方回身，一溜烟往巷口尽头跑去。我再追不上他，也只好往名雅坊回。

　　街道上，已是炊烟袅袅人烟熙攘，我从袖间寻了寻，好歹找到一块丝巾，覆于面上后，方往人群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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