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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永宁侯府中静阑无声，星火无踪。
宁长安没甚睡意，坐在闺房西次间的书桌前翻阅医书，她觉得闺房与她而言，挺可笑的。眼前一暗，抬眼看去就见又是穿着夜行衣的将军。
“将军，你怎么又来了？”
她表达的只是你就不能在来之前先跟我说一声，那我好提前安排。听在容涵耳中，就是他被嫌弃了，就听她又说：“你赶紧去藏起来。”
宁王殿下面无表情地问：“为何？”
“万一把出袖吵醒怎么办？”宁长安放下医书站起来，要推他先离开：“你先藏起来，我让出袖回去，不用守夜了，等她回去你再出来。”
“不用，我已经把你的婢女迷昏。”又给她在脖子里敲一记，绝对醒不过来，容涵站的稳若磐石，提醒道：“是你说有事问我，我才来的。”
“哦~对哦。”宁长安收回手臂，轻咬嘴角，小声的问：“我是想问将军，你知道宁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容涵心中一动，睨着她说：“你要打听宁王的喜好吗？”可惜笑意还未浮上唇畔就被打碎，就听她说，不是。
宁长安近乎窃窃私语地说：“师父跟我分析过，宁王要娶的是我身后的家族势力，你觉得我能不能跟宁王做个交换？”
“交换？”容涵挑眉。
“嗯，我知道宁王有心上人，那么，能不能宁家甚至是我外祖家尽力帮他，将来有一天，他保证我身后的家族能得享安宁和富贵，我把正妻的位置让出去，让我远走他乡？”
当然可以，我原本就承诺过要护住你一生周全的，容涵掩去心中的那股落寞，淡笑道：“你可以和宁王谈谈，在我看来，应该不成问题。”
“真的呀。”宁长安一喜，眼神瞬间就亮起来，愉悦道：“看来将军你和宁王比较熟悉，那你一定见过蕴贵妃吧，这娘娘看着就三十岁。你说宁王是怎么喊这么年轻美貌的像是他姐姐的生母母妃的？”
容涵：“……”这位未来的王妃真是太不会说话了。
被对方嫌弃面相显老的宁王殿下斜视她，凉凉道：“我相信等你四十岁时看着更年轻，你将来可以问问瑾儿，面对貌美如花，比妻子还娇嫩的母亲，他要怎么喊娘？”
宁长安一噎，闷闷的瞪他一眼，抿唇道：“听说宁王不近女色又有意中人，你觉得我跟宁王说，宁王府不要收侍妾侧妃，他会答应吗？”
我是可以答应你，但你能给我个让我同意的理由吗？容涵摊手道：“把理由说来听听，若是不能说服我，你就别多想了。”
宁长安把想好的说辞拿出来：“首先是他不需要这么多女子，连我这个王妃都是个摆设，那有何必呢？多养一个人，日常支出就要多费一分银钱。
再者女子多就意味着是非多，后院的女人勾心斗角，亲姐妹都能成仇，甚至是要置人于死地，将军你也清楚的。
我想，宁王在后宫长大，必然感受的更为深刻。他既然无心女色，何苦再让宁王府日日闹得不得安宁，甚至变成又一个沾满血腥之地。”
也对，即使那些侍妾对他来说都是个摆设，但对阿宁，只怕会不得安宁，更甚者不乏会有胆大的敢对王妃做些有危害之事。
宁王府若是可以清净些，何必再弄得乌烟瘴气？容涵抿唇一笑：“等你见到宁王时，你可以跟他谈谈。”
宁长安眼前一亮：“将军的意思，是宁王会同意吗？”
“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容涵说的别有深意，见她没多余的反应，轻咳一声：“还有其他的事要问吗？你一并问吧。”
“好啊。”宁长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知不知道蕴贵妃还有那四位皇子妃的性子如何，好不好相处？”
“四位皇子妃，一个都不好相处。”容涵自认为很中肯的说：“蕴贵妃的脾性还好，就是有些清高和才女的傲气，但绝不是个刻薄的婆母，你大可放心。”
她觉得不能放心，将军终究是外男，能对蕴贵妃了解多少？可她不好多问，显得她不相信他似的，宁长安存疑道：“那四位皇子妃的脾气都很不好吗？不至于吧。”
他不是要吓唬她，是事实如此，容涵掰着手指头给她算：“平王妃是吏部左侍郎的长女，年长你十三岁，不过面相看着有四十岁了。她膝下——”
“等等！”宁长安打断，奇怪地问：“你是说，平王妃面相看着有四十岁，怎么会这样，她是皇家的儿媳妇，怎么会老得那么快？”
“操心操的呗。”容涵撇嘴道：“平王是老大，有心思没能耐，没势力，只能装作不争，在暗中积蓄势力。
平王妃要帮丈夫，操的心多，老的就快；她老的快以后，平王府后院年轻水灵的小姑娘就多了，平王妃老的就更快了。现在三十岁还不到，看着都快有四十岁了。”
宁长安有些唏嘘：“你接着说吧。”
