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姐精分了

　　想法虽然粗暴残忍，但在现实中，面对一直包容她无理取闹的师姐，她还是一个怂包。

　　素非烟问：“你就恨不得什么？”

　　秋梓彤叫道：“我就恨不得哭给你看！我哭三天三夜，哭翻蓬莱，哭倒日月，哭死为止！”

　　素非烟淡淡道：“你若是哭死了，师姐也活不了了。”

　　只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让秋梓彤忽然眼眶一热。

　　素非烟道：“当年你拜入北夜云宗，我就答应过师父，从今往后，你的一切都归我管，包括生死。你若是为恶，师姐不会饶你。你若是废了，师姐不会弃你。你若是死了……师姐也不会……苟活。”

　　她语气虽然淡然，神情却异常坚定。秋梓彤知道素非烟一诺千金，言出必行。这是百年宗门的嶙峋傲骨，亦是名门之后的责任担当。既然由她引魔童入道，自然要助魔童证道。倘若最终结局遗憾收场，依旧不能我魔慈悲，那就殊途同归，还修真界一个太平清净。

　　她早已肩扛魔童与修真界的生死责任，早已视死如归。

　　清清楚楚明白这一点的秋梓彤，再次被师姐隐藏在平澜无波的外表下，那颗赤诚的道心所撼动。她抽了抽鼻子，感觉有热热的东西要从眼角落下来。

　　素非烟睨她一眼，语气淡然地打趣道：“你可别掉金豆豆。不然这小镇得下三天三夜的倾盆暴雨，淹坏田地里的庄稼就不好了。”

　　秋梓彤神态幼稚地说：“沙子进我眼睛里了！”

　　素非烟道：“要师姐给你吹出来吗？”

　　秋梓彤情不自禁地脱口：“要！”

　　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句戏言，而对于秋梓彤来说，她迫不及待地要抓住每一个与师姐亲近的机会。

　　素非烟比秋梓彤稍微矮了几寸，后者微微低头，闭上眼睛，看这架势倒像是索吻了。素非烟忍俊不禁，干咳几声掩饰笑意，随后淡淡地说：“你闭了眼睛，我怎么给你吹沙子？”

　　秋梓彤立刻睁开，眼前猝不及防地出现素非烟放大的脸。这般近距离观察师姐，将她的倾世容颜更清晰地尽收眼底。素非烟皮肤细腻，白而无暇，五官精致，秀美脱俗。尤其是那双淡紫眼眸，澄若冰雪，澈若清溪。当真是国色天香，风华绝代，令她心潮澎湃，情难自禁了。

　　秋梓彤一时看呆了，喃喃自语道：“师姐，你长得可真好看。”

　　素非烟用拇指和食指温柔地撑开她的上下眼皮，轻轻地吹了吹。秋梓彤只觉得心里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的难受，却无法抓心止痒。

　　素非烟放开她，淡淡地道：“总说师姐好看，难道不晓得有人将蓬莱岛上的仙子容貌进行排名，你位列榜首吗？”

　　秋梓彤忿忿地叫道：“谁在那瞎写瞎排？信不信我一掌打爆他的狗——”“头”字在素非烟冷然的眼神威逼下咽进了喉咙里。

　　素非烟的语气略带责备，“从前在师门，也不见你说过脏话。”

　　秋梓彤漫不经心地说：“混习惯了呗。出赏金任务的时候和一些江湖草莽打交道，自然而然地被带跑了。”

　　她浑不在意，倒是把素非烟听得心里一酸，油然生出一股怜惜之情。但秋梓彤马上话锋一转，笑盈盈地说：“以后有师姐陪在我身边。我常闻圣听，沐浴圣光，如此经年累月耳濡目染之下，一定能够脱胎换骨，让人刮目相看！”

　　素非烟伸手刮了一下她挺翘的琼鼻，淡道：“你啊……一天不捧杀师姐就闷得慌！”

　　秋梓彤眨巴了下眼睛，继续一本正经地拍马屁，“我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叫捧杀？我师姐菩萨转世，仙子下凡，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第一个渡的就是我这名沉浮血海的魔童！真是功德无量，阿弥陀佛！”

