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言

　　宋离呆若木鸡的看着璇玑，他从未想过，璇玑其实是一个没有怜悯之心的人，可她救他的时候，明明是那样美好，像普渡众生的菩萨。

　　璇玑转了身不再看他，也没有再说任何话，她准备离开了。

　　红袖望着她的背影，声音提高一个度，“作为回报，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成王抓了琳琅郡主。如果北燕那位意图染指神器，我也算是卖过人情给他了。”

　　璇玑走远了，宋离才回过神来，嫌恶的瞪一眼红袖，拔腿追了出去。

　　雪下得更大了，还起了风，刮得雪沸沸扬扬，飘得毫无章法。

　　他拉住璇玑，站在霜天雪地里，强迫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十分的严肃而凝重，“你刚才答应要给她找女婴，是假的对吗？”

　　宋离此刻内心很挣扎，他期盼得到想要的答案，毕竟他一直认为她是个善良而美好的女子，尽管她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但那都是为了救他。

　　就算这都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他很害怕璇玑告诉他是真的，她真的打算把活生生的女娃娃送到红袖的汤锅里，那样他将不知道该怎么办。

　　璇玑沉默一会，张了张嘴，“你觉得，我是个好人？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宋离双目炯炯的望着她，呼吸变得急促。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天真烂漫！如果宋壮士决定不跟我同行的话，将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她一丁点试图解释什么的意思都没有。

　　宋离的眼神里有些失望，他忽然心灰意冷，松开璇玑的手，“真的就不能……”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内心的善良和报恩几乎在此刻瓦解，他很想一走了之，可他不能离开，他非常清楚璇玑不是一个胡乱说话的人，如果他不跟着璇玑，哪家的女娃一定会被送去兰生坊。他劝不了璇玑，但可以想办法救女婴，比如暗中把孩子给藏起来。

　　璇玑似乎是奔着目的地去的，根本没有寻找的痕迹。

　　他们在路上走了四五天，到了一个小村落。

　　人烟罕至的样子，房屋东倒西歪，有人直接睡在草堆里，衣衫褴褛，他们中几个人脸上结着恐怖的痂，像是生了什么病不得治留下的，还有的人脸上流着浓水，看上去很恶心。

　　这些或躺或歪在墙角的男人和女人看到璇玑，都慢慢站起来，常年饥饿不饱他们身形佝偻，骨瘦如柴，但是看璇玑的眼睛很清澈，很感激。

　　璇玑没有跟他们中的任何人说过话，而是径直走到一处残败的草房里，房内昏暗，除了一张草席和破旧的棉絮被子，没有任何东西，家徒四壁。却是这里唯一一间不漏风的房子。

　　屋里躺着瘦的只剩一把皮的妇人，妇人旁边有个白白胖胖的女婴，小脸红扑扑的，熟睡中十分可爱。

　　妇人看到璇玑，满脸喜悦，虚弱的坐起来，情绪有些激动，“姑娘，你来了？你真的来救薏米啦？真的谢谢你。”

　　璇玑漠然道：“但是我要把她带走，以后你们大概再也见不到她了。”

　　妇人疼爱的看了眼女婴，“没关系，只要她能脱离痛苦，我愿意跟她分开。”

　　璇玑点点头，去把女婴接过来，给女婴换上了来时买的新衣裳，一打扮跟贵族家的小姐一样。但女婴一直在熟睡，根本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宋离和璇玑抱着女婴出来的时候，草屋外已经围满了人。他们中有人流泪，有人不舍，但所有人都没有说一句话。有人把屋里的妇人搀出来，她们自发的跟着璇玑他们到了村口，不再继续跟着。

　　离开村子他们上了马车，璇玑把女婴放在车座上，任由她熟睡着。宋离望着女娃，脸上尽是不忍。路不好走，马车狠狠地颠簸，女婴许是被颠着了，断断续续的哭，声音柔弱的像得了瘟疫的小鸡崽。

　　“璇姑娘，你真的一定要把她送去兰生坊吗？”

　　璇玑看了宋离一眼，“她没有脑子，像颗树像株草那样活着没有任何意义，早就应该死去，因为渡忘川，她多活了这许久，还长得这么白白胖胖的。”

　　宋离大致上明白了，这个女婴是个无脑的畸形儿，没有脑子，应该生下来的时候就会死去，是璇玑用渡忘川保她一命。怕是也保不了多久，才顺手送给兰生坊的。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忍心看着好好地一个孩子真的像株草一样拿来煮汤，他觉得璇玑当初救这个女婴一命的时候，也是怀着悲悯之心的，现在却收起了怜悯，当初还不如不救。

