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山河此去应无恙

　　“阴阳上尊说话果然不同凡响。”唐无穆扯了扯嘴角，道。
　　“实话实说而已。”季拂衣倒是很冷静。
　　“我不一样。”唐无穆终是回答道。
　　“有什么不一样，贫道眼里，都是因着执念滞留人间的魂灵。”季拂衣道。
　　“我……”

　　“节哀。”季拂衣只能这样对裴安然道。
　　“他……他不愿意来么。”裴安然应道，眼神茫茫找不到落处。
　　“不是。”季拂衣回答道。他一时竟是不知道，他带来的消息同唐无渡不愿意来这两个，哪一个更让人绝望一点。
　　“他发生了什么？！”裴安然何等聪明之人，他所有的蠢笨为难都只是对一个人，他瞬间反应过来什么，着急问道。
　　“他已入了轮回。”季拂衣斟酌着，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而不是“他死了”这样直白的话语。
　　“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裴安然激动道。说起万花谷的败落时，他心有预料，论及自己生死的时候，他波澜不惊，然而，关于那个人，只要一点点，他就不能冷静，也无法平息自己的情绪。
　　季拂衣好像天生不对爱情开窍，但是他并不是脑子不好，情商低跟智商低一直是两码事。所以他想了想，回答道：“执行任务时，失败了，唐门弟子所做的你总是该有些耳闻。”
　　裴安然当然知道。悬壶济世的万花弟子，潜行暗处伺机刺杀的唐门弟子，他们本是不该有任何交集的。可是，从一开始，裴安然就没有把这些东西放在心里过。唐无渡就是唐无渡，就是他所认识的模样。
　　“他……”裴安然神色由焦急，逐渐平静，却深藏悲哀：“我已知道他的意思。”本也没有约定三生，又怎么能怨那人不曾等他。更何况，那人，已经放弃了吧。
　　季拂衣看着裴安然的神情，慢慢露出一点疑惑，又有些茫然：“爱情，究竟是什么？”
　　裴安然清浅笑着：“道长，你还不懂。等你遇见那个人就会知道，路上皆是风景，唯那人，是归宿。”他笑着，却让人落泪。他好像执念了了，又好像依旧不曾放下。莫名给人一种，他此去不是投胎，而是散了自己的灵魂，魂归天地。
　　季拂衣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原本的疑惑茫然都不见，悚然一惊，道：“莫急！贫道有话带到！”
　　裴安然安安静静看着季拂衣，依旧温和：“道长且说。”他还在这里，却仿佛已经死了一样。是了，他已经死了，再死一次，也不过是魂飞魄散。
　　“贫道探查消息时，遇上了两界使者。”季拂衣蹙紧眉头道。
　　“哦？”裴安然仿佛对此并没有过多的兴趣。能见两界使者又怎么样呢？阴阳上尊大多都有这个殊荣。两界使者又怎么样呢？与他有什么关系吗？他仿佛神游九天之外，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问及唐无渡时……”季拂衣拧了拧眉，道：“使者探查半晌，说那人留了一句话。”季拂衣认真看着裴安然，道：“若轮回之中，你追得上他，他就等你一世。若是不能，就此再不复见。”
　　裴安然听了这话，眼中泛起点点亮光，又好似有了希望。他对季拂衣微微一笑，曲身谢道：“谢谢道长。”
　　季拂衣点点头，却突然想起什么：“你可知，当年，有哪两位，关系很好，分别姓顾、姓杨的两位名士。”说着，他又添了一句：“姓顾的，约摸名姓为顾风。”想了想，他仍是拧了眉头，将之前戴上的面具又取下：“姓杨的，同贫道颇为相似。”
　　裴安然本在蹙着眉头思索这“顾风”是何许人，然而想了半天，也不知哪位唤作顾风。听了季拂衣的话，他抬起头正见季拂衣取了面具，他瞳孔微微放大，仿佛惊讶到了极致，然而只是一瞬，他又笑了出来：“倒是没想到，道长竟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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