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名之下

　　萧晨得了张瑜指示，马上发信息给江小雨约她出来玩。K歌，去酒吧均被拒绝。拒绝的理由是她要温书，补上因为拍戏和宣传出差落下的功课。萧晨心想这年月还有这么醉心读书的学生吗？还是看不上自己约不出来？

　　但他曾经是个百折不挠，锲而不舍的销售经理，再加上长相在那放着，不少富太太都暗示过想和他发生点什么。江小雨这么难约，已经不是在张瑜面前丢面子的问题，是严重打击自信的问题。

　　萧晨于是再发信息，说带她去“电影博物馆”玩，保证有利于她更具象地理解电影史。江小雨半天没回音，萧晨又说，“陆老板交待的。”

　　江小雨从心里抗拒萧晨，把和萧晨的对话截图发到群里，问，“我该怎么办？”

　　三个姑娘都没见过萧晨，纷纷问，“帅不帅？”

　　江小雨回答，“没有陆淮帅。”

　　三人都心道，在你眼里没人比陆淮帅了。

　　但这个答法说明，此人起码不丑，能和陆淮一比。

　　好奇心一起，秦泛提议，既然去和专业相关的地方，那就一起去吧。白如水也正在想象照片爆出来后会是个什么局面，出去玩玩比光等着紧张强，于是也同意。

　　有人作陪，江小雨答应了。

　　半小时后，萧晨开着车在电影学院门口碰上了708的四个姑娘。

　　先是一怔，然后就招呼她们都上车。秦泛坐上副驾回头朝江小雨打嘴型，“这还不帅？”

　　萧晨回头看了眼江小雨，“你不给我介绍下？”

　　“她们都是我同学。”江小雨说，“一个宿舍的，听说我去博物馆就想着一起去看看。”

　　萧晨有意让她多说两句，“嗯嗯”两声等着，然而江小雨惜字如金地不说了。

　　萧晨心想，张瑜这任务真够艰巨的。

　　“你是陆淮的艺人？”秦泛盯着萧晨的侧脸看。

　　这姑娘倒是相当不客气，连称呼都不带。萧晨偏了点头看她，把一身名牌logo收入了眼底，然后笑说，“大小姐有何指示？”

　　一句话的功夫，秦泛已经给他拍了张照，把他的那个笑留在了自己手机里。

　　萧晨边开车边慢悠悠地说，“你拍可以，不要商用。公司和我有合约的。”

　　秦泛说，“你看可以。不要瞎猜。本小姐钱是自己赚的。”

　　后面三个姑娘完全不知道刚刚那一分钟发生了什么剑拔弩张的事，面面相觑。

　　萧晨腾出一只手来朝秦泛比了个拇指，“失敬。”

　　秦泛已经把萧晨的照片给发出去了，在自己几十万粉丝的微博上写，“今天遇到一个大帅哥，据说是陆淮看上的人噢！大家点评一下能得几分。#陆淮##帅哥#”

　　她还不忘带了个陆淮的超级话题引关注，然后就开始专心回评论。

　　萧晨打了个转向，头一侧，瞥见了秦泛发出去的照片，顿时火了，“你这小孩怎么回事？”

　　“我没商用啊。发帅哥照片是我私人兴趣，不违法吧。”秦泛笑道，“你偷看我手机，不厚道。”

　　萧晨朝着匝道开出几百米，然后直接把车靠边停了，冷冷看着秦泛，“删了。”

　　秦泛牢牢抓住手机，“晚了。已经几百条评论了，绝对不删。”

　　后面三个姑娘感觉气氛十分不对，白如水知道秦泛是个为了涨粉不顾后果的性子，帮着劝，“删了吧。人家是艺人，不是普通人。你那什么帅哥打分话题不是贴路人帅哥照嘛。”

　　萧晨一听居然还贴上微博给人打分，更火了，“你别逼我动手啊！”

　　秦泛挑衅地看着他，“我有同步的。你这照片我回去电脑上一样有。现在删了回去再发。”

　　萧晨手心一阵痒，第一次十分想打女人。然而他不是冲动的人，已经发现秦泛是个不吃硬的货了，压下怒气笑了笑，“你觉得我帅，我很荣幸。但是，我现在不便曝光，这是我和陆淮达成过共识的。他下半年会力捧我，到时候如果我红了，我保证捧你的场。你让我转你微博也行，和你互动也行，甚至号召粉丝去关注你都行。怎么样？”

　　秦泛在思考。萧晨压着火等着。

　　“你要说话不算数呢？”秦泛看了看手机，“反响好热烈，我很久没有这么快就有这么高转发了。”

　　萧晨见她那得意样，谈判的心也没了，马上抢过她手机一看，带了陆淮话题的这条微博浏览量已经过千了。秦泛伸手要夺回来，萧晨打开车门下车，迅速把那条微博删了。

　　秦泛跟着下车，“你！你抢女人东西，还是男人吗！”

