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奋斗史

作者:召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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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欺欺人



      吴家村地处北方,前儿个第一场雪下了,空气中的温度陡然就降了下来,尤其是夜里,那冷风就跟裹着冰渣子似的,直往人骨头里钻。

      这样的天气,成年男子都吃不消,跟别说老弱妇孺。

      张家母子他们关在祠堂里已经两天了,跟他们一起被绑的女人因为怀着孕,总是不自觉贪觉。

      那女人是隔壁村的,叫燕儿,亲娘死了,爹娶了后娘,然后就有了后爹,那后娘一心想把她卖了换钱,幸亏她机灵,趁着夜色跑了,只不过没有多少钱跑不远,濒临绝境时遇上了张刍,燕儿本来就没有退路,遇上张刍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如何肯放手,愣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把张刍迷的五迷三道,哄的张刍从家里拿出不少银子物什替她在村尾安了家,那里偏僻,等闲没人去,再加上有张刍送吃送喝送用的,燕儿就心安理得待在屋子里不出门了,张刍抓着空就与她相会,张母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会打掩护。

      张母冷冷地瞥了眼燕儿,嘴角就耷拉了下来,都怪这个女人,怀了孕好好的待在屋子里不行吗,非要出来找他们,结果被人抓了个现行,如果不是对方肚子里还怀着她的孙子,她活撕了燕儿的心都有了。

      张母不想给自己添堵,于是转回头来问儿子,低声道:“刍儿啊,现在咋办呀?”看村长那架势,这次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

      张刍半低着头,天色昏暗,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张母没等到回答,不由急了,伸手推了推儿子,“问你话呢,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其实,要我说呀,莲花没爹没娘没孩子,你只要跟她服个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别忘了,这么多年了,她可一个儿子半个女都没给我们张家生呢,你现在才出来另找人,为了莲花的面子,还是偷偷摸摸的这般委屈,我们也算够对得起她了,别以为你老娘我不知道,当初如果不是我们来的及时,莲花就真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你给她解了燃眉之急,她是不是该好好报答你,这么多年,家里家外都是她一手安排,你说说我们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白眼,这我都不说了,现在是她生不了孩子,还不让你生,她想干啥啊,成心让我张家绝后啊。”张母越说越理直气壮,她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啊,甚至她还非常善良了,这要放在一般家庭,哪家媳妇成亲好几年,蛋都不下一个,早就被撵回娘家了。

      张刍听了之后,眼神闪了闪,是啊,当初如果不是他跟娘来的及时,莲花可不就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了吗,还得让她爹走的不放心,他这是多大的恩德呀,吴莲花以后就是把他们供起来都是应该的,结果呢,成亲后,她不过是多做了点活,就老有人对他们母子指指点点的,说他是吃软饭的,真是一群愚蠢的白眼狼。

      张刍越想越气,牙齿咬的咯咯响,却因此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嘶”,疼的他五官都扭曲了。

      张母心疼的不得了,凑上去给儿子吹吹,“那些人下手真狠,你那个媳妇也不是个好的,就站在边上冷眼旁观,也不阻止一下,如果不是你老娘我动作快,说不定你儿子都要没了。”

      “娘,你别说了,烦着呢。”张刍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他娘的建议,思来想去,觉得可行,只不过要他对着吴莲花那么个五大三粗的女人低头,真是够憋屈的。

      等着吧,等他哪天飞黄腾达了,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张刍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然后悄悄转身,遮住了门口那些人的视线,轻轻推了推女人,“燕儿,燕儿,醒醒。”

      “唔!”燕儿幽幽转醒,视线还没聚焦,过了好一会儿才迷茫道:“刍哥,怎么了?”

      张刍不跟她废话,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燕儿听后没说话,好半晌才道:“孩子给了你们,那我以后怎么办?”

