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你长大，你陪我到老

　　梁北到市里医院以后，给皮皮做了详细的检查，果然是肺炎，按照常规的办法就是挂水打针，夜里可能会有些反复，所以要在医院观察。
　　梁北仔细咨询了医生，了解到一种进口药对于治疗这种症状效果比较好，也好不犹豫地交钱用了。
　　预付的医疗费一付，身上带来的500多顿时就只剩下几十块钱。
　　但是皮皮的病情平稳过来，梁北倒是冷静下来了。
　　紧绷了两天的神经忽然放松下来，他顿时就感觉有些坐不住，整个人一晃，就要往地上倒去。
　　“诶诶。”春城赶紧把人扶到旁边的椅子上，探了探他的额头，仔细地查看了一下他的全身，应该只是力竭了，便出去买了饭，死活逼着他吃下去，看他面色好转了些才放下心来。
　　“钱的事情别担心，我爸妈昨天说今天他找人借点再来和我们汇合。皮皮这病医生已经看好了，再吃点药不会花多少钱。”
　　“恩。”
　　春城叹口气，便拿着热水瓶出去接水去了。

　　下午的时候皮皮醒了一会儿，因为咳嗽，整个人都是恹恹的，软面条一样瘫在梁北的怀里不说话。
　　偶尔抬头看了一眼梁北，摸着他脸上的伤口又使劲咳嗽。
　　梁北的心揪得紧紧得，又只能装出一幅很淡然的样子，安慰皮皮。
　　皮皮再睡过去的时候，他跑到别的问了问，知道病人都爱吃一些清淡的粥粥水水，外面有专门的商店煮了卖。小孩子可以买一些水果和牛奶哄一哄。
　　他在医院里逛了一圈，又在医院外面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拿了一瓶牛奶，两个鸡蛋，几个水梨，还有一个用炖罐装的青菜肉丝粥。
　　这些东西做得色香味俱全，也是少见的富贵玩意儿，因为皮皮看着胃口倒是好了很多，喝了粥，吃了个鸡蛋，又把牛奶给喝了，才又睡下。
　　“身上的钱够吗？”春城从把自己身上上上下下的口袋都翻遍了，掏出几十块钱递给梁北，“先拿着一起用，爸妈待会就过来。”
　　梁北伸手轻轻推开，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不用，我有钱。”
　　他这个伸手的动作有些大，让衣袖微微拉上来了些。春城眼尖，一眼就看到他手腕处白色的医用胶布，还透着一点点血迹。
　　梁北也注意到他的视线，把手收了回来。
　　春城哪里肯让他藏，手上一用力就把梁北的手拉了过去，掳开袖子，把医用胶布撕往里看了看，果然看到一个醒目的针眼。
　　“你，你……你去卖血了。”
　　春城有个小学同学在村里的大夫那儿学手艺，听他说，有的人实在穷，就到市里医院卖点血。当然还有私底下卖血的地方，能把血卖的更贵一点。
　　梁北恹恹的，没什么力气跟春城解释，默默地收回手，把皮皮剩下的那点凉粥和一个鸡蛋吃了。
　　“我没买你的分，你到外面去吃点？”
　　“梁北，你他妈太不把我当兄弟了。”春城很想伸手揍他一顿，但看着他面色惨白又虚弱的样子又觉得分外糟心。只恨不得把穿上的皮皮摇醒，让她看着自己的傻哥哥。早点好过来才好。
　　一转头往床上看，就看到皮皮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春城哥哥，什么是卖血。”
　　梁北狠狠瞪了春城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转头便哄皮皮说，“没事，你春城哥乱说，皮皮，怎么了，睡不着，还是被我们吵醒了。”
　　春城顿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想看这对兄妹腻歪，转身便出去了。
　　皮皮这次难得执着，等春城走开了，还在问，“哥哥，什么是卖血？”
　　“没有，贵婶把家里的鸡杀了，有人正好要喝鸡血，所以卖了点。”
　　直觉让皮皮觉得这个答案非常奇怪，但是显然哥哥并不想多做解释，一直劝她闭眼休息。
　　皮皮在心里默念着“卖血，卖血。”想着等到长大一点，她一定要弄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贵叔贵婶在午后匆匆赶了过来，还带了几百块钱。大家都刚刚过了年关，存下的都是开春买种子买化肥的钱。梁北没有拿，而是宽慰他们，自己打工的钱够付医药费了。
　　只不过这么一来，他就没剩下多少存款了。离皮皮上小学还有一年半，经过这么一轮，他再也不敢跟皮皮长久的分开了。而田叔那边，也不适合皮皮长时间的寄养。
　　梁北的脑子里，有了新的想法。

