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大圣放下那颗桃儿

　　艳阳高照，麦浪生香。

　　这本应该是一个出游的好日子。登高那么一望，暖暖的阳光洒在脸上，间或一两缕带着清香的秋风。会是多么畅快的事情！

　　桃夭这样想着，脸上更是多了几分的不情愿。

　　“小夭姑娘，你这是又准备山上去了？”李家大娘笑着问道。

　　她从自家的被子后探出头来，缠着的头巾挂住了刚刚晾好的棉被，给她好一阵收拾才把自己解救了出来。

　　桃夭把手里的篮子往高举了举，正让李家大娘探出头来能看个清楚。

　　竹草编织的篮子里，正放着几个饱满的大桃。粉嫩的桃肉上，两片玉一般莹透的叶子上，还兀自带着几滴露水。

　　“嗯，大娘。”桃夭莞尔，把散下来的碎发直直往耳后别了别，便冲着李家大娘笑着点了点头。
　　村落并不大，很快就到了山野的小路边。

　　桃夭被这烈日弄得头上几滴汗珠，倒是香甜甜的。她抿了抿唇，手遮着阳看向不远处的山峰。

　　那一层仿佛笼罩着金光的封印，在微风之下如同水波般，轻轻粼动，煞是好看。

　　当然，如果不是离得这样远就更好了。

　　桃夭不由得脚步加快了下，身形从山野小路那么一钻。左拐右拐了好几下，便一脚踏入了结界。

　　“可算是成了。”桃夭舒了口气。

　　二话不说，右手成令。轻轻捏了个指决，转眼就没了踪迹。

　　若不是老君的托付，就算是有个下界的美差，桃夭也是万万不愿来这五行山，照看那可恶猴子的。

　　五行山，巍峨无比。在常人看不到的顶峰上，正落了个金光闪闪的字符条。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桃夭倒是从来没看到过。

　　五行山上，不许浮云。

　　就算是允了桃夭驾云，恐怕这处的山神也绝对要早早的拦下来。

　　“你这小桃子，怎么今天到的这样晚！”

　　说这话的，正是压在五行山石头底下的那一颗脑袋。看见桃夭了，更是摇头晃脑起来，倒是显得一副颇为激动的模样来。

　　桃夭摆了摆头，很是想装作一副没看到那颗头的模样。

　　可那猴子，除了一颗头在外面，还有一只手。

　　愣是从不远处找了个石子，往桃夭这里一扔。正听得轻轻的一声，落在了手上挎着的篮子里。

　　准头倒是不错。

　　桃夭无奈的看过去。

　　“小桃子，小桃子！”孙悟空手挥舞得更加起劲了。眼神里，巴巴的望着桃夭手里的篮子。

　　桃夭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右手掐了个决，便闪身来到了他旁边。

　　“说过不要叫我小桃子了，你这猴子实在无礼。”桃夭俏生生的站定，把篮子往远处那么一放。
　　正是个让人闻得见，拿不到的距离。吊得他好一个口水直流，胃口大开。

　　桃夭看他馋得厉害，心里倒是顺畅了些许。

　　“小桃子，你不是也猴子，猴子的。叫得挺欢实的？”孙悟空倒是丝毫不吃亏，懒洋洋的抬眼看着桃夭。

　　桃夭蹲下身来，手在孙悟空头顶的几根呆毛上拽了拽。直弄得他好一阵呲牙咧嘴，“嘶嘶”的喘着气，才住了手。

　　这也就是桃夭，才能在他头上肆意。若是换了其他人……哪怕已被压在五行山下，孙悟空也定要反手狠狠咬下一口。

　　桃夭歪头，略带着些许稚嫩的可爱脸上，倒是露出几分好奇来。

　　“你不愿意被叫作猴子，难不成都到了这时候……”桃夭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巍峨的五行山，“你还要把着齐天大圣的威名不放？”

　　这眼神，看得孙悟空一下子便火冒三丈了起来。这要不是腰上压了座山，他可是登时就能够蹦起来，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桃仙耍一番金箍棒，让她看一看。

　　“要不是他耍诈，俺老孙会被压到这里来吗？”孙悟空气哼哼的，很是不服。

　　桃夭撇嘴，并没把他这一幅样子看在眼里。自古以来，败了的总是怨天怨地，服了的痛改前非那绝对是少数。

　　是说书的板里才会出现的事情。

　　桃夭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深觉太上老君一番话没错。自己可不能轻信了这猴子的谎话，被他骗了去。

　　桃夭挠了挠头：“你成了吧，天天嚷嚷这几句。你不烦，我耳朵都快要生茧了。”

　　她把身后篮子里的大桃给眼巴巴的孙悟空看了下，才很是随意的坐下。

　　“说吧，今天教我什么？”

　　孙悟空斜眼看了下桃夭，才面露几分挑剔来：“就你那悟性，我都教了多少遍，还没会。到现在还是心经第二篇开头，都没练下来。”

　　桃夭被戳了痛脚，一下子就气得瞪圆了一双凤眸。粉嫩的脸庞，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她撅着嘴，很是不满：“我可是把心经都看过了，都背下来了！从头到尾！”

　　孙悟空撇了撇嘴，啧啧了一阵。才很是惋惜的模样：“可惜了你这一副天生道心圆满的好苗子，怎么就配了你这么个笨脑袋呢？要不是拿你两个桃子，我才懒得教呢！”

