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朱雀焚天

　　漫天飞羽如箭。

　　火离飞快地闪开飞羽，一溜上了鸟脖子，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白凤凰脖子一低，向地上飞了去。

　　它往上飞得快，往下飞也快。白凤恼怒之极，挥出漫天利箭似的飞羽，意图将这不速之客打下去。

　　可火离随手一扬剑，扫开飞羽，猛然跃起，剑光如白练飞下。白凤惊见这一剑的凌厉，当即掠出去，在白凤凰翅膀上一点，旋身回击，数道长羽打出，利如锋芒，威力更甚。

　　然而火离倒卷了剑光，自鸟背上一飚而过，纵身一跳，落到一处高阁上。此时白凤凰飞得足够低了，正方便了她。

　　火离一刻不停，几个起落疾如飞鹰远去了。光海里回望，千机楼已经十分遥远，章邯自然也没了踪影。

　　她正自得意，忽地飞箭如雨落下，铁链呼啸如风，从四面八方袭来。

　　怎地入了影密卫的埋伏地？

　　火离挥出一道雪亮银光，疾如流星般从飞箭铁链中脱出来，迎头就碰上白凤的飞羽。

　　地上一群影密卫，天上一个白凤，两边都不放过她，夹攻着打。她虽应付得过来，却一时脱不了身。

　　白凤凰飞得贼快，她一跑远，就扑下来把她刮回去，迫得她只得在屋宇间飞掠兜圈，身后一群飞雀样的人影。

　　妙的是，白凤的飞羽不但打她，也往影密卫里招呼。他只管在天上飞，往下挥洒羽毛就对了。

　　火离冲影密卫喊道：“我说你们有没有眼力价啊？上面那个，是实打实的叛逆党羽，我呢，只是一个碰巧路过的小女子，抓我有什么用，抓他呀！”

　　影密卫里有人应道：“太高，打不着！”

　　火离一听这声音，耳熟啊。“老十一你在这儿吗？”

　　那人喊道：“你怎么知道……哎哟！”

　　被她一瓦片放倒了。

　　火离哈哈一笑，被冷风一灌，呛得猛咳。她自乱阵脚，当即被两个影密卫追上了，两根铁链齐齐袭来。

　　孰料她身子一低，贴着瓦脊飞滑过去，一脚踹向一名影密卫的腰。

　　那影密卫始料不及，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惨了。

　　斜地里扑来一道人影，当场将火离撞飞了。

　　正是章邯。他赶上了。

　　他们撞上了那道横飞的铁链，两人的手同时抓住了铁链。火离本意是抢过铁链大揍影密卫一顿。章邯抓住铁链一甩一收，捆到了自己身上。

　　同时把火离也捆上了。

　　可怜那刚逃过一劫的影密卫被这忽然生猛的铁链狠狠一拽，顿时摔了个倒栽葱。爬起来就看到——将军抱着那女贼砸到下面屋顶上，轰然一声，撞开了一个大洞。

　　掉下来的时候，火离在千钧一发之际奋力调转了方向，硬是把章邯转到了下面，然后穿过厚厚的帷帐，一声重响，他们掉到了一张大榻上。

　　谢天谢地，榻上没有活人。

　　火离头上给撞了一下，吐着舌头爬起来，后背一紧，没法把腰伸直。她扭头一看，大捆的铁链勒在她腰里，动一下，哎哟那个痛呀！

　　“老娘的腰——”

　　哀嚎一声，她一低头，差点跟底下的章邯脸贴脸。

　　大眼瞪小眼。火离顿时向后一仰，一拉扯，痛得嘶了一声。她颤着手撑起来，低头打量了一下两人的姿势。

　　章邯没动，也看了一眼中间。

　　火离对他笑了一下：“哈哈哈，好桥段……”一拳砸下，正中鼻梁。

　　章邯同时在她脑后砸了一记。

　　都是重手。

　　火离向前一倒，章邯及时偏过头，火离脑袋搁到他肩膀后面，复又抬起。她皱着眉头，摸了摸脖子后面：“什么东西？”