　　皮皮在一个星期后彻底好转，跟着梁北回了村子。
　　梁北便把心中的想法跟春城说了。
　　“你要自己烧砖。”
　　“恩，现在村里外出打工的人多了，我在镇上的时候听他们说想要把自家的房子翻新一下，隔壁村也有，而且都不远。我寻思着在这中间找块地，哪家要用砖就跟我们买，我们收一些人工费就好。这样还能顾得上农忙，也可以照顾皮皮，干个一两年，还能把皮皮读书的钱挣出来。”
　　他顿了顿，16岁稚气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种愁苦的表情。
　　“我多跑几家问问，要有活辛苦一点没关系，我怕皮皮再生病，如果没点存款……”
　　他真的很害怕。
　　春城认真地听着，他觉得梁北说的有道理，村里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要翻新房子，又不是家家户户有本事弄个烧砖地出来。他们两个有手艺，挣少一点，肯定有人愿意他这儿买。
　　“行，地的事情好说，你看好了，我找我爸说说，现在没钱我们等有钱了补上。还有哪些要买的工具，你列出来。看看要投多少钱，我们合计合计，真不够，就找爸妈借。”
　　梁北冲春城点头，真诚地说，“谢谢你。”
　　“自家兄弟，别客气了。况且我也把皮皮当妹妹，跟你比，我这个哥哥太不合格了，半点没替妹妹考虑到。”

　　这么想着，他们也很快行动起来，
　　梁北身上，有一个很好的特质，就是专注。他在田叔手下帮忙烧砖的那段日子，很认真学习和研究了这门技艺。
　　好在都是土法，没有特别难参透的部分。他花了两天时间，细细把各个流程都归纳了一遍，又漫山遍野去看合适的粘土地。
　　做好这些后，才把这打算跟村长贵叔说了。

　　这年头，大家都是朴实人，村里人做生意，不过是自家富余的粮食蔬菜拿去卖，再来就是用剩余的口粮养一两只猪几只鸡鸭，挣点余钱。
　　像梁北这样自己烧砖厂，在他们眼里，是城里人才做的事，想都没想过。
　　但是当了这么些年村长，这点眼界还是有的。
　　他点头，“听着还行，你先看地，若是无主的，我明天就到村委会，给划到你名下，村里的土地不值钱，你来了好些年，本来也该给你一些田地。若是有主的，我去跟人说说，看看能不能换给你。”
　　村里地大人少，土地虽然没值几个钱，但是到底是一笔花费。对于村长的好意，梁北默默领了，想着等自己挣了些钱，再报答他。
　　于是便只回答，“谢谢贵叔。”
　　“别跟你贵叔客气，另外，我明天开个会，给村里的人都说一下。要是哪家要建房子，就来找你，大家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做事大家放心。而且你也说了，只是收他们成本和手艺钱，算来他们还挣了。不过春城能行吗？不会拖累你。”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春城忍不住甩了个白眼。
　　“怎么会，没得春城的帮忙，我可办不起来。”
　　“行，那就这么定了，能处理的事情叔都给你处理了。春城这儿，有什么重活累活只管扔给他干，他瓷实，比你糙。”
　　“有这么说自家儿子的嘛。”春城撇嘴。
　　“你这臭小子，要不然你呆家里，所有重活都给北北干的了。”
　　春城看了一眼梁北，也许是因为心理因素，他总觉得自从上次抽血后，梁北的脸色一直没有好回来，顿时就没了脾气。
　　“得得得，我知道了还不行吗，你不是说妈炖了鸡吗？给你宝贝干儿子来一碗。”

　　事情比自己预期得发展还好，梁北松了一口气，看到对面两父子毫不客气地互相顶嘴。却都是处处为他好，心中感觉温暖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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