　　桃夭最是讨厌人说她笨，登时就没了耐性。跳了起来，一手拿过篮子就要走。背过身去，却是慢慢抬起来一双红红的眼。

　　头顶的绿叶动了动，神识里有了声音，却是那平日里很少说话的小叶：“你不傻。”

　　小绿也不甘示弱，大声叫嚷道：“对对对，不傻不傻。虽然不怎么聪明吧，但还行。算不上傻！”

　　桃夭：……感觉并没有安慰到，还更委屈了。

　　孙悟空可是盼了好几日，才等来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看着她走：“等等，你看你，怎么还就气上了？”

　　语气急迫，倒显得有些慌张。

　　孙悟空本还想再耍个宝，逗弄两句。可桃夭一回头，正让他把一张气鼓鼓的小脸看在眼里。平日里，桃夭就算不耐，眼里还是天然带着几分笑意。这么气冲冲的模样，就连眼睛都有些红。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霎时就住了嘴，看那模样，仿佛还有些无措。

　　“我，也没说什么呀……”

　　虽然嘴里还低声嘀咕着，可这气势早已经弱了不知多少。

　　桃夭站在原地，也没个要往回走的意思。不过，孙悟空看她手里还没有掐诀的模样，心底里就是一松。

　　他背上压着山，倒是分毫也动不得。孙悟空干脆就努力伸着脖子，煞是用力的喊着话：“成了，桃夭。算是我错了，给你赔个不是。可别真走了，我可巴巴的等了你五天呢！”

　　孙悟空的眼睛很是有神，这样示弱的模样，更是看着可怜。

　　桃夭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她梗着脖子，还是要把正事说清楚：“日后，可不能说我笨了。”

　　小姑娘红着一双眼睛，轻轻的打了个嗝，却是肩膀忍不住的耸动了两下。分明是恶狠狠的模样，却因为微微红肿的一双眼，越发显得可怜兮兮。

　　“你不要这样说我，我……我是说不过你去的。”桃夭打着嗝，还断断续续的说着。

　　小姑娘好不容易有个要缓和的模样来，孙悟空自然忙着点头：“当然，当然。”

　　天知道，他在这里压了几个月。别说人了，就连个飞鸟都没有。简直要闲得发慌，身上都快要长草了。

　　孙悟空看着桃夭的脸，眼神直勾勾的。这人，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可得个拢住了，看好了。他甚至想要在这五行山下，盖个屋。把这小桃子，好好藏起来。

　　倒是没在意孙悟空的目光，桃夭这小姑娘往地上那么一坐。小脸蛋上，煞是认真的模样。就连一双眼睛，都直直的看着自己。

　　桃夭看着孙悟空，一字一顿：“我不傻。”

　　小丫头的眼睛，还有些红。显然是把刚刚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也不知道有多伤心。孙悟空愣了愣，心底里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不轻不沉的，压在心头。让他很是不舒服的咳嗽了两声，才抬起头来，看着桃夭。

　　孙悟空的脸色，难得的露出几分严肃来。

　　他点了点头，唯一自由的那只手伸了伸。想揉揉小姑娘的脸蛋，也实在够不着。一只毛茸茸的手，最后也就拽了拽桃夭的衣角。

　　“你不傻。”孙悟空说道，“天生的道心圆满，是多少人修了一辈子都得不来的机缘。”

　　桃夭看了看他，很是沉默了一阵。才抿唇，点点头：“是啊，多少人盼不来的机缘。”

　　该知足的。

　　桃夭的情绪波动，一向去得极快。

　　这被好好安慰了一阵，就抛之脑后了。干脆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孙悟空。直弄得大圣后背好一阵发凉，如果不是这五行山压得沉，都准备退上几步去。离桃夭，再远一点儿。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孙悟空咽了下口水，看着桃夭。

　　桃夭恬着脸，更是贴近了几分笑着：“那，你今天再教我一回呗。”

　　她觉着，这第一篇既然学了三遍才会。那第二章，就算是要五遍，也要好好听着。

　　孙悟空挑眉，嘴里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枯草叼着：“桃儿呢？”

　　桃夭理了理自己的衣摆，很是不屑的模样：“教了自然给你，我何时骗过人？”

　　她眼睛滴溜溜那么一转，很是显得笑意盈盈起来。桃夭俯下身，贴得更离孙悟空近了几分：“你说，这桃子再怎么也是我同族之物。虽都是死物吧，你总是这样催着我给你。也不觉得不忍？”

　　桃夭满是期待的看着孙悟空，话里话外都是愿着他便宜些的意思。

　　孙悟空哪里是馋这两三个桃儿，吃遍了山珍海味。就连蟠桃仙丹都尝过，他倒也没这般的口腹之欲。

　　只不过，好不容易人来了。孙悟空他若是不多说两句，多看两眼，总是憋得慌，浑身不痛快。

　　“小桃子，你可别逗了。”孙悟空打趣道，“你可是九千年蟠桃树最后的果子，那可是洪荒时留下来的先天十大灵根。你何时，会将这些凡物看作是同族？你不过，就是想多学一些罢了。”

　　先天十大灵根。先天葫芦藤听说过没？那就是这十分之一。

　　桃夭被戳穿了想法，倒也不恼：“那你是教，还是不教？”

　　小姑娘仰着头，有恃无恐的模样，别样的娇气。

　　孙悟空笑了笑：“教教教。就你这速度，快一些我也不怕。想最后把我这筋斗云偷学了去，你可还得等上个几百年。”

　　等呗，桃夭毫不在意。挂在那树上不知岁月几何，掉下来后又在蟠桃园里看了几十年的桃树。她桃夭，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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