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山河此去应无恙

　　顾安风是什么样的人？只知道从别人口中，得知那是个光风霁月无限风雅的人。
　　阡陌袒露给季拂衣的所有记忆，其实算不得所有。就比如，她是认得顾安风，并且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只是她的记忆彼时都是绕着她的执念来的，省了多少，连阡陌自己都无从知道。
　　顾安风，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他温柔和善，心中自有一把秤衡量。他并不愿意给别人带去麻烦，那是一件会让他觉得非常抱歉的事。
　　所以待阡陌从记忆里想起那个男人时，就知道，要解决这件事，算不得太难。
　　无论这个“顾安风”是真是假，他都是不会让自己给别人带去太多麻烦的人。因为于他自己，他就是顾安风，不会是其他人。
　　阡陌忆起见面时，那个男人哪怕有着同季拂衣完全一样的容颜，却是一眼可以看出两人的不同。
　　你就是顾安风吧。
　　我是。
　　你可知……你现在的状况？
　　我并不知道我的状况，却知道定然不是那么好的。那人轻轻笑道，仿佛并不担心自己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不是不好，是很不好。你可知道……你已经死去了？
　　死去？……我已经……死了吗？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几分茫然，几分怅然，却没有疯狂，没有不能接受。
　　是的。你若还滞留人间，你会就此消失。我并不惧怕消散。那人摇了摇头。
　　你如今还留在人间，给人带来了麻烦，你知道吗？
　　什么样的麻烦？他会因我陷入极大的危机吗？
　　不仅仅如此，或许会毁了他，或许他会死。
　　他……是好人吗？
　　是好人。他虽然冷清，但是很心软，帮了许多人。别人对他不好，他也从不在意。
　　这样……吗？他若有所思。
　　是的。所以……能请求你……去转生吗？
　　好。他淡淡笑着回答，温和淡雅。
　　走时，他问道：他……还好吗？
　　这个他，问的是谁？阡陌没有问，她对他笑道：他很好。

　　“就这样吗？”季拂衣听着，问道。
　　“他最后点了点头，就走了。他那样的人……”阡陌长叹一口气，也不说话了。
　　“我乏了。”季拂衣突然道。
　　阡陌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懂：“我等着你恢复那一天。”阡陌走的时候道。
　　“好。”季拂衣看着阡陌渐渐消失，唇角终于泛起了一点点真心的笑意。

　　很久之后。
　　到底是多久，也没人去在意。
　　“你彻底想通，走出来了？”
　　“走出来了。”
　　“如此便好。”

　　季拂衣望着天，突然忆起某一个晚上，他做的一个梦。
　　梦里黑漆漆的一片，逐渐亮起了一丝丝光，能看见全景。一条河流旁边，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火红色花朵，妖艳荼靡。仿佛鲜血凝就。张扬靡艳，不见半点绿意，只有大朵大朵的花。
　　一个白衣长袍的男子站在那片花里，微笑着伸出手，他笑得那样好，那样温柔，连身边的花，也失了几分颜色。另一个青衣俊朗的男子站在不远处，向他走去，握住了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白衣若雪，青衣似竹。不胜美好。然后两人一步一步走上了桥头，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三生，彼岸。弱水，奈何。
　　顾安风和杨知寒终于在一起了。那么同他这个局外人，还有什么干系吗？没有。所以，他依旧做他的季拂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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