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洋场繁花

　　除了19区的资料外，Danny并没有研究那些档案。在其中，有和文森以及孟德瑞安的一些线索。
　　但从档案也看得出，MI6对这些案子的调查深入浅出。他明白这也是一种暗示，如果他愿意把红色圣诞节的线索共享，一定还会有更多的线索。
　　两天里，Danny定了回迈阿密的机票，收拾了行李。而让Danny感到惊讶的是，只两天的时间，烧到昏迷好几天的Alan，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第三天，Danny决定把档案还给Benson。
　　----------------
　　Benson还在大使馆安保，Danny一早在附近等。大使馆的安保极其严密，一直到中午，会议结束的时候，Danny才得空见到Benson。
　　“……你想清楚了就好。”Benson也没有再说些什么，Danny的性格他多少还是了解的。
　　“我晚上的飞机。”Danny又看了一眼那档案说，他也是来和Benson告别的。
　　“一路顺风。”Benson点点头，还在警惕周围。这时Benson耳机里传来消息，Danny没听清他说些什么，大使馆门前，一行身穿制服的人紧密而上，围在一辆黑色的轿车前。
　　Benson和Danny相互示意，继而在对讲机部署。

　　Danny站在大使馆门外的台阶上，他抬头望去，明耀的阳光投射在大使馆宽大的玻璃镜面上，仿若宏伟壮观的建筑披上金鳞铠甲，在纽约的碧空下肃穆岿然。
　　那光芒太过闪耀，令人不能长时间直视。Danny再次回过头，轿车门已经打开，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下来。
　　那是刚参加完会议回来的Frederick。
　　Danny扫了一眼车前前后后的人群，转身走下台阶。忽然间他又停住，转过身再次望向人群。
　　在大使馆门前不远处的车流中，他诧异的瞥见靠在车旁的一个人。
　　那人穿了一件宽大的深色冲锋衣，拉链直拉到衣领，立起的衣领遮到半张脸。
　　那是——Alan？
　　Alan双手抱臂背靠在车门旁，稍微侧向人群，黑色墨镜下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有他身旁的那辆车，那不是博尔特的。
　　很快的，仿若察觉到Danny的视线，Alan转头望向Danny，从车门前站直身，向前了一小步。
　　Danny知道他这是在等自己过去。

　　Danny来到那辆车停靠的路边，那车前方，连续十几辆车堵在大使馆门前。
　　“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Alan先开口。
　　Danny打开手机，上面来了几个未接电话的信息。
　　“这里信号不太好。”Danny说，他刚才一直在大使馆旁的监控室等着Benson，这附近区域屏蔽了一些其他信号。
　　早上临走时Danny让Alan来接他，晚饭后一起去机场。可是Alan为什么没开博尔特的车？
　　这时大使馆门前传来几声咔咔声，那是照相机的声音——明显有记者混入了人群。身穿制服的人开始向前制止，Frederick走上台阶，那个黑人助理一直护在旁边。

　　“你打车回去可以么？”没等Danny回到，Alan打开车门上车。
　　Danny从大使馆门前的人群回过神，Alan已经关上车门。Danny敲了几下车窗，车内，Alan把车窗摇下一半。
　　“你去哪？”Danny问。
　　“我临时有点儿事。”Alan抬起头望着他说，投射在车窗前的阳光反射到Alan的半边脸上，光芒勾勒出那张脸的轮廓；而另半边脸，藏在阴影里。
　　Danny仍在那张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什么事？”Danny问他，这时人群中的记者在大声问话，两个人同时向那边望去。
　　Frederick在门前的阶梯上停住，回头看了人群一眼，周围的警察很快将那几个记者拦开。
　　Frederick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继续向上，转身间望过Danny所在的方向，再次在阶梯上停住。
　　Danny看他望着自己，稍微转身，似乎略一迟疑，又微微点头。那是告诉Danny他看到了自己。接着不漏声色的，Frederick继续朝大使馆进去。
　　骚乱的记者被挡在大使馆门外， Danny看到Frederick在进门前，又稍侧脸，但是这次毫不犹豫的，就回过头面向前方。
　　大使馆房檐上停歇的几只白鸽腾空而起，影子飞过宽大的玻璃，在闪耀的光芒中，很快湮灭了。