　　此时日薄西山，倦鸟归巢，翠影红霞交相辉映。两人找了一间就近的客栈住下。秋梓彤再次施展江湖上人人趋之若鹜的“点石成金”大法，伸手从素非烟的耳后摸出一只金光灿灿的元宝。

　　她将元宝递给掌柜的，开了两间上房，取过门牌后同素非烟往二楼走。她笑道：“沈天那只千年狐狸精一定是得了老年痴呆症！说好了她假扮白倾倾，等事成之后，我就把点石成金术教给她。哪里晓得她忘了个一干二净！”

　　两人进房后，素非烟将门阖上，转身面对秋梓彤时，后者又笑得眼里金辉璨璨，说道：“师姐，你看。”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再摊开时，掌心中就多了一枚元宝。

　　然而素非烟早已看穿一切。她用那双洞察世事的火眼金睛淡淡地晃秋梓彤一眼，一语道破：“你怎么会把钱藏在身上各个角落？”

　　其实哪里有什么点石成金术？不过是民间的杂耍小把戏罢了。

　　秋梓彤一脸怅然地道：“说来话长。”

　　素非烟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淡道：“那就长话短说。”

　　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习惯了师姐说话总压她一头的秋梓彤如实道来，“好吧，我就告诉你。其实呢，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素非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秋梓彤初入江湖时，懵懵懂懂，尚不知“防备”为何物。也是她运气不好，也活该那些人倒霉。她入住的第一间客栈就是传说中的“人肉包子黑心店”。秋梓彤说着一脸晦气，“那天后厨没处理好肉馅。我拿起一个肉包，掰开来一看，露出半截手指头。”她打了个恶心，立刻倒了一杯龙井茶喝下压压惊。

　　“我再怎么蠢，也晓得这间荒村客栈不干净。晚上假装睡着了，那旅店的老板、伙计、厨师偷偷摸摸地溜进来，在床头站着，商量如何处理我。

　　一个说：“我瞧这小姑娘水灵得很，不如卖去城里头的青楼吧？”一个说：“我看她凶神恶煞的，不是个良家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尽早剁了吧！”一个说：“剁了多可惜呀，咱们拿她去祭祀山神吧。”他们三人吵吵咧咧，争执不休。我见没什么消息可套取了，就跳了起来，将他们都切碎了，喂狗。”

　　秋梓彤说着偷偷瞄了一眼素非烟，想看她脸上是否有不适的表情，毕竟她处置歹人的方法太血腥暴力了些。好在师姐还是那个疼爱她的师姐，暂时没有任何不满之意。

　　素非烟问：“接下来呢？”

　　秋梓彤继续说：“厨房里还有几个被他们迷晕的人。我都给放了。我向他们打听，知道附近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供奉着一只黄鼠狼精。人人喊他黄大仙。这小妖有百年道行，专吃貌美的女子来维持自己的容貌。因此，我上山把他给一锅端了。”

　　素非烟问：“你杀了他的徒子徒孙？”

　　秋梓彤点点头。

　　素非烟又问：“这些妖灵精怪中，可有无辜？”

　　秋梓彤老实地说：“这件事你肯定要怪我了。我没有耐性弄清楚，就把他们全部打死了。”

　　素非烟沉默半晌，随后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也是他们倒霉，命中遇到你这个混世天魔星。”

　　秋梓彤斟酌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我去睡觉啦？”

　　素非烟道：“平日里你不是夜猫子成精了吗？不到子时绝不上床。今天戌时都没到，怎么就犯困了？还没说完呢。哪有说一半藏一半的理？”

　　秋梓彤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砸了这山神庙后，我回到黑心客栈，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素非烟问：“没烧着乡里邻居吧？”

　　秋梓彤道：“荒山野岭就这一家店，哪来的父老乡亲？”

　　素非烟淡淡地说：“你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一定有比砸庙烧店更精彩的事还没同我说。”

