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等我四千年

　　第二十六章梅园折枝

　　手中的梅花枝散落一地，折枝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便挣扎着起身给两个人行礼。

　　绫歌疑惑，怎么折枝会出现在这落梅苑中。

　　“殿下恕罪。”

　　折枝伏在地上，却看不出一丝惊恐，还未等绫歌询问，她自己便道出了为何出现在这落梅苑。

　　“我见殿下一人打理落梅苑实在太累，便想着自己尽一份绵薄之力，如今看来，却是打扰殿下与上神了。”

　　折枝皱眉捂住自己的胸口，她被夙夜震得这疼痛，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好不过来。

　　夙夜看着伏在地上的折枝，面上有些不忍，说到底折枝前来落梅苑本就是好意并无犯错，他如今算是又欠她一个人情。

　　“殿下可是心疼了”

　　绫歌冷眼旁观着，他家的这位夙夜殿下，倒是蛮会怜香惜玉，不过也难怪，毕竟折枝的话说的句句在理，句句挑不出毛病，好一个忠心耿耿为主着想的仙婢呢。

　　夙夜无奈的看了眼绫歌，怕再与她发生什么口角，便把话题转向了折枝。

　　“折枝，你不该出现在落梅苑的。”

　　“折枝只是见落梅苑的梅花开得太错落无序，便想着修剪一下，没想到却是逆了上神的意思。”

　　绫歌本就没有搭理折枝，而她却像是故意似的直接把话题往她身上引，倒叫她不回答也是不行的了。

　　不过此行她本来就是来找她的，既然她人就在这，绫歌也不介意在这落梅苑便把这事情解决了。

　　“我觉得折枝做的很对，这落梅苑确实需要人来修剪修剪。”

　　绫歌走进把玩着枝头的一朵梅花，娇小绯红的花瓣似绸布一般光滑，她忍不住又用指尖轻轻划过，可余光却还瞧着伏在地上的折枝。

　　像是没预料到绫歌会如此回答，折枝不禁一怔，却没想出来如何答话。

　　绫歌继而笑道:“我月神宫正好缺人手，听闻你与云画感情很深，不如也来我月神宫，倒成全你俩，也省的云画天天在宫里念叨着你。”

　　折枝自然是不愿意的，她此次前来落梅苑，可不是想跟着绫歌近月神宫，若她离开了夙夜跑到了绫歌身边，她实在不敢想自己究竟会是何境地。

　　心里纵使再慌，面上也丝毫不敢表露，折枝又在地上对着绫歌行了个大礼，开口道:“只怕折枝没有福分去月神宫，折枝曾救过殿下，幸得殿下不弃才让折枝苟活如今，这三界之内人身妖魔皆因殿下如此恩情而心怀敬佩，若在上神与殿下即将大婚的日子里将我发与月神宫，还不知这三界又该如何看待殿下与上神。”

　　伶牙俐齿又不卑不亢，若她不将这番小心思用在歪门邪道谄媚取宠上，她也许还能敬重她几分，或帮她一把擢升仙位，可她偏偏要对她使心眼，这叫她如何能忍。

　　“殿下宫中的人果然不简单，如此说来，我一个上神，还不能随随便便安排仙婢的去留了。”

　　“阿绫刚来长轻宫，不要被这些琐事影响。”夙夜瞧了眼折枝，“你也赶紧去做事儿吧。”

　　得了命令，折枝起身微微行了个礼，正欲退下，却被绫歌叫住。

　　“折枝可还记得凝霜盏正巧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凝霜盏的事儿。”

　　夙夜微微不悦，原来她前来长轻宫，还不是来找他的。

　　“折枝不懂，还请上神明示。”折枝并无慌张形色，倒像是早就预料到绫歌会这么问。

　　“绫歌，凝霜盏的事情天君都已经不再计较，你如今便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夙夜凝眉，这一件本来就被遗忘的事情又重新被挑起，若再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差错，他又得分神出来解决这事端。

　　绫歌笑道:“不提”

　　她此次来找折枝，并不是没想到夙夜会护她，只是她终究把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看的太重，在这情形到来后，还是让她如落冰窖。

　　“好，若凝霜盏的事情不提，那么云画送来的嫁衣中的鲛珠，你又如何解释，莫不是君渡在你手里”

　　她从凡间回来正昏迷着，君渡现在究竟在哪里，绫歌也不得而知，现如今她又看见了这鲛珠，这让她怎么都放不下曾答应过君渡的事情，纵使现在她要和折枝有一个了断，可这事儿过去后，她也必须会凡间寻找君渡。