　　她摸到一个痕迹，扭头去看章邯的手，咬了一下舌头，刚举起手里的银剑，被他打了一下手腕，剑掉了。

　　章邯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见到火离愣愣看着他，说了句：“你……有毒！”

　　一头倒下。

　　章邯看着屋顶，长长呼了一口气。他也砸得够呛，被铁链牢牢捆着，挪腾不开，浑身都在痛。

　　他侧了侧头，拨开脖子上火离的发丝，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怨不得我。”

　　然后慢慢坐起来，把缠在腰上的铁链解下来。

　　砰砰几声，门窗被撞开，影密卫冲进来：“将军！”

　　喊声戛然而止。

　　章邯两手提着铁链，看着他们。铁链已解了一半。

　　影密卫愣了一下，便退了出去。顺便把门窗放回了原位。

　　章邯僵硬地转动脖子，低头看——火离还搁在他肩上，铁链勒得紧，想解开他两只手只能绕到她身后去解。很自然的，造成了比较尴尬的情形。

　　他还能怎么办！

　　章邯面无表情地把铁链甩到一边，揪着火离把人放平了，站了起来。缓了缓，捡起那把银剑看了看。

　　看剑的眼光他还是有的，这银剑薄如秋水，光泽澄净，乍一看不像金铁制的，倒似冰晶化的。着实非凡。

　　章邯出去吩咐道：“找辆马车来。”

　　即时有人应道：“禀将军，已经去找了。”

　　章邯看了那影密卫一眼，见他那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顿时怒从心头起。

　　“谁的主意？”

　　那人扑一下跪了。

　　章邯沉声道：“说！”

　　“卑职想着，那姑娘已经昏了，俗话说走一步看三步……”

　　章邯大怒：“什么姑娘？那是人犯！”

　　“是！”

　　章邯目光一扫，影密卫纷纷低头，就差退避三舍了。他只得道：“人犯来路不明，背后还有同党，路上须得加强警惕，以防意外。”

　　影密卫齐声应是。

　　章邯抬头望去，那些明珠似的光团正在消散，无数光点朝夜空飞去，恍如瀑流星河。

　　白凤凰的影子在云端掠过。

　　云端的城池被风吹散了一样淡去了，盘桓了足够时间的朱雀金影没入云层深处。漫天光华尽收，人间星河流淌。

　　章邯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没有结束，今夜只是一个开端。这使他心情颇为沉重。

　　这一晚上，状况迭出，各种折腾，好不容易停歇下来，便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不多时，马车来了。

　　章邯拿铁链捆了火离，抱出来放上马车。事到如今，没甚好顾忌的了。只要能顺利把人带回去，了结了因她而起的种种事端，他背几句误解算什么。

　　方才那影密卫过来，踌躇着问：“将军，是否要提前安排例行搜身的女婢？”

　　章邯沉着脸道：“不用！”用力甩下马车帘子。

　　火离悠悠转醒，哼哧哼哧爬起来，见到四面的暗沉石壁，还有手腕粗的铁栅。这是到噬牙狱了。

　　手上给拷了枷锁，脚上还戴着脚铐，铁链连到墙上，动一下哐啷哐啷响。

　　火离十分想揉一揉自己的腰，之前又勒又撞的，疼着呢。无奈两只手被枷锁卡着，够不着，只得用手臂蹭了蹭，哎呀更痛了。

　　一气之下，举起铁枷往石壁上磕，哐哐响。

　　牢门咔扎打开，章邯走了进来。

　　“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噬牙狱的铁枷由陨铁打造，绝对比人骨头硬。”

　　火离看着他走过来，上下打量着：“章将军，春风得意啊。”

　　章邯似笑非笑：“能抓住像你这样的重犯，的确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哈哈哈哈。”火离干笑了几声，“我也替你高兴。毕竟，这世上能抓住我的人已经不多了，勉强算你一个吧。”

　　章邯道：“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也是，你的同伙众多，本事也大，想必很快他们就会来找你了。”

　　“放长线钓大鱼啊？”火离眨眨眼，长吁短叹道，“唉，你肯定得失望了。像我们这种做大事的组织，是很残酷的，我这回失手被擒，肯定会被组织抛弃了。想想就好凄凉啊，世道炎凉，人心不古啊。”