　　萧晨快被这倒打一耙气吐血，一把拽过她，把她手机的摄像头反过来，亲上了。

　　秦泛和另外三人均没反应过来。

　　“我操。”秦泛骂了句。

　　“你担心我说话不算数嘛。不算数你到时把这张发出去。”萧晨把她手机还给她，“你这小孩，哥哥教你，赚钱也要有分寸。算计人有报应的。”

　　秦泛的脸在可见范围内披上了一丝红。

　　后面三个人都担心她要和萧晨干上了，已经做好拉架的准备了，没想到秦泛居然脸红了。

　　她居然会脸红！

　　“上车。”萧晨开了车门。

　　三个姑娘觉得正常的秦泛应该摔车门走人，哪怕自己穿着高跟鞋在路边等车等上一小时，也不会再上萧晨的车了。

　　再一次石破天惊的。秦泛什么没说，上车了。

　　这可真是……奇迹……

　　车里一片寂静无声。白如水拿出手机来打字给江小雨看，“一物降一物。”

　　秦泛握着手机看窗外。萧晨心道，还没出社会的小姑娘，装什么老辣，被占下便宜就不敢说话了。

　　“小雨，”萧晨恐吓完秦泛，怕把江小雨给吓着，正儿八经解释说，“老实说，是瑜姐让我带你玩，她希望你活泼点。我约你是她老人家的旨意哈。别误会。”

　　江小雨“嗯”了一声，“瑜姐费心。你也费心。我知道自己这方面不足。”

　　“嗨。人哪能完美呢。你演技好，人又单纯漂亮，再能说会道的，还让别的女艺人活吗？”萧晨说。

　　江小雨抿了下唇。

　　“真是人以类聚。”萧晨朝后视镜一看，“都是很漂亮单纯的姑娘呀。”

　　秦泛冷笑一声。

　　萧晨心道，老子没直接骂你已经很客气了。

　　“我们八卦博主是没有底线的，”秦泛静了会，开腔道，“有底线的红不了，现在就是全民娱乐的年代，谁吸引眼球谁才能赚钱。”

　　她突然之间剖白，平时一起住的姑娘们纷纷傻眼。

　　萧晨看了她一眼。

　　白如水一度是觉得她确实挺没底线的，想一想自己也刚和张离拍了照片，没有这些八卦博主，这种没有消息源的照片朝哪里发去？顿时没了评判别人的底气，接口说，“别这么说。上回那事儿，你就没发。你明明也在乎身边人，何必把自己说成这样。”

　　秦泛切了一声，“我就是这样的人。不单纯也不漂亮。”

　　白如水：“……”

　　江小雨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大嘴巴看着白如水。

　　苏杨忍着没笑。

　　萧晨是个百花丛中过的老油条，这还听不明白就枉费他那些跟富太太们油嘴滑舌的年月了。

　　然而秦泛刚刚所为，实在太讨人厌了。他听出来了，可是不发一语。

　　车子停下来后，萧晨对着秦泛说，“手机放包里，包我帮你拿。”

　　如果是不信她，那拿走手机就够了。帮忙拿包是个什么意思。

　　秦泛不作声。

　　萧晨：“刚刚我在气头上，对不起。”

　　“原来你生气可以随便亲人的？比打女人还低级……”秦泛明明是骂人，声音却一点没平时的气势。后面三个人听了这调调马上开了车门下车了。

　　“你嘴巴要是不那么利，还是挺招人的。”萧晨把手递给她，“喜欢我直说嘛。我又不是坐怀不乱的人。”

　　秦泛第一次遇到这种路数的，在继续骂和默认两条道上徘徊不定。

　　“你挺不要脸的。”秦泛没好意思默认，选择了一个曲折的表达方式。

　　“承让。”萧晨说。

　　秦泛觉得自己栽了。

　　最苦逼的是，还不知道这人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还是装的，为了看住自己不搞小动作。

　　秦泛把手机扔进包里，给了他。

　　白如水对江小雨说，“看见了吧。你避之不及的，人家之蜜糖。”

　　江小雨叹为观止，“这口味有点歪啊。”

　　两人都笑起来。

　　萧晨下车后走到江小雨身边，开玩笑道，“你是公司一姐，你走前面。”

　　江小雨忙说，“别这么说我。”

　　“事实啊。”萧晨说，“瑜姐都让我又陪酒又陪玩的，还不是一姐呀。”

　　秦泛拍了下江小雨，“走吧。人都溜须拍马到这程度了。”

　　江小雨被这两张嘴皮子逼得骑虎难下，被迫独领风骚地走在最前面。

　　白如水一边观展，一边留意着手机，半个小时后，最先等到了那指甲油广告的合约。对方打电话来，说了一番抱歉久等了之类的话，然后狂催她马上把合约签了。白如水再三推脱说自己在外面，没地方打印传真，对方直接让她签个自己的名字拍照来就算定下了……

　　白如水无语。这一定是听到风声了。

　　果然啊……

　　一条和张离沾点边的消息，都能让她立马从被动方变主动方。

　　大概没有更势力的圈子了吧。

　　等她们几个参观完，萧晨说请大家一起吃晚饭时，她的手机就爆了。

　　电话进不来，就是信息，全是不认识的号码，很多开头都是，“您好，我是XX传媒，电视台，网站记者……”

