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家娘子

　　但乔若华执起筷子认真地在饭桌上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藕丁炒肉，微不可查的扬了扬眉头：“走之前不是特地给你说了要藕丁炒肉，你忘了？”

　　栖鸾突然记起来了，有点委屈地说道：“我，我忘了！”

　　“下次别再发生这样的事！”

　　栖鸾默了默，又把自己受伤的手指伸过去些。

　　直到那只手已经触及了她伸手要夹的那道菜，她不得以抬起，入目是一张略微发黄的小脸，她疑惑地问：“你今天没涂粉了，很好，平时那样子跟白纸一样，不好看。”

　　“……”栖鸾，她都要气哭了，明明是想让她看看自己的伤口，好心疼几句，然后就引出我下次不会这样之类，可现在的情况怎么和她想象的不同。

　　乔若华瞥见她要哭了的表情，放下快凝重道：“你今天的眉毛也短了半截，那天我看着你那天用两个竹片夹着扯了，疼得龇牙咧嘴，为什么？你现在就像城东的那个老癞子！”

　　栖鸾真的要哭了，她解释道：“奴婢是因为担心你，所以今早忘记涂粉描眉了，眉毛就成这样！”

　　“你为什么要描呢？”

　　“因为眉毛很淡啊！”

　　“……”乔若华很不能理解：“可你平时还要把眉毛拔掉！”

　　栖鸾：“……”不是所有人都跟您一样眉目如画啊。

　　她张了张嘴，发现不晓得解释什么，就见乔若华重新拿起了筷子，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是不是傻！捡了你这个丫头我也认了！”突然又想起前世她的种种表现，很认真地打量她，说道：“但我记得你以前不傻啊！”

　　栖鸾哭着跑了出去。

　　……

　　范夫子并没有想到乔若华没来上课竟然是因为被关起来了，乔腾远问起赵氏，赵氏又过来问她时，她便老实地说这几日乔若华都有按时上学，比起十天前不来上课已经是好很多，且进步神速。

　　她说的并无夸大的意思，乔若华十天内学习来进步很大，大到令她咋舌，然而昨日忽而又不来上课了。她心中有些惋惜，又觉得有点生气，因她一直秉持着，女子应才学过人，蕙质兰心方才好，同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背道而驰，但这个世道是不容许她这种惊世骇俗地想法，所以她不能发声出来。

　　因为世间多是乔若华这般随便任由命运摆布的棋子，她看得多了也看得麻木了，本已经无动于衷，偏最近乔若华又展现了几分文学上的天赋，她觉得乔若华算是朽木发芽了，开窍了，便对她稍稍关注了些，暗暗想她若是好好学，到时候有才学傍身，就算是个庶女，也比现在有底气些。
　　但没想到这厮不过坚持了几天，就放弃了，于是心中有气，说给赵氏时，语气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乔腾远晓得后也动了怒，叫人把乔若然喊来问话，结果发现人没叫来，便随口问了乔若华的去处，才晓得发生了这些事，待要深究，谁对谁错都有理，乔腾远听了栖鸾的抽抽噎噎地答话，又看松梅好端端地站着，乔若然哭着闹着要讨公道，近来又忙于公务，本来就烦，听完就更加婆烦了，偏这时候老太太杵着拐杖蹬蹬地走来，瞪着眼质问他要作甚。

　　他能作甚！不过是听乔若华没去上课，问个原因罢了。

　　难道作为父亲，他竟然连这个也问不得么？心中莫名就想起栖鸾无意中的那一句：怎么谁都来欺负我们小姐。

　　眼前浮现听氏弥留之际的那副不舍的表情，他是晓得乔若然骄横的脾性，登时就抿紧了唇不说话，乔老太太却是不依不饶，一把搂过乔若然，指责他道：“若华那个丫头又同你讲了什么？她欺负若然老实，着实不是个当姐姐该做的，往常干出那些事就算了，现在还不晓得收敛，还撒谎骗人，”

　　乔腾远被她的偏心激怒了，当初听氏也是因为她的不待见，转而卖了出去，作为她的儿子，他晓得她一贯都是这样专治，沉着声道：“娘，若华现在还被你关着，儿子连她的面儿都没见着，她还能说了什么？您不喜欢她就算了，以后我喊她见着您躲着些就是！”

　　说完抬脚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同身边的人嘱咐了几句，那小厮去找了赵氏，赵氏便安排了两个人把乔若华接出来了。

　　乔若然见此，委屈地跑去吴氏那里闹了一阵，吴氏心疼女儿，夜间趁乔腾远过来时，说了那么几句。

　　乔腾远本来已经把这件事忘记了，现在听她这样讲，反而是心中火气更大，其实这不过是孩子们之间发生的小事，到头来却处处都说是乔若华的不是了，且拿这事儿来闹他，他整日忙于政事，到头来赵氏一倒下，这种小事都闹在他面前了。他看着吴氏哭哭啼啼就生气，于是不但没惩罚乔若华，倒是把乔若然关起来面壁去了。吴氏哭诉无门，又心疼女儿，便去找了赵氏，赵氏听罢屏退了丫头，斥责道：“你还有脸哭，老爷平日里忙成那样，回来不就图过清净，这么大点儿事你没有处理好就算了，还主动在他面前去提起来，这不是惹他生气吗？”

　　吴氏哭的一抽一抽地，道：“可这是老夫人处罚的若华，又是老爷提起的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

　　赵氏抬眼蔑然的扫了她一眼，招手让王婆子过来把身后湖绿色的绣花枕头竖起来，轻轻地靠在上面：“你怎么还不长记性，你自己生的女儿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事仔细一追究就晓得谁使了坏，老夫人罚了就是罚了，老爷问起来，那就是真的动怒了，你说平日里老爷无心关心就算了，现在他铁了心要追究，又原本是自己女儿的过错，你为自己女儿遮遮掩掩，还非要求老爷惩罚若华，你让老爷怎么想？你在他面前做尽姿态，说了若华的不是，且听氏才没了，你们母女又来这么一出，不是找事么？”

　　顿了顿，又说道：“原本什么事儿都没有，乔若华也被老太太罚了，虽然提早放出来，但若然也没事，是你自己非要撞上去，惹得老爷大发雷霆，关了若然，还不是自找的！”

　　吴氏受了训，也不敢再哭了，可总觉得这事乔若然没有说谎，就是乔若华把人推下去的，可她也没有办法，现在也不敢去找老夫人了，原本乔若华就是被老夫人关起来的，乔腾远都硬把人放出来，她是有些明白了，乔腾远是一直无声抵抗着老夫人呢，最初是为了听氏，现在听氏死了，这种抵触的情绪被激得膨胀了，所以才主动问起乔若华的事。她要是再去找老夫人求公道，怕是两头都讨不得好。

　　可到底是心有不甘。

　　赵氏见她心结还没解开，便留了她吃了宵夜，开解了她半日，夜深时有些犯困，吴氏便亲自端了热水，给她仔仔细细擦干净了，并服侍她睡下，这才出门，回了院子。

　　乔若涵已经在屋子等了她许久，见她垂头丧气地回来，便晓得果然同自己所想的一样，心中也不意外，只是走上前去，将她扶进来了。

　　吴氏见这个女儿，又哭得稀里哗啦，道：“可怜你妹妹无端受了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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