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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十九
小其持续的出现幻听。每次都歇斯底里的哭喊。
张恩全整个人很憔悴，脸色苍白，眼泛红丝，气色很不好。
黎雪阳也觉得疲惫，看到张恩全这个样子，心里很压抑。
“小其怎么会那样？”
“他幻听。”
“幻听？”
“对，出现幻觉，听到不存在的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张恩全皱紧了眉头。
“跟他脑部的创伤有关，也可能跟他的心理原因有关。”
“那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打针让他昏睡啊。”张恩全烦躁的攥住双手。
黎雪阳叹了口气。“幻听，是很多神经性疾病的征兆。”
张恩全盯着他。“神经性疾病？神经病？”他表情猛地凝固。“你说他疯了？！”
黎雪阳挎着脸，心里憋闷。“不能那么说。不过，某种意义上也可以那么说。”
“到底是，还是不是？”张恩全失去耐心。
“他可能会出现幻觉，把这些幻觉当成真的，情绪言行都随着幻觉反应变化。这在传统意义上说，应该就算疯了……”
“那为什么会有幻觉啊？！怎么能够让那些幻觉消失哪？”张恩全声音不自觉地高上去，有点激动。
黎雪阳无言以对。他能说什么呢，把那些证据资料拿给张恩全看吗？让他知道小其都做了什么，以及做了这些，承受着怎么样的精神和心理压力。
难道，要让张恩全知道，小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恶魔，是个禽兽？告诉张恩全现在的一切，只不过是小其罪孽的报应？
黎雪阳疲惫的揉着眼睛。他心里有千百个声音围绕着他，告诉他，小其根本不是那样的，小其是会弯起单薄的眼睛和唇角对着人笑，会慌乱脆弱的抱着抱枕缩在沙发里，会喘息着被绑在床上用情欲迷离的眼睛望着他，会穿着病服背影单薄落寞的站在草地上……
但是，有一个声音却坚定的说着，小其做过那些事，残酷的剥夺了那些生命，还有阴险的陷害…… 黎雪阳被搅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觉得自己才是要疯了。
而如果把这些告诉张恩全，他大概也会马上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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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疯了？”谢北冷笑。胡子拉碴的抽着烟，停职以来他就一刻也离不了烟了。比以前梁正东抽得还凶。“疯了就算了？”
黎雪阳有点冷漠。“即使是能定罪，他这个样子，也不用受刑了。”
谢北嘲讽又愤恨的笑。“哼，世道……”低头继续抽烟。
黎雪阳看得出来，谢北明显话变少了，经常有点欲说还休的疲惫。
缓缓叹一口气，黎雪阳看着朦胧烟雾中的谢北。“这个世界对他，又何尝公平呢？”
谢北思考着，脸上的表情始终冷漠愤恨，对他的话明显不以为然，却没说什么，只是狠狠的捻着烟蒂。
“你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听说，你们局里打算让你回去啊。”
谢北苦笑。“可能降职处分吧，我也没谱。回去，又tmd有什么意思……”
黎雪阳看着烟雾慢慢向自己飘过来，把自己也缠绕其中。谢北的无奈和挫败，他很明白，可是，如果可以选择，他真的不愿意看到小其被查出来。
可是，这世界的公平呢，正义呢？生命的意义呢？
在小其的脑子里，人命到底算是什么？他自己的人生又算是什么？
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小其是清醒的，那么他后悔吗，怕吗？觉得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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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其的幻觉越来越严重，可是他的反应反而平静了。可能是因为习惯了，他表现得很安静。
虽然分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幻觉。不过他不再歇斯底里，有时候，说话做事也很清楚。也会有笑容。
但是张恩全看得出来，他其实一直在恐惧。虽然大多时候很安静，但是他的眼神里，却总是对除张恩全以外的人，透出深深的戒备和排斥，且噩梦频频。
他从来不说什么，顶多是哭泣□□，简单的说着 “不”什么的表达抗拒，但是却听不出任何的讯息，不知道他的幻觉到底是什么。
张恩全日夜陪着他，因为只有看到张恩全，他眼睛里的恐惧才会消失一会儿，变得平静一些。
轻轻握着小其的手，看着他沉睡的脸。张恩全很想走进他梦里，看看他到底在惧怕什么，面对什么。
小其晚上总是噩梦，所以精神很差，白天也很长时间沉睡。
这次小其睡得还比较平静，一个多小时了，也没做噩梦。
他睫毛轻轻的颤动，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张恩全关注的脸，恍惚的钩起唇角微笑。“哥……”刚睡醒的声音有点嘶哑低沉。
“醒了？”张恩全摸摸他的脸，倒水递给他。
小其拿过杯子，喝了一口，低头看着杯子发愣。
张恩全伸手接杯子，小其却紧紧攥着杯子不放。
“怎么了？”张恩全柔声的问，手握着小其的手臂，发现他肌肉绷紧。
小其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张恩全，瞪大的眼睛里全是愤恨，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把他扒皮啃骨的那种恨，狠狠的抿着嘴唇，硬梆梆的一动不动，胸口随着呼吸缓慢剧烈的起伏。
张恩全被他看得皱起眉头，紧张担心，又觉得不可思议。小其怎么居然会有这种眼神，像嗜血的野兽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小其……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张恩全吞着唾沫，柔声说着抚摸他僵硬的肩背。“别怕……那都是假的……是假的……假的……”
简单一声敲门声，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药瓶体温计表格什么的。“张小其，吃药量体温……”
小其猛地一转头看过去，护士对上小其的眼神，说话吓得戛然而止，胳膊一抖手里的东西掉了几样在地上。
好半天，护士小姐才缓过劲来，手忙脚乱的捡东西，把药和体温计交给张恩全，快速走了。走之前偷偷看了两个人几眼。
小其眼睛里怨毒的恨慢慢淡了很多，静静的坐在床头，神情冷冽。张恩全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幻觉，满满的唤着他，等他有反应了，就慢慢的哄着他吃药量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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