　　章邯看着她做戏，淡淡一笑道：“既然这么凄惨，不如考虑一下弃暗投明？”

　　“不。”火离头一仰，决然道，“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我是个念旧的人，还是自家呆着舒服。再说了，你们影密卫的活，对于女孩子来说，真是太不方便了呢。”

　　章邯脸色一沉，想起她曾在影密卫卧底过而他竟毫无察觉，新账旧账涌上心头，寒着目光道：“你还敢提！卧底影密卫、惊扰公子、妖法惑众，这些事每一件都足够你死上十遍，莫以为现在只把你关起来，就会轻饶了你。噬牙狱里，只有活着进来的死囚，没有活着出去的人。”

　　火离眨眨眼：“那个谁，胜七不是人？”

　　章邯一噎，脸色更沉。

　　胜七曾多次被关进七国监狱，每一次都给他逃了，唯有噬牙狱，他逃不出去。他现在在外面现身，却不是逃出去的。

　　“你知道的还不少。”章邯瞥一眼她脚上的铁链，目光幽深，“看来我得再谨慎些。”

　　转头朝外面吩咐：“给她多加两重锁链。”

　　火离不以为然，转了转脖子：“你给我下的什么药，这么猛？”

　　章邯听她说的如此不堪，不悦道：“只是影密卫的一种小手段，不是药。”

　　“不不不。”火离摇了摇铁枷，肯定道，“我很确定，这是一种药，阴阳家的东西。真是阴阳沟里翻船了。”

　　章邯若有所思：“你对阴阳家很了解？”

　　火离眼睛一亮：“那当然了。我跟你说几个阴阳家的大秘密吧，比如蜃楼上那棵扶桑神木其实是从……”

　　“不必了！”章邯冷声打断他，“我没兴趣听你胡言乱语。”

　　俩影密卫拿着锁链进来。火离说得更大声了：“什么叫胡言乱语？都是真的，比如阴阳家的五大长老其实有六个人，因为湘夫人……”

　　“闭嘴！”章邯厉声喝道。

　　火离一缩脖子，受惊了一般，嘟囔道：“凶什么呀？”

　　那俩影密卫也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章邯冷冷瞪了火离一眼，平静下来，打算把她嘴给封上，否则给她这么“胡言乱语”下去……

　　火离咦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叫道：“嗷！你摸我！”

　　她伸直双臂，左看右看：“我说这么浑身不对劲呢？我袖子里，我胳肢窝里，我腰，我腿，还有脚丫子，我那些东西呢？”

　　她掰着手指头数：“小手绢、小丝囊、丝线、香片、朱砂、解毒丸……章邯，你全都摸走了？”

　　俩影密卫看看她，看看将军，一块把头埋地上了。

　　章邯木然看着她，慢慢握紧了拳头。克制，克制，这个时候需要克制。别中了她的计。

　　火离把头一撇，不看他：“你好讨厌哦。”

　　静。

　　俩影密卫瑟瑟，手上的铁链轻叩轻响，因为静，格外响。

　　章邯：“出去。”

　　俩影密卫往门口退去。

　　章邯：“锁链放下。”

　　二人小心翼翼，躬身把十多斤重的锁链往地上……

　　章邯大步过来，夺过锁链，哗啦啦拖了一地，往火离脚下一撒。火离往后一跳：“哎哎你干啥子咧？别过来！”

　　章邯拿锁链往她脖子上套了几圈，又在她脚上加了一重，捆结实了，链头用墙里机关卡死，周全得很，这下金刚再世都挣不脱了。

　　火离并不安分，在那大呼小叫：“喂，很重诶，脖子要断啦……轻点，轻点哎哟，我腰还疼着呢，哎哟哎哟！”

　　她忽然想起什么，顿时大惊失色：“啊你把我捆成这样我吃喝拉撒怎么办？”

　　章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我我我怎么吃饭怎么睡觉怎么上茅房啊？”火离整个人抓狂了，“我第一次坐牢没经验啊！章邯！章邯你站住，站住！你跑那么快干甚么——喂！”

　　哐啷一声，牢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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