　　“晚上八点的飞机，是么？”Alan回过头，答非所问。
　　“嗯。”Danny看着他，又问：”你去哪？”
　　他们面前堵着的十几辆车，已经缓缓驶动。
　　“别误了机。”Alan摇上车窗。
　　“你去哪？！”Danny刚要掰住车门，只听得几声发动机吼叫，这车连续蜿蜒超过前面的车，汇入逐渐加速的车流中。
　　望着那车远去的方向，直觉趋势，Danny立刻拦下一辆出租车，追了上去。
　　----------
　　不似在迈阿密的第一次角逐，尾随了一个多小时后，Danny诧异的发现，Alan的车除了一开始在大使馆门前开得飞快之外，其余的时间都照常行驶，就像是纽约大街上任意一个行人那样。
　　而这期间，Danny更加意外的发现，Alan还绕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加油站加了油，加油后去了一家不起眼的裁缝店。
　　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从裁缝店出来的Alan，换上一身深兰色西装，依旧戴着那张墨镜，和之前的样子截然不同。
　　接着又在一家在街边的小咖啡厅点了杯咖啡，悠闲的坐在里面看报纸。期间有两个女客人过来，Alan笑着和她们聊天，Danny看得出他们聊得很愉快。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和自己平时见到的Alan很不一样。
　　在咖啡厅又一个多小时，已经到傍晚的时间，Alan才出了咖啡店。这期间，Alan没有碰那咖啡一下。那样子就像是，在消磨时间。
　　----------------
　　从咖啡店出来再次上车，Danny察觉到Alan的车速明显提升了，而且没有任何绕远，直接朝郊外开去。
　　幸好出租车司机经验丰富，才认得Alan所开的道路。尽管Alan并没有全力行驶，但是司机追的还是很吃力。
　　断断续续的追踪中，Danny在郊区公路旁，看到了Alan停靠在路边的车。
　　Danny下车后尾随Alan下了公路，来到公路下的山丘上。
　　并没有靠上前，远远的，他看到不远处的丘坡下停靠着几辆黑色轿车，而那丘坡顶上，Alan在和几个人中的一个说些什么。
　　Danny认得和Alan说话的那个，半个月前陶瓷厂开庭的时候，Danny在听众席上见到过。当时博尔特提了一些那个人的资料，Danny记得那人是迈耶.R.S的助理，名字叫索隆。
　　Alan认识索隆？他为什么来见索隆？因为陶瓷厂的案子，还是维多利亚？
　　还有19区工厂那张照片，消失的黑衣社。这一切，究竟又有什么联系？
　　Danny突然感觉，有一股阴寒从后脊蔓延爬噬全身，而他这才意识到，维多利亚沉海后在各地纷起的军火消失案，似乎在这段日子，逐渐向北部聚集了。
　　就像是有双无形的手，点燃大西洋上的炮火，再把这火药向世界各地摊开。而现在，似乎有另一股力量，在慢慢地把这火药聚拢。
　　那么，接下来要发生的，又会是什么？
　　------------
　　丘坡上的人并没有谈多长时间，Danny看到索隆身后的人拿了一个箱子给Alan，之后便上车离开了。
　　索隆的人消失后，Alan才提着箱子回到公路上。他打开车门，把那箱子丢进副驾驶后，从车尾绕到另一侧车门旁，只是靠在车门上，并没有上车。
　　Danny不再躲在公路下，他知道那是Alan，在等着自己。