　　他没有再反驳璇玑，而是安静的想，他大概需要离开了，去想想他的以后，他原本也不是很想在世上游荡。

　　在到兰生坊的前夜，宋离收拾好包袱，没有和璇玑吭声，悄悄的走了，对璇玑的做法，他多少有些愤怒和不满，归根结底他认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早晨璇玑发现宋离不见了，心里竟然有些微微的失落，宋壮士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为人也很好，嗯，功夫也不错。

　　红袖没想到璇玑这么快就给自己带来了吃的，简直心花怒放，当时就让兰刹把人煮了，迫不及待的品尝着美味。

　　璇玑坐在红袖对面，漠然看红袖吃着煮熟的婴儿，肉皮嫩的像豆腐脑，滋溜溜吸进嘴里，像吃萝卜青菜一样平常。

　　她答应红袖的事情做到了，开口问红袖，“琳琅郡主在什么地方？”

　　红袖吃干抹净，擦擦嘴，更显的唇红齿白妖艳无比。她妩媚一笑，“成王是镇北大将军，镇守淮安郡，那个人可是个残暴的好色之徒，捉了琳琅郡主囚在鹿相殿，少不得要做些风流快活事。”

　　璇玑休息两日，便独自一人北上了。

　　淮安郡是北燕和李氏王朝相接的小城镇，方圆几百里，边陲封闭并不繁华，和燕北隔着七律河遥遥相望。

　　璇玑听说将军府上正在大量购买女婢，要伺候成王殿下的新宠淫【yin】夫人,果然是这位成王殿下的作风，给新宠起名都很直白。

　　去做俾子的很少，大家都知道成王好色，不太有人希望把自己葬送在鹿相殿，璇玑就混进去的十分容易。

　　鹿相殿不小，也很豪华。从掌事姑姑到扫地丫头少说也有几百人之多。等级森严完全按照宫中女官制度安排。

　　璇玑年龄小，容貌却被司人司定为优等，安排在鹿相殿的大殿做传唤侍女，当天就见到了被抓进来的淫【yin】夫人----琳琅郡主。

　　琳琅郡主生的清雅脱俗，宛若仙子，冷艳非常。璇玑觉得真不愧是清风道骨的苏陌桐的妹妹，也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但不食人间烟火的琳琅郡主，此刻正刚烈的要死要活，不让任何人近身。

　　按理说仅仅是一河之隔，苏陌桐的消息应该比她更灵，动作更快，却完全都没听说北燕有什么动静。

　　璇玑并不想在镇远将军府闹出什么风波，毕竟在襄城救出苏陌桐闹得动静有点大，她不想把自己推到众矢之的地位置上去。琳琅郡主也不让人近身，连睡觉都是抱着长剑，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安静的在鹿相殿待下来，等待着时机救出琳琅郡主。

　　北方比南方更加冷，厚重的棉衣让人腿脚都不利索。夜里，璇玑抱着汤婆子窝在床上，司人司很照顾她，居然单独给她安排一间房子，毕竟有几百号人都是挤奴役房。她几乎十几年来一闭上眼都是在梦中度过，所以她很害怕睡觉，此刻瞪着大眼，在想怎么接近琳琅郡主。

　　嗡嗡嗡，一只小巧的翠鸟从窗户飞进来，顶着一身雪花落在她手上，啾啾地说个不停。

　　是璇玑送给苏陌桐的小蜂鸟，小蜂鸟给璇玑传递的正是这些天北燕发生的所有事情。而小蜂鸟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北燕发生的事。

　　琳琅郡主为何会被成王捉到，苏陌桐当时去哪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人安排好的，这个人是申仲！

　　苏陌桐返回北燕之后，因为身体还不是很好，一直在养心阁疗养，将所有大事交给申仲在内的五位重臣负责，改红批为蓝批，自己过起了清心舒坦的日子。

　　整个北燕都知道苏陌桐对妹妹苏娜儿十分疼爱，他们是一母双生的亲兄妹，平时哥哥爱护妹妹，妹妹仰慕哥哥，是北燕传颂的兄慈妹恭的佳话。苏娜儿长相美好，多少世家子弟都求而不得，原因竟只是这个妹妹要留下来照顾哥哥。

　　再美好的佳话，如果关系暧昧不清了就会变成致命的流言，就是这样的关系，到最后竟然有坊间传言苏娜儿和苏陌桐违背人伦相恋了。这样的传言即便是子虚乌有，对于称候的苏陌桐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失去人心，江山不稳，而最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是朝中的大臣们。

　　璇玑笑了笑，“原来，他们怕苏陌桐的千秋大业会毁在琳琅郡主手里啊。”　　

《爹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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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总是被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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