      张刍对她恨铁不成钢,压低了声音劝道:“你傻啊,儿子是你亲生的,骨子里就跟你亲,只要这次我们度过难关,以后我就想法儿让那个婆娘没日没夜劳作,赚了钱我偷偷攒起来,平日里我也会看着孩子不跟她靠近,等她哪天累死了,我就把你明媒正娶的娶回来,到时候我看谁还敢说什么。”

      燕儿嘴巴张成了o字形,她不敢置信的问出口:“能行吗?”吴莲花有那么蠢?

      张刍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得意一笑,“若说别人我还没把握,但是那个婆娘,呵,我还是有八成自信的,否则,这么多年她能这么好吃好喝的养着我。”只是被那么个女人喜欢,这种恶心人的事,就不说出来了。

      燕儿脑子不笨,不然也搭不上张刍,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张刍话中之意。

      燕儿都不知道该庆幸好,还是该感叹好。

      不过有一点,她却是明了,她身边这个男人不能交心的。

      但眼下的困境还是依靠这个男人才行,于是憋出两滴眼泪,声音放的柔柔的,“刍哥,我知道了,都听你的。”

      张刍对燕儿的温柔小意特别受用,女人嘛,就是要这么娇娇滴滴,小鸟依人的才好,若天底下的女人都像吴莲花那个母夜叉一般,他还不如娶双儿呢。

      两人商量没多久,张刍使了个眼色,燕儿就大声喊痛。

      毕竟燕儿现在是个孕妇,守着的人不敢大意,连连喊村长,叫大夫去了。

      折腾了大晚上,最后大夫只交代他们不要让孕妇受凉,其他的并无大碍。

      这个结果气的村长胡子都快翘起来了,哆哆嗦嗦指着张刍,“你,你你就作吧,我告诉你,后天就审理了你。”

      张刍没有反驳,只是在众人快要离开时,对着人群中的吴莲花轻声道了句“对不起。”

      吴莲花这么多年对他死心塌地,张刍的外表无疑占了很大优势,他不像村里的汉子,浓眉大眼,高大魁梧,相反,他很细瘦,五官秀气,身上自带一股子书生气质,别人不说,还得以为他是哪里来的秀才不可。

      吴莲花也是喜欢他这些,此刻,平日里都不拿正眼看她的人,眼眶红红,眼底青黑,眼中带着淡淡的情意对她道歉,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就动摇了,想要开口让村长把人放了,还是小丁氏看情况不对,硬拉着人走了。

      吴莲花是真心喜欢张刍的,否则这么多年,她不会宁愿自己多受点苦,也要让张刍好过,结果把自己糟蹋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陈柏自觉是个外姓人,就没去凑热闹,乖乖待在家里等消息,顺便帮吴枝做些轻便的活。

      结果习惯性抬头瞧瞧人回来没,就发现他婶儿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房屋,嗯,后面还跟着一个蔫头耷脑的高壮女人。

      陈柏立马把手里的活儿丢了,他得跟去看看怎么回事。

      吴枝也想去,刚把手里的东西扔下,丁氏就呵斥她:“干啥呢,干啥呢,一个个的,成天不干活,吃白饭呢。”

      吴枝讪讪的坐下,可心里好奇的紧,手里的活儿也有一下没一下的。

      这边陈柏跟着她们进了屋,刚把门关上,小丁氏就忍不住指着吴莲花骂了:“你是脑子进水了吗?啊!那张刍这些年好吃懒做让你养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就不说了,你说说,但凡他对你有一点真心,只一点儿,我都不会阻止你,可你自己扪心自问,他有吗?还有他那个娘,哎哟,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当婆婆的,不护着正经儿媳,却护着外面的狐狸精的。”

      莲花婶子一听,眼泪就下来了,大颗大颗的跌在地上,晕湿了一片痕迹。

      她知道张家母子不是好人,可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让她放手,她怎么甘心啊。

      她那天也是被气懵了,陡然发现丈夫在外面养女人,那女人还怀了孩子,她又气又怕,所以当村长叫人绑了他们时,她才没反应过来。

      可是今天,那个男人对她道歉了,是不是代表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她的呢。

      吴莲花心里乱的很,任小丁氏怎么骂,就是不还口。

      她跟小丁氏不一样,如果张家母子因此被赶走了,她以后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多孤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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