　　秋梓彤谄媚道：“师姐，你真是神机妙算。嘿嘿嘿。”她腹中措辞片刻，继续说道：“烧完客栈后，我就折回就近的小镇。准备投宿的时候，发现身上的钱袋被人给偷走了。你猜，是谁偷走的？”

　　素非烟道：“你付钱住店，打死店主，放走肉票，去找山神晦气。与你接触过的人就这么几个……一定是你放走的人顺走了。”

　　秋梓彤点点头，“我的荷包是明月绣的，上面有她的熏香。我顺着熏香去找，进了一家青楼。被我放走的那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好鸟，用着我的银子，欺负楼里卖唱的姑娘。我一气之下……”

　　素非烟道：“杀了？”

　　秋梓彤摇摇头，讪笑道：“我要是杀了罪不至死的凡人，现在哪里还能够站在你面前呀？早就被师父鞭笞三百，逐出师门了。总而言之，从那以后，我就晓得了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元宝铜板不能放一个荷包里！”

　　秋梓彤虽然没杀他们，但却让他们生不如死。她被恩将仇报，恶心地吃不下饭，见谁都不顺眼，因此将那几人经脉挑断了，扔在马路上任其自生自灭。

　　说什么“红衣帘双秋梓彤，仗枪行侠抱不平”，其实是过誉了。她一点也不侠义仁德，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仅此而已。

　　素非烟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淡道：“性格莽撞，行为冲动，手段狠厉，这是你的不是。偷盗瞒骗，欺凌弱小，恩将仇报，这是他们的不是。你摧毁妖庙黑店，算是将功折过。但是从此往后，不可再如此狠毒。你若视人如蝼蚁，他们便视你为贼寇。”

　　秋梓彤道：“哦。”

　　素非烟伸手将她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淡淡地说：“也不是没有不好的。即使你被恩将仇报多次，至今仍旧一如既往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见你还保留一丝善念。记住师父曾对你说的话，“自古善恶一念起，修的我魔慈悲心。”

　　秋梓彤眨眨眼睛，乖巧地说道：“我记住了。”

　　素非烟收回手，淡道：“去睡吧。”

　　秋梓彤转了转灵黠的眼珠子，鬼主意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她笑嘻嘻地说：“师姐，一路风尘仆仆脏死了，不如咱们洗个鸳鸯浴吧？”

　　素非烟倒茶的手一顿，转头看她，调侃道：“二十一岁的人了，还要师姐给你搓肚子吗洗香香吗？”

　　秋梓彤将自己的笑脸凑到她面前，呵呵道：“师姐，就算你一马平川，我也不会嫌弃你的！所以我们来坦诚相见吧！”

　　素非烟淡淡地扫她上身某个部位一眼，若无其事地说：“几年不见，你倒是长大了不少……”

　　秋梓彤低头看了一眼，自认还算丰盈，抬起头对着素非烟笑眯眯地说：“不仅大了，还软了一些。你要不要摸摸？”

　　倒是素非烟被她这句话噎住了，竟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厚颜无耻，雪白的耳朵染上一层艳丽的朝霞。勾的秋梓彤想伸出爪子去捏一捏。

　　秋梓彤走南闯北多年，上过青山也去过青楼，下过黄海也捉过龟鳖，见惯了大风大浪，练就一副铜墙铁壁的厚脸皮。如今拿出来对付冰清玉洁、循规蹈矩的素非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素非烟有些微恼地说：“这种浑话，你也常常对别人说起吗？”

　　秋梓彤神色无辜地说：“这世上又哪里有除了你之外的人，能够听到我给她讲笑话呢？”

　　素非烟道：“我就晓得你是来看我笑话。倘若我答应了与你一同洗鸳鸯浴，究竟是《戏水》，还是《装疯》呢？”

　　秋梓彤委屈巴巴地说：“明明之前都一起泡过寒潭，讲过一夜的笑话故事了。怎么现在要坦诚相对，反倒委屈上你了。委屈我才是呢！”

　　素非烟淡淡道：“是呀。委屈你抬爱了。”

　　这话听着倒有些刺人。秋梓彤转了转眼珠子，试探地问道：“师姐，你这么阴阳怪气的，该不会是不信我只对你一人说过胡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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