　　看来媒体们都有自己的渠道弄到当事人的联系方式。连时间都相隔无几。

　　“怎么了，小白？”萧晨留意到她脸色变化，问。

　　江小雨马上知道了，上前拉着她的衣袖，“爆出来了？”

　　白如水一低头，心情极度复杂地应了声“嗯。”

　　飞机穿越云层而过，云层散开，下面是大片森林连绵，景色令人屏息。

　　陆淮把张离揽过，“看。”

　　张离正处于要睡着的边缘，被人吵醒，迷糊道，“这是哪？”

　　陆淮看了一眼周围，几乎都睡了，于是亲了下他耳边，“俄罗斯嘛。美不美？”

　　“哦。”张离靠上他的肩膀，困得没心思说话。

　　“这么大片的原始森林，只能在飞机上看到。你不是说以前没跟我一起出来玩过嘛，还睡。”

　　张离扒着陆淮的肩，睁开眼，握住了他的手，“你是紧张，所以睡不着吧。”

　　“也没有……还好……这不是想让你看风景嘛……”

　　张离环视了下头等舱，捧着陆淮的脸，深吻了下他，小声说，“你要是真睡不着，我陪你玩会儿。”说完把手往陆淮裤子里伸。

　　陆淮全身绷起来，“拿出来。开什么玩笑。”

　　“逗你玩的。”张离隔着裤子把玩了两下松了手。

　　“我从没见你这样在乎一个奖。”张离按下服务灯，跟空姐要了两瓶酒，“来。喝。”

　　“奖是不重要。可是评委里几个人都是对我影响很深的。”陆淮和他拿酒瓶碰了下，“所以，我很想知道他们怎么评价我。”

　　张离点点头，“我明白你的心情。就像你那天说很好时我的感受。得奖也没那么开心。”

　　陆淮低声道，“以后会多夸你的。”

　　张离假意地叹了口气，“我每回都发自肺腑地夸你，可你更在乎别人怎么评价啊……”

　　那是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的行业泰斗……这也要吃醋么……

　　陆淮看着他笑，把那一小支酒喝见了底，“睡吧。”

　　张离终于等到这句了，把被子往头上一拉，盖住脸，“别再叫我了哈。实在睡不着就打游戏，我等下一下飞机就要工作。”

　　好吧。陆淮第一次感到被嫌弃了。

　　国内关注的焦点是去领奖的陆淮，实际更累的是张离他们一行。

　　陆淮是去参加个颁奖礼，走个红毯，接受几家采访。张离则是带着很重的工作量去的。一天几套造型不说，还有直播当地风土人情，影展周边等等。

　　第一天，陆淮西装革履地接受了官方媒体的采访，坐着风度翩翩地和国际重量级的电影人们谈笑风生。

　　而张离是被造型师和摄影师不断折腾。所谓的知名摄影师，创意和脑回路必然得是不同凡响，张离这种拍硬照驾轻就熟的也不断被要求重来。加上周眉生是个女士，还是大牌，张离等她换装换造型就等得没脾气了。

　　累到晚上陆淮去他房间找他，直接被拒之门外。

　　不是不想搞，是实在起不来。

　　陆淮心想，第二次了。

　　刘云丰在国内全权代理了张离回应绯闻，口径就是，“很好的朋友，不排除可以发展，请给他一点空间。”

　　意思就是，如果没成，是你们不给他空间哈。

　　第二天白天，是各种交际趴。陆淮依然是春风得意，和国际级的导演，编剧，演员们打交道。

　　周眉生刷脸，进出无阻，张离这时发觉自己在这帮人里面还算不上一个咖，因为，除了黑头发的，没几个人能认出他来。他给BA做直播，那头有疯狂的为了偶像去了电影节欢呼的粉丝，也有不明真相质疑张离这种演技有什么资格跑去电影节的吃瓜群众，不管是赞是骂，还都是一副人声鼎沸。而这头，他在交际场里穿梭，没有上来和他打招呼的人。

　　专不专业，够不够格，在行业顶尖的盛会里，一下就泾渭分明了。

　　陆淮一直在找他，从人群里看到他之后，打手势示意他把直播镜头关了。

　　张离和那头看直播的观众说了声，“等下再见。”走到陆淮身边，“什么事？”

　　陆淮拉着他，穿越了几张香槟桌，“带你认识人。”

　　“什么人？”

　　“我的偶像。”

　　“啊……那我要怎么介绍自己？这里，很少人认识我啊……”

　　张离想了一小段英文的自我介绍，全没用上。因为陆淮一见到人，就说了句，“这是我的未婚夫。”

　　“他也是很知名的演员。”陆淮说，“我们，想在这结婚。”

　　额……陆淮你是疯了吗……这有什么说的必要吗……

　　于是，张离迎接着一个六十多岁的法国男人欣赏的目光，弱弱地笑了笑。

　　老绅士用不太流利的英语淡淡地说，“很多年前，有部中国电影在这拿了奖。祝福你和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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