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山河此去应无恙

　　顾先生这次依旧是落下了一幅画，这次不是上次那样随意的山水画，而是一副人像画。又或者，是一幕故事。
　　画里青衣男子怀中抱琴，弦落二指，眉眼肃杀，衣衫翩飞，那是一种凝结纸上的杀气。而他旁边，是个白衣男子，层叠的白衣未有半分拖沓之感，穿出魏晋风流的气度。袖领处墨色花纹添了几分自持稳重，他披散着一头乌发，看起来比青衣男子更为潇洒疏狂。
　　两人面前是一队匪人，拦路而劫。两人相隔不远，仿佛没有交集，细看却又仿佛并肩而战。
　　寥寥几笔，人物栩栩如生，跃然纸上。让观者仿佛也能感受几分画中人的气度。
　　画很好，人也很好。但是单单这样，却不足以说是“惊喜”。那画中青衣抱琴男子，分明是季拂衣的模样！
　　也不知道顾先生是何等想法，画中两个男子，青衣男子细笔勾勒可见眉目，白衣男子却只一抹身影，寥寥几笔，风骨尽显，也可见是何等风姿绝代。
　　季拂衣多年未取下面具，却也不代表他忘记了自己是如何模样。
　　季拂衣并没有画中那一幕的记忆，然而看见那一刻，他的呼吸却滞了一刻，然后心底仿佛空了一块，仿佛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惶恐而无措。但是怎么想，也没有，什么都没有。这种无措很快被季拂衣强大的意志压了下去。
　　季拂衣很快心中有了隐约的判断，他抚着画，手指不自觉落于白衣男子身上。他眉头轻蹙起来，又很快舒展：“原来，这就是你的执念么……”
　　季拂衣虽然在纯阳不受人喜欢，但是他仍是得了许多敬畏的，本身也是名声在外，有许多另一个世界的“朋友”，会专门找上门来，让他了结执念。
　　他们多是开门见山的，像顾先生这样，缠绕多日未去也不提要求的，倒是第一个。三清殿自有三清庇佑，能找上门来，不会见之寸步难行的，起码也是鬼界有名的。
　　而画中青衣男子为何会是他的模样，季拂衣心中也有了思量。约莫是这“顾先生”入瘴了。有的鬼魂飘离流荡，渐渐记忆会模糊，但是执念依旧，他就会把他人幻做他所执念的那个人。而那个入了魂灵执念的人，渐渐也会迷失自我，代入那魂灵执念的人的模样，自以为前世今生，前世记忆觉醒，实则不然。
　　待季拂衣脱离了那种莫名而来，仿佛被顾先生影响的情绪时，他方才注意到，画的角落有一行小字：“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落款乃一个字：风。
　　这样的题字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这莫名的一句诗，又代表何意？而这“风”字，大概就是顾先生的名字了。顾风？季拂衣并没有听说过唤作这个名字的人，更别说这个名字的大鬼。
　　顾先生并没有失去意识，也不曾有执念入魔的样子，他只是认错了人，平和得还能安静画画。季拂衣权衡了一下，决定先把顾先生的事搁一搁，先去山下，解决山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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