　　若说就是折枝掳走了君渡，她还不信她会有如此胆量在她手下抓人。

　　折枝不急着解释，而是从怀中拿出了一颗珠子。这珠子不大却分外明亮，绫歌觉得熟悉的很，在人间时，她还在那杜家小姐的衣领上看到过，只是折枝给她看这长明珠究竟是何意思。

　　“听闻上神在凡间收服了一只小鲛人，殿下曾经在我面前提过。”

　　折枝抬眼瞧着夙夜，见他面上并无什么变化，一张小脸转而又潸然泪下，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我曾要去月神宫找上神请罪，却被守门的仙官给堵住了，说上神记恨折枝，便不允许我踏进月神宫一步。”

　　绫歌低头思忖着，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只不过过了千年，她记性的确有点不好。

　　虽说这神物是她月神宫的东西，但到底归属于九霄宫阙，月神宫说白了也不过是代为保管，凝霜盏失踪，绫歌首当其冲。

　　绫歌亲眼目睹在凝霜盏失踪那天折枝从她月神宫中匆忙而出，却在她施法欲擒住她时瞬间消失，这让她根本找不出任何与折枝有关的证据，这事儿便彻底搁置了下来。

　　即使她亲眼所见，她的那位未婚夫婿，却始终护着那罪魁祸首，不是他不相信折枝偷盗凝霜盏，而是他始终要护她周全，绫歌便只能背负看护凝霜盏不周的骂名。

　　不提还好，这么一提绫歌便再也藏不下心中怒火。折枝不过刚刚站起便被绫歌使出神力又震的又倒了下去。

　　夙夜擒住绫歌手臂，眼中似带着愠色，“绫歌，你何时可以不再胡闹。”

　　绫歌早已心如死灰，此时也说出话来也已是了无生气，“那你倒是让她说说，往我衣服中放鲛珠究竟为何意。”

　　折枝说道:“是汐墨的意思。”

　　此言一出，连夙夜都有些吃惊，他转眼看向了折枝，猜不出她说这话究竟是想要干什么，莫不是又想把汐墨事嫁祸到绫歌头上可他早已经提醒过她，她又怎么敢。

　　折枝瞥见夙夜眸中神色，会意一笑，此时虽是狼狈不堪，却还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汐墨仙子被下禁足令，曾来找过我想让我帮她下凡，并给了我长明珠和一些鲛珠当做报答，折枝知道上神与汐墨仙子交好，想要去月神宫禀报，无奈无法进门便只好出此下策。”

　　自从凝霜盏被盗，绫歌便下令不许折枝迈进月神宫一步，也难怪她要经云画的手将鲛珠送到自己手上。

　　绫歌疑惑，“你是说汐墨给你的长明珠？可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汐墨想要下凡，她自然知道她不过是想来找她，可汐墨为何要找折枝帮忙并赠与长明珠，却是她一直想不通的。

　　夙夜解释道:“汐墨此前确实一直想要找你，紫微星君怕她惹出麻烦，遂禁了她的足。”

　　绫歌此时已是心烦意乱，也再无心思去搭理折枝，迫不及待便想要前往星君殿，夙夜知道自己也拦不住她，便也没有加以阻挠。

　　等绫歌走后，他将伏在地上的折枝拉起，顺手抚了抚她的气息。

　　折枝被他和绫歌两人轮番震了两掌，此时心脉早已经混乱不堪，刚刚绫歌在时也不过是强撑着这股痛苦，此时见夙夜过来替她检查伤势，便再也不愿撑着这疼痛，直接便倒进了夙夜怀里。

　　“此时提起汐墨，你又想玩什么”

　　夙夜的声音依然清冷，纵使她现在就靠在他的怀里，她也丝毫没感觉到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折枝知道夙夜没有怪她的意思，遂又多了份大胆，“只要殿下知道我都是为了您好就足够了。”

　　没管折枝语气有多深情，夙夜直截了当的问道:“你用巫术卜算都看到什么了？”

　　“天机不可泄露啊，殿下只管看戏好了。”

　　见折枝脉络已经恢复了稳定，夙夜便直接冷冷的将窝在自己怀里的折枝向外一推，转身便欲走。

　　那股她贪恋的气息刹那离开她的身边，折枝忙拉住了夙夜衣袖。

　　“殿下就不能为折枝停留几分？”

　　夙夜怔了怔，继而说道，“阿绫也从未为我停留过几分。”