　　Danny来到车旁，Alan望着他笑了一下。Danny没有回应他，太多的疑团让他不得不警惕面前这个人。
　　Alan看着他，稍一低头，无力摆摆手，像是拒绝任何疑问，轻声请求问：“介意先陪我去个地方么？”
　　“不太远，回去也刚好顺路。”Alan又一次请求。
　　Danny没有说话，拉开车门上了车。
　　夕阳下的公路上，一辆车静静地驶回纽约城。
　　--------------
　　两人一路无言，车在一所学校外停下。
　　“到了。”Alan说，他开门下车。Danny跟着下来。
　　他们来到学校侧门外，门内正是学校的操场。
　　那是一所寄宿中学，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跑道上有学生在跑步，十几个男生在操场上踢足球，他们在落日的余晖下，依然朝气蓬勃。
　　操场上又开了一局，两人在门外观望。
　　“他叫Sammy，那个短发的男孩。” Alan的目光一直跟着一个短发男孩，那孩子在操场上奔跑，运球给队友时紧张又专注在足球上，在队友进球时又大声欢呼，脸上满是胜利的笑容。
　　“他是……”Alan顿了一下，“……是加尔的弟弟。”
　　Danny惊讶的看向Alan，Alan一直看着那男孩，微微笑着，眼中却满是悲伤。
　　“他现在应该，19岁了。”Alan依旧望着那孩子，“他们很像，对么？”
　　于是Danny望向那孩子，仔细观察。Alan说得没错，和他在hector见到的，那张照片上的男孩很像。
　　“加尔的父母离婚后，加尔跟了父亲，他的弟弟跟了母亲。”Alan继续说，“他的父亲酗酒，嗜赌，为了还赌债，把加尔卖到迈阿密的一家场子里。他在那个场子里，过得并不好。”
　　“被挑到白鲨后，加尔赚的钱，一直寄给母亲。甚至后来，在街上偷到的，他都一直寄给母亲。”
　　“我问他，当时为什么不跟着他的母亲。他说，如果他跟了母亲，弟弟就得跟着父亲了。”
　　说到这里，Alan再次沉默了。
　　操场上的球赛到中场休息，几个男生在座椅上补水擦汗，又聚在一起商议下半场的战术。
　　“我到现在，最对不起的，就是加尔。”Alan望着那孩子，再次缓缓开口。
　　“十二年前，如果不是加尔，我想我早就死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还有六年前，还有从维多利亚上下来……”
　　“他是肖恩挑出来的，如果他不是要离开白鲨……”
　　“他一次又一次帮我，救我。可我……” 他又一次停下。
　　“Steven，还有他们，能给的，我都给了。”他再次艰难继续，”只有加尔，我什么也没有给他，情感，还是别的。”
　　“我给他的，只有灾难。”他几乎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操场上欢呼起来，Alan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天空。落日的余晖渐渐消失，天空变成了灰蓝色。青灰色云雾后面，几粒星辰若隐若现。
　　Danny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些，两人之间只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他们就这么望着远处的云来云散，看灰云将晚霞吞没，看操场周围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维多利亚，黑衣社，还有……”Alan又一次开口，“……还有那些过去的事，别再查了。”
　　“别再查下去了，Danny。”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不像是之前的恳求，只是深深的说这句。
　　Danny看着他，为什么又提起这些？
　　“还记得在迈阿密海滩，你问我相信什么么？”Alan望着夜幕下那大团涌来的浓雾。
　　”正义，真相？”他冷笑了一下，”这些对死去的人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维多利亚在大西洋上的每一次出海，上万人，甚至更多。”他声音突然变得冰冷，目光却异常深刻。
　　“六年来，那么多人死了，绝对不是为了给我上一课！”
　　Danny被这话一惊，这时突然一声高呼，足球撞进围栏，比赛结束了。两人再次沉默，看着那些孩子陆续离场。
　　“走吧。”Alan说。他们上车离开了。
　　---------------
　　车子开得不紧不慢，车上，Danny一直观察副驾驶的那个箱子，也在回想Alan刚才所说的话。
　　Alan已经察觉到他对那箱子的注意，只是毫不在意的，Alan更频繁的在车后镜里看着Danny。
　　“怎么？”两人的视线再次在后视镜交汇时，Danny问。
　　“没什么。”Alan轻轻一笑，视线不舍的挪开了。
　　“行李我帮你先寄存到机场了，你直接去提就可以。”Alan在后视镜看着他，和他商量，“还是，你还想去博尔特那告个别？”
　　“去机场吧。”Danny说。他知道，Alan的意思是，时间还来得及。只是，为什么他会提前把行李寄存在机场？
　　而且，这也不是去机场的方向。
　　“嗯。”Alan点头，再次在后镜中看着Danny，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车速明显降了很多。
　　“怎么了？”Danny烦闷的问，回瞪过去。被一个男人这样偷盯着，有些不自在。
　　Alan有些尴尬的愣了下，摇头笑笑。
　　“Danny，放下那些案子，回到迈阿密，继续在螺旋塔，或者去D.C都好。”Alan望着车前说，“凯瑟琳，她一定更希望你能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
　　他说的是Danny之前想去D.C的事，凯瑟琳一直不同意，现在想来除了对自己私生活不同意外，还有他父母去世真相的原因。
　　但是现在真相已经得知，Danny也不会因此再有任何顾虑。
　　只是，Danny心存疑惑的是：这个真相，Alan已经知道了？
　　“凯瑟琳，还有Tommy。他们是你的家人。”Alan在后视镜里注视着Danny，“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的了。”
　　Danny诧异的看着他，他说话的口气稳重深刻，完全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男孩。
　　“逝者已逝。”他又转头望向前方，他们身旁几辆车飞过，“他们想要的，并不是真相。”
　　“死去的人，他们想要的，只是活着的人，能够好好活下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