“她膝下有两女一子，长女是皇上的第一个孙辈，儿子是皇长孙。平王府中还另有三个姑娘，三位少爷，都是庶出。”
容涵告诫道：“平王妃的性子，四个字，伪善阴狠。她目前是皇子妃中心思最深的那个，千万不要随便就被她那副假象给迷惑了。”
“嗯，我记住了，靖王妃呢？”她听到最多的就是靖王妃了。
“靖王妃大你七岁，心思不深，脾性不好；她膝下有一子，比皇长孙小一岁。你将来肯定会跟她对上。”容涵提醒道：“她可经常拿马鞭抽人的，你应该没抽打过谁。
平王妃是长嫂，但是靖王妃从没把这长嫂看在眼里过，一向以皇子妃中第一人自居。等你成为宁王妃，她必定会想要压倒你；你最好强硬些，否则就会被她欺负。”
祖父也跟她说，对上靖王妃要强硬些，宁长安点头，听得心头有些发沉。
“四皇子妃是位才女，才女有的通病她身上都有，清高、自负。她年长你三岁，成婚三年多，至今膝下无子。四皇子府目前只有一个庶子，生母难产，孩子生下就没了。”
宁长安忽的抬头看他，脸色有点难看，确认道：“真的是难产，不是被害？”
容涵平静道：“去母留子，在后院中最是寻常不过。庶长子算是犯忌讳的，这孩子能活，他的生母不能，否则后院容易生乱。”
宁长安别开眼，神情有些晦涩，问：“五皇子妃呢？”
“五皇子妃年长你两岁，出自兴远侯府。她只比四皇子妃晚半年嫁入皇室，膝下无子，性子刻薄，爱占便宜。”容涵着重说道：“五皇子府有两个庶子，两个庶女，后院的女人没一百也有八十。”
“这么多？”宁长安不大相信地问：“五皇子，多大了？”
“和他媳妇同一年岁。”就老五这样的，应该用不了几年了。
宁长安想不通：“那怎么会有这么多？”
容涵详细说道：“五皇子是皇子中最贪欢爱美的，他十二岁就开荤，十四岁就当爹。他的生母是宫中的素袆夫人，正二品的后妃，但品性完全称不上她的身份。你将来要是遇上，不用去搭理那种货色。”
“这位娘娘，很不好吗？”
“后宫中最遭人嫌的，谁都看不上她。我都想不通，皇上是怎么忍受那么个货色的。”
容涵诚实说道：“我将来要是成功，对后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位送走，有多远送多远，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
“将军，你跟一个女子计较，不好吧。”
容涵哼道：“我不一刀给她抹脖子就够好了。”见她神色有异样，进一步说明：“素袆夫人宫中每月都有死人的，她气不顺就拿宫女太监撒气，每个月都能打死几个。”
宁长安有点反应不过来：“将军，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说的，什么叫每个月，难道她每个月都会生很大的气吗，可那也不至于打死宫人吧。”
“比如说她的宫装被她自己弄脏了，她迁怒到宫女头上，就这么件小事，她都能把宫女打死。再比如说，皇上已经很多年没临幸过她，就为侍寝这事，她每个月都会发火。”容涵嫌恶道：“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了吧。”
宁长安怔怔的点了点头，猛地意识到一件事：“将军，你要造反，那你将来要是成功，你是不是要把皇室的人都屠尽？”
“你担心我会杀宁王？”容涵薄唇轻抿，声音不自觉的温柔：“阿宁，如果我将来和宁王站在对立面，你会帮我吗？”
宁长安说不出话来。
容涵目光微涩，终是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跟宁王做真正的夫妻？如果他将来成功，你就是皇后了，是国母。”
宁长安低头自嘲：“将军说笑了，我这样的女子，怎么承担的起国母二字。”
“若是宁王愿意让你承担呢？”
“若是宁王真能厚爱，我只想求他让我回归江湖。”去把她的孩子找回来，避世隐居，就这么过完一生，宁长安一想心头就酸涩，别开眼擦擦眼睛，含笑道：“夜深了，将军早些回去歇着吧。”
容涵笑了笑，笑得有点苦：“好，我这就走。说来你就要嫁人了，我该给你备份贺礼，你喜欢什么样的首饰，改日我给你送来。”
“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用的。”
可容涵坚持要送，宁长安推辞不掉，只得道：“那就多谢将军了，你随意送一样就成。天色不早，你早些回去吧，我也要歇着了。”
容涵应一声好，走到窗边跳出去，瞬间隐入夜色中。
宁长安走过去，抬头望着那轮弯月，苦涩的想，不知大梁的夜空是否也有一弯皎月悬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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