　　在她心里，总有一些事情比他重要，他知道他做的某些事也许伤了她的心，可她却不懂依然幼稚的像个孩子，一句话不对便能赌气下凡，若不是白祁被人利用，只怕他与她，又是几个轮回的千年不相见。

　　此后，夙夜便一直在长轻宫等绫歌回来。玉杯里的茶见底好几次，茶壶中的水又被轮回温了好几番，他心心念念的绫歌才终于从星君殿赶了过来，只不过步子极为风风火火。

　　在看见夙夜还坐在那里安安稳稳的喝着茶，绫歌心里的烦躁便更是加重一分，上来不管不顾的，直接便对夙夜怒目相对。

　　“汐墨失踪的事情，你为何不告诉我”

　　早知道绫歌会那么问，夙夜早就想好了答案，“你伤刚刚好，不宜忧虑。”

　　“我必须回到凡间了。”

　　这不是她刚刚才做出的决定，这是她思前想后，犹豫许久才做出的决定。

　　近来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对夙夜心如死灰，不仅仅是夙夜对折枝的偏袒，还有她回天宫后和夙夜的每一次对话，似乎都没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绫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还是在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心痛的厉害。

　　心里又渐渐泛起不得控制的疼痛，脑子也渐渐昏沉，眼前的夙夜逐渐变得模糊。

　　绫歌赶忙摇了摇脑袋，努力控制不让身体里的叱豛出来兴风作浪，可她越想要保持平静，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便越加剧。

　　见绫歌这个样子，夙夜也紧张了起来，直接便将绫歌打横抱起，顾不得什么，直接便往月神宫赶。

　　月神宫建在九霄宫阙极阴之处，宫中又放置着不破冰，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能抑制绫歌魔变。

　　然而还未等夙夜踏进月神宫，绫歌的意识变已经被涣散了。那双猩红血眼猛然睁开，绫歌从夙夜怀中挣脱而出，破月从手中唤起，她一个转身，直接便拿剑逼向夙夜。

　　夙夜赶忙躲了过去，而一缕发丝却被锋利异常的剑锋削下，顾不得什么，夙夜急忙躲着绫歌的剑招，而这刀刀致命的招数却渐渐让他有些招架不得。

　　绫歌又欲出招，这时头顶却猛的灌来一股强大的法力，绫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都要分散开来。

　　“阿绫！”

　　急速赶来的天尊城郁使尽浑身法力控制住了绫歌，这才渐渐让她安静下来。

　　待这时绫歌浑身已经再无力气，城郁不过刚刚收回法力，她便一身瘫软，幸好被夙夜接到，才没有直接倒在了地上，可却已经晕了过去。

　　“天尊怎么会来这里。”夙夜疑惑，这本来是他和绫歌的私事，却始终让一个长辈烦心，着实不该。

　　“绫歌魔化，这么大的动静我又怎么会感知不到。看来必须让她尽早嫁入长轻宫了。”

　　夙夜道:“若离开月神宫，只怕她这病症会更严重，天尊，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就让她去找白祁吧。”

　　听闻这话，城郁眼中刹那冰冷，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便又恢复了一向的淡然，“娶了渠祭神族的后人，坐上天君之位才是你的正道，不要再想其他事情。”

　　夙夜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却还是忍不住道出心中所想，“可是好像，不是说娶了绫歌，天君才会易位。”

　　城郁心中一惊，面上却还保持着镇定，“你是想说，龙骨么？”

　　没有想到城郁竟然会直接将龙骨搬上来，夙夜还以为会和他好一阵盘旋，既然这么直截了当，他便也不再拐弯抹角了。

　　“鲛族出现过真龙，下一条龙，似乎也会出现在鲛族。”

　　城郁笑道，“得了龙骨，便不会有下一条龙了。”

　　夙夜虽然是天君的儿子，可他到底不是真龙化身，若这人间又出现了龙族，只怕到时候各路神仙便又会不服他继任天君。

　　天君曾私下与他聊过，这天帝之位从来都是上天注定，即便他们都是神仙，也奈何不得宿命。而那唯一的龙，必定会乱了天界。

　　夙夜看了眼窝在自己怀里的绫歌，说道:“所以我想，不如就让绫歌回凡间吧，他身边的那个鲛人，似乎并不普通。”

　　“那个叫君渡的鲛人”

　　城郁几乎没有停顿便说出了君渡的名字，让夙夜疑惑不已。城郁向来居在长轻宫不出，又怎么会知道凡间的事情。

　　“随你决定。”

　　一阵清风拂过后，夙夜再抬头寻找城